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魚龍節的遊戲

江州本就是江南的重要運輸樞紐，來往的船隻都要靠岸，往通的道路不計其數。商賈雲集, 熱鬧非凡。往年來看都要擺上長長的一整條街。再加上河岸的場地才能擺得下。到時候河邊便是那些官府主持的遊戲活動。當地的士女富紳還會擺下各種宴席和商品集市, 藉此機會展示她們的才華和財富技藝。好些雲遊商販和走江湖的都不免要來這裡熱鬧。這幾乎是江南最盛大的節日遊戲彙總。

吃有上古軒、雅風樓、聚朋閣。喝有千斤茶坊、逸香樓、奶香閣、百珍堂, 萬靈酒坊, 還有……

楊敏之聽她說著, 心煩的要死。直接吼了一句，“小柳又不是馬上就走，不需要你介紹這麼多。”

柳文毅那個拆臺的傢伙嘿嘿一笑, “姐姐，幹嘛不讓三姐繼續說了？你是嫉妒呢吧。你放心, 我只喜歡你一個。”

楊敏之似乎是被猜中了心思臉色有些不好看, 柳文毅過去在她臉上印了一下然後說, “姐姐，你不高興我就不去了。除非你帶我去。”

楊敏之很驚奇他怎麼就會這麼的乖, 微微點點頭便說，“去是自然要去的。只要你不亂跑讓我們找不見你就是了。”

柳文毅一低頭，想起上次那件事來，也知道楊敏之確實是特別的擔心他。點點頭就舉起手來發誓保證他絕對不會亂跑。

魚龍節那天她們去一起逛了燈會。傳說中要來的楊敏之孃家人根本沒有來。直到魚龍節的前一天才收到那邊寄來餓一封信說是楊敏之的四爹爹生病，於是臨時決定不來了。

柳文毅鬆了口氣, 楊敏之卻狐疑的皺著眉頭看了楊雲之一眼, 楊雲之笑了笑便說不關自己的事情。然後又想了想說, 她派人回去跟楊敏之她爹說, 楊敏之在這裡喜歡上一個男人, 這段時間還在害羞呢。因著這個原因，那邊就沒有再來人了。

楊敏之點點頭, 實在是沒想到這個她一向沒有放在眼裡的老三居然在關鍵時候幫了她一把。心裡想著就想說感謝的話，接過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楊雲之一句，“不用謝我，我幫的是小柳”給堵了回去，心裡悶悶的有些不是滋味。

再看柳文毅，他笑了笑拍她一下，回她，“我謝謝你，也替姐姐謝謝你。”

再說到上次柳文毅中毒那件事情。楊敏之本來是很想去找楊雲之算總賬的。接過柳文毅覺得自己又把老三個拉下水了就賭氣說，她要是爲這件事情去找楊雲之的麻煩他就再也不理她了。楊敏之一想也是，柳文毅這麼個清秀可愛的男孩子要是被人知道用這樣的方法勾引……就是未來的要娶他的妻主也是不那麼好的。

魚龍節終於還是來了，沒有想象中的熱鬧。柳文毅在袖子裡牽著楊敏之的手心裡暖暖的。楊敏之一直陪在她身邊，讓他感覺他們真的是在一起就像是大人談戀愛的那種。從前的從前，他一直盡力的表現出單純和乾淨，可是現在他卻突然想到，他在楊敏之的心裡已經是十五歲的男人了，如果他要抓住她的心的話，不能再用以前小孩子似地思維方式。

他要照顧姐姐，就像是無數次夢裡那樣回報給楊敏之的，他不會去刻意的像這邊的男人靠攏，卻可以爲了楊敏之的開心而去小心的做事、溫柔的說話。

那天有詩詞歌賦的燈謎還有各種的表演，柳文毅牽著楊敏之的手不自覺的總是開小差，滿腦子什麼事情都想不進去。有意無意的看著楊敏之笑，弄的楊敏之都以爲他是瘋魔了。

楊雲之被給了點銀子打發了，楊逸之也跟著老三。楊敏之和柳文毅兩人就順著江州城的河岸一路的走。楊敏之給他講解著江州的歷史和文化，心想，這才應該是他們的相處。雖然對玩的她確實沒有楊雲之在行。

隨意的看了些雜耍，買了些東西吃。楊敏之發現柳文毅其實並不是特別的喜歡逛，雖然他每次似乎都很喜歡出去。楊敏之一問柳文毅笑著說，其實只是不願意呆在家裡罷了。楊敏之再問的適合柳文毅不說話了，看著她突然說，“如果姐姐一直在家的話，我也願意一直呆在家裡。在家太無聊了，我恨不得去幫著姐姐做點事情不想讓姐姐這麼的累。”

