“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從一開始放你自由纔是最好的選擇?”
奈可欣目瞪口呆,“你知道我的記憶……”
幻羽搖頭,“不,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欣兒,我只知道,面對你,我一次次的自私到覺得就算負了天下也不想讓你離開的程度。”幻羽青色的眸子彷彿一塊凝結的水晶,透不出一點光彩。
奈可欣終於是明白了。明白自己以爲很聰明的瞞了幻羽,但是幻羽什麼都知道;明白這個世界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是聰明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都有自己的堅持;明白這個世界比她有擔當的人那麼多那麼多;明白這個世界那麼大,自己不過是十分渺小的一個人,那種想憑藉一己之力去改變整個世界什麼的,只是無知的妄想。
眼前的這個男人,愛她,愛到骨子裡,愛到生活中的每一個小細節。而她心心念念不能放下的那個人,站在遠處,旁觀這一切,不悲不喜。
奈可欣突然想放棄這一切,放棄之前自己苦苦掙扎那麼久,那麼久的事情。就這樣吧,陪在幻羽身邊,相信他所相信的,接受他所接受的,愛他所愛,想他所想。就這麼放下對小白狼的執念,就這麼,和幻羽走一輩子……
奈可欣突然沒了力氣暈倒在幻羽懷中,安靜得如同一個睡著得小孩。
幻羽把奈可欣放到安全地帶,以免過一會兒打起來塵土弄髒了她的頭髮。然後小白狼也走了過來。
赤火·幻羽、小白狼、幽雲恆和子灃,這四個年少有爲的年輕男子站在正方形的四個角,統一氣場低沉。
“你真的是小白狼?”子灃問。
小白狼看了幻羽一眼,得到認可之後摘下面具。他顏值爆表的臉再一次出現在幽雲恆和子灃面前,不同的是,這回的他臉色沉重,成熟了不少,俊俏的臉上多了很多時光的累積。
子灃冷笑,“這麼深邃的眼神,也還真是難得。”
心情沉重的小白狼一言不發。
子灃率先發話了,“然後呢,我們四個心懷鬼胎的人,是打一架解決呢還是大費脣舌的理論讓其中一方投降?”
幽雲恆說:“你有恩於我和風玖嫣,我不想與你爲難。”
子灃聽到之後問了一句話,“那麼我問一個問題,你和幻羽,是什麼關係?”
幽雲恆和幻羽目光對上,兩個人的目光同樣十分平靜,平靜背後似乎有別樣的神采在走動,就像月光下平靜的水面有暗流涌動。而這份暗流,在他們的世界裡,慢慢的,慢慢的,交匯,用一種只有他們知道的暗語交換了彼此的意見。
“監督吧。”幽雲恆回答。
“相互監督不能忘了內心的想法,直到把赤火·焱的宮殿焚燬,創造一個乾淨的世界。”幻羽說,這句話果然得到了幽雲恆的認可。
“果然都不是什麼善類。”子灃說。
“那麼你的選擇呢?”幻羽問,“我們這邊有我、幽雲恆,以及我的使魔。”
子灃沒有回答,走回去撿起自己長長的尾拖,饒了繞做成圍巾披上,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他的答案他們都知道:我不是傻子。
也就是說,識時務者爲俊傑。
次日,奈可欣醒來,幻羽坐在牀邊守護著她,看到她醒來,溫柔的笑著去扶。“我猜你會這個時候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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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可欣有氣無力的靠在牀邊,問:“羽,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嗯。”幻羽點頭,“無論如何,我都堅持到底,不管結果會如何。”
“爲什麼不告訴我?”奈可欣問。
幻羽的情緒再次有點低落,他摸著奈可欣的臉,輕聲說:“你敢相信嗎?我怕你會再次離去。我知道你無法忘記之前的人,然而原諒我自私的以爲我可以取代他。欣兒,面對你我真的無法做出正確的選擇。”
幻羽自始至終也沒有親口承認說使魔就是小白狼,也沒有談及小白狼和自己的約定。他只是和奈可欣說著自己的思念,而且希望有一天奈可欣會知道。而現在,他的信念,已經傳達到奈可欣那裡了。
一個是喜歡自己的人,爲她著想,爲她做了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情;一個是一而再再而三拒絕自己的人。奈可欣的天平終於傾斜了。不管是誰都無法拒絕這樣子的幻羽。奈可欣也是一樣。從之前她十分自信的認爲自己可以做任何事情,現在,她已經開始失望了。渺小的自己,做一些渺小的事情。
“羽,我錯了。”奈可欣說,輕輕靠在赤火·幻羽的胸前,“從今天起我會陪在你身邊,再也不走了。”奈可欣說。
幻羽憐愛的摸著奈可欣的頭髮,溫柔的說:“欣兒,只要你開心,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門外面,小白狼聽著這一切,心裡面像是堵了一大塊,最後,他失魂落魄的離開回去。
誰也沒有看到,幻羽溫柔的撫摸奈可欣的頭髮,在懷中的人逐漸安靜下來時,在門外的人轉身離開時,他的嘴角勾過一絲冰冷得意的笑容。
奈可欣,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現如今比較糟心的大概就是子灃了吧。
子灃妖孽的師父坐在門前,看著屋子裡面一句話都不說的子灃,不免有些心疼。“子灃大人,難道是失戀了?”她問,走進去。
子灃一言不發,坐在那兒若有所思。
“至於擺出這麼嚴肅的樣子嗎?”碧雲仙子說,坐在子灃身邊,動手去捏他白嫩的臉,卻突然被子灃握住了手。
“不樂意啊?”碧雲仙子問。
子灃的眉目還是一樣的冰冷,他沉思半天,問:“你說,赤火·焱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呀?他可是魔王哦。”碧雲仙子說。
“魔王?”子灃重複,然後冷冷一笑,起身走開。“那就當他是吧。”
碧雲仙子再次被無視,氣急敗壞的問:“哎,你去哪裡?”
子灃沒有回答,信步走了出去。
去哪裡?當然是哪兒越亂就去哪兒了。
子灃離開了,景昱和紹傾說有種被拋棄了的感覺。
他們不知道子灃去了哪裡,但是他們卻清楚的知道,赤火·焱最近十分不安定。
赤火·焱的宮殿,柏涵走進去,看到慕容嫋嫋守在門口。“魔王大人怎麼了?”柏涵問。
“不知道。”慕容嫋嫋回答,平靜的音色沒有任何感情。她平穩的飛過去,看著柏涵,平淡的問:“你的傷好了?”
“差不多了。”柏涵說,打開門進去,但是慕容嫋嫋卻沒有動。柏涵有些奇怪,回頭看了一眼,問:“你不進去嗎?”
“不了,我回去睡覺。”慕容嫋嫋說,飛回自己的房間,不,山洞。柏涵目光有些憂傷的看了慕容嫋嫋一眼,然後走進去。
身後不遠的樹後面,突然冒出一個頭,兩個頭,三個頭,四個頭。
“你說,魔王有沒有喜歡的人?”尹塵星問。
“有。”尹塵月回答,“這麼多漂亮的屬下,肯定有喜歡的人。”
浣紗不樂意的笑了,“魔王大人可不是正常人類所能比的,怎麼會困於兒女情長?”
“可我總覺得其實他心裡面有人了。”景昱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說。
這個時候身後傳來紹傾溫潤的聲音。“你們幹什麼呢?”
四個人嚇了一跳,回頭。身後,美男子紹傾站在那裡,衣袂無風自動,風度翩翩。尹塵雙子和景昱不好意思的摸摸頭,說:“我們在猜魔王有沒有喜歡的人。”
“爲什麼?”紹傾問,似乎很有興趣。
景昱笑著說:“尹塵星說浣紗喜歡魔王,想追到她得先讓她對魔王死心……”景昱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尹塵星封住了嘴。尹塵星不安的看著浣紗,嘻嘻笑著。
浣紗嫵媚一笑,說:“怪不得你們這麼好心的帶著我來看呢。你喜歡我是吧?那我告訴你,我們是不可能的。”
尹塵星目光毒怨的看著話多的景昱,景昱嘻嘻笑著,說:“都是年輕人嘛,有話直說。”
尹塵星這下不樂意了,“誰和你這個就活了二十年左右的人是一樣的?你有本事去應付素秋。”
尹塵星一句話戳中了景昱的死穴,他尷尬的笑了笑,試圖轉移話題。“難得素秋不在,我們還是聊聊你和浣紗吧,難道看著‘雙月組合’你不急嗎?”
尹塵星沮喪的看著浣紗,“我急也沒用啊。”
紹傾從裡面聞出了不少八卦的味道,笑意盎然的說:“爲了鞏固我們之間的友誼,我是不是應該也去找一個?”
尹塵星和景昱在這方面都心懷鬼胎,於是立刻轉移話題,問紹傾:“你覺得魔王喜歡誰?”
紹傾立刻蹲下來和他們一塊兒,說:“我認爲是柏涵。”
景昱立刻把頭點得像雞啄米。浣紗立刻就不屑的抗議:“魔王沒有喜歡的人!”
尹塵雙子卻紛紛搖頭,“魔王有喜歡的人,但是不是柏涵。”
“不應該啊。”紹傾說,搖著扇子慢慢解釋,“柏涵貴爲大司令,直屬魔王,而且他們兩個私交甚密,魔王對柏涵也很關心,怎麼看都只有她一個人入選。”
景昱聽後表示十分贊同。
浣紗十分不高興,“胡說。”然後站起來憤憤的走了!
尹塵月看著尹塵星,問:“你不去追嗎?”
尹塵星思考了半天,問:“女生用追的嗎?”
“廢話!”
“那你家冰月爲什麼是自己來?”
“我運氣好啊!少廢話,你趕緊去!”尹塵月一腳就把尹塵星給踹了過去。尹塵月、景昱和紹傾回頭看好戲,看到尹塵星追上浣紗,不知道說了點什麼,怒髮衝冠的浣紗突然扇了尹塵星一巴掌,拂袖而去。尹塵星不知道說什麼,一路追著過去了。尹塵月他們三個人笑得無比歡樂,笑容中只有他們自己男生才知道笑點是什麼。然後,他們又聊了一些“私密”的話題,紹傾和景昱再次問:“你和尹塵星認爲誰是魔王喜歡的人?”
“這個……哼哼。”尹塵星摸摸自己的頭,笑得春意盎然。
“景昱,你們在這裡啊?”素秋走過來,說。
景昱觸電般站起來,“說我不在。”然後就腳底抹油飛快的溜走了。但是還是被素秋髮現,追了上去。
“他們又是怎麼回事?”紹傾饒有興趣的問尹塵月。尹塵月十分費解的抓了抓頭皮,說:“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素秋喜歡這個人界傻子,但是……在碰見素秋之前,景昱應該是,嗯,有一個可以爲之不娶之類的人吧……”
可以爲之不娶的人……
紹傾聽後略微的沉默了一下。景昱心裡的那個人,他應該知道是誰。
她是一落。
在人界最後的廝殺中,被權利、仇恨、埋怨等諸多消極因素害死的一個人,一個公主。
如果可以選擇,紹傾覺得,一落寧願自己就是那個一輩子沒有見過大錢的乞丐,這樣子,在終於追到景昱之後,他們可以浪跡天涯,四海爲歌。
可惜,一切都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一落作爲政權爭鬥的犧牲品,早早的落下了帷幕,成了景昱心中永遠無法忘記的傷。
“唉,自古以來,多情總被無情惱。”紹傾說。
尹塵月突然擡頭看紹傾,問:“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紹傾扇著扇子,笑意和美,幽然反問:“你覺得呢?”
尹塵月同樣笑而不語。
你們這羣妖界,爲什麼從來不在正途上!
那邊,柏涵推開門走進去,沒有看到赤火·焱,這讓她略微吃驚了一下。她環顧了周圍一圈,還是沒有看到那個人,“他能去哪裡?”柏涵在心中問自己。以她對赤火·焱的瞭解,赤火·焱是不會輕易離開的,現在的他卻無處追尋,彷彿很早很早之前就離開了這個地方,這讓柏涵十分困擾。找不到赤火·焱,柏涵正打算出去,突然一束火焰從後面飛衝過來,柏涵反應速度極快,立刻就張開音系屏幕。那束火焰衝過歐屏幕之後速度一下子變得十分慢,而且全部凍結,然後碎成一塊塊在柏涵面前飄落。火焰全部散去,柏涵面前出現一個人——偉岸的魔王大人。
柏涵有些吃驚,但是還是立刻點頭行禮,“參見魔王大人。”
“免禮。”赤火·焱說,走向自己的王位,問:“你身體好些了嗎?”
“已經沒有什麼大礙。”柏涵回答。
“你來爲了什麼?”赤火·焱問,坐下來。
柏涵想了一下,說:“請恕屬下之言,魔王大人,您最近去哪兒了?”
赤火·焱略微提起了一些精神,看著下面的柏涵,問:“你怎麼會這麼問?”
“慕容說您最近經常不在房間裡。屬下只是好奇,您到底去了哪兒。”
赤火·幻羽想了一會兒,突然說:“柏涵,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管那麼多,你回去帶兵吧,大統領的計劃已經到了最後一步,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這種刻意的遠離……
“可是……”
“回去吧。”赤火·焱說,不給柏涵說話的機會,不知道是關心柏涵,還是不想讓柏涵參與他們之間的事情。
“不。”柏涵無比認真的說,“我只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赤火·焱的眸子放低,然後沉著的說:“我只是不希望你參與我們之間的故事。”
“我……們……”柏涵回味著這兩個字,思考了半天之後,臉色更加沉重,“嗯,我知道了。”然後退了出去。
赤火·焱重重的坐到椅子上,呼吸沉重。半天,他輕輕的念。
“山雨欲來風滿樓,魔界的大戰,終於要落下帷幕了。”
赤火·焱身後突然出現一個人的身影,他還沒有出聲,赤火·焱就問:“事情做得怎麼樣了?”
“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那個人回答。太陽逐漸升高,光線透過窗戶一掠而過,赤火·焱身後那個人一瞬間的掠影,像極了幽雲恆!
來吧,這個世界,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摧毀並重建了!
大統領府。
大統領一定覺得最近的天色十分的好,而且最近的日子過得十分安詳,甚至連奈可欣都不使詐了。
“我說,可欣姑娘是怎麼同意不掙扎了的?”大統領問,和奈可欣下棋。
奈可欣專注於棋盤,略微耍賴的說:“大概是因爲一瞬間被四個人謀殺竟然還大難不死讓我覺得做人還是積點陰德吧。”奈可欣回答,自己下自己的棋,不管大統領是怎麼下的。
“是嗎?”大統領這個運籌帷幄的老狐貍笑著問,看著奈可欣下得一團糟的棋忍不住笑出聲。“可欣姑娘能這麼聰慧還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是啊。”奈可欣抓抓頭皮,“之前爲了兒女情長這些瑣事糾結不已,想想我也是醉了。”
“這麼說來可欣姑娘走出來了?”大統領問。
“嗯哪,打算跟著幻羽一條路走到黑了。”然後她鄭重的把一顆黑子“啪!”的拍到棋盤上,說:“老不死的,先說好,你要是欺負幻羽,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
大統領營造了一整部小說的夢幻形象瞬間就瓦解了啊!“老……老不死的……”他咬牙切齒的說,捏碎了手中的旗子。
“沒錯,說的就是你。”奈可欣完全不給面子的說,然後說:“現在幻羽和幽雲恆忙上忙下忙裡忙外忙得不可開交,神界那邊的部署也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我知道你們即將發動戰爭,但是我告訴你,你的所有計劃我都知道,所以最好別耍什麼花樣,不然我會讓你不得好死!”
大統領冷笑,“如此說來我倒是很好奇姑娘要怎麼做。”
“像這盤棋一樣把你弄死。”
“哼。”大統領冷笑,說:“看清楚,現在這盤棋是你全軍覆沒。”
奈可欣氣場全無,看著棋盤,弱弱的在心中自我安慰。“我玩的是五子棋……”棋盤上,奈可欣的黑棋真的五子一線……
幽雲恆坐在房間裡看著這一切,突然覺得有點糟心,對旁人說:“你家姑娘真是讓人擔心啊。”
坐在一旁的幻羽看著,凝眉不語。
幽雲恆笑容清冷的問,“有沒有想過,如果這個人始終不屬於你呢?”
幻羽迴應一個同樣寒冷的笑意,說:“若不屬於我,那就一切回到原點好了。”
若不屬於我,那就一切回到原點好了。那個時候,該死的人還是死的,她,還是孤身一人。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幽雲恆聽完之後斜靠在椅子上,看著外面風和日麗的世界,突然多了一份悠然的笑意。“這麼難得的世界。”
“是啊。”幻羽說,同樣靠在椅子上。
你問現在的世界嗎?
那自然是。
各方佈局,三宮收網。獨斷橫素,問誰是霸主?
多少爾虞我詐,全部在歷史的塵埃中化爲灰燼。
幽雲恆和幻羽無意中看到了彼此,他們全部笑了,那份笑容裡面,有對未來深刻的期盼,和對勝利無比的渴望。
直到有一天,真相大白之日,定讓世人亮瞎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