楊敏之聽了甚是感動，卻不知柳文毅想的是，感動吧感動吧，最好能順便解決了他的工作，然後哪一天楊敏之把他給甩了他也有處去。柳文靜說了談戀愛還有分手的呢，他又怎麼知道楊敏之不是那樣的人呢。而且這麼多天了，如果楊雲之說的那個是誤會也早就該跟他交代了吧。上次他還專門的試探過，接過楊敏之的牙關咬的緊緊的。

柳文毅有點想早些準備後事了。現在不離開，卻要以防萬一。

又轉了一會兩個人都累的不行。柳文毅終於是忍不住了就問楊敏之，“爲什麼姐姐這麼喜歡逛街買吃的啊。我走的又累吃的又撐了。”

“我還以爲你喜歡呢。怎麼不早說，”楊敏之伸出一隻手來拉住他。

“我也是一位姐姐喜歡啊。”柳文毅並沒有迴應她，彷彿是故意保持了距離，弄的楊敏之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惹著他了。

“小柳，你喜歡玩遊戲嗎？”楊敏之有些討好的去問。

“什麼遊戲？”

“去了你就知道了。”楊敏之說著把柳文毅拉了就走。隨著旁邊的人羣越來越集中，柳文毅他們來到了河邊上。河中間飄著一些燈船，星星點點的，河面上還有裝點的很好看的花燈，點燃了放進河裡，燃燒著，燈光在河心搖曳甚是好看。

岸邊一王世穎爲首的士族女子聚攏到一起，擺著流水的宴席。下面穿著華麗的富貴商人恭敬的站著。

楊敏之遺憾的說了聲，“哎，居然來晚了，可惜錯過了祭河神。”柳文毅看著她依然在想著什麼遊戲。楊敏之趕緊的拉著他衝進了人羣。王世穎見她終於是來了便站起來給她指了個靠近的桌子入座。

“遊戲還沒開始嗎？”楊敏之禮貌的寒暄過後問王世穎。

“等你啊，”王世穎笑了笑，眼神落到柳文毅身上，柳文毅則請了個安之後便轉開了頭，手有意無意的抓住楊敏之的衣服，讓她看見。楊敏之拍拍他，顯得很大方，“這些遊戲是參政大人想出來的。到時候你也得給點面子去玩啊。”

柳文毅點頭嗯了一聲，然後禮貌的跟王世穎笑笑。王世穎則也不再看他而是邀了幾個另外的好友並吩咐遊戲可以開始了。

先開始的是一些詩詞比拼的遊戲。贏了的人可以獲得一些小獎品，這些獎品每年都是王世穎自己掏的腰包。今年則全是楊敏之出的。但這些獎品只是些布匹首飾玉件之類的，都是從楊敏之經營的綢莊和銀器店出，還多虧了柳文毅的啓發。另外楊敏之還添加了幾張她的綢莊專用的金券，獲得那個可以在她所有的店鋪享受貴賓待遇。這種方式在京城那邊已經流行很久了，不過這還是第一次在江南有人這麼做。

楊逸之也在柳文毅心裡突然想，這樣的場合就是讓楊逸之來炫耀的吧。幾番比試之後楊逸之委婉贏了一隻玉筆拿在手上給柳文毅看，得意的很。

後面柳文毅有些累了照著旁邊提供的酒水飯食就吃了起來。也不知道多久，楊敏之過去拍拍他，柳文毅睜著的眼睛問，“是不是結束了？”

“快起來，跟我一起玩，”楊敏之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樣子。反而是見了他那初醒時候的遲鈍笑著掐了一把，柳文毅很不高興，他又時候覺得自己還是被當做任他欺負的小孩子了。於是他拿著他那字以爲兇狠實則誘人的眼神狠狠的瞪了楊敏之一眼，問她，“什麼遊戲？”

“叫心靈手巧。”楊敏之拉過他就衝著那邊喊，“等一等，我也要參加。”

前面都說了，這邊的魚龍節和七夕是一起過的。於是這裡的省會也是江州城各士女公子的一個……相親會。如果相互之間都又那麼點意思了，最後這個遊戲就是給大家機會去再進一步深識的。

“你湊什麼熱鬧，是自己掏了那麼多錢出來向再揣回去不成？”王世穎開玩笑的口氣說著。

楊敏之本來想說她和柳文毅尚未成親也是符合要求的，聽王世穎這麼一說便也回她，“我就是要參加。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摳門的，能拿回來自然是自己拿回了。”

“嘿，口氣大的很，安坤、周寧你們也去給我把獎品贏回來。往年我坐莊都不好意思拿回來，今年你出錢居然這般的在我面前賣臉，我自然是絕不客氣。”王世穎說著擼擼袖管看了看周圍似乎都想要自己親自上場了。

大約的看了一下週圍，目光落到楊敏之方纔做的位置旁邊，一個少年在那裡悠閒的吃著糕點微微的側著頭儼然一副貴公子樣。

王世穎笑了下走過去伸出手來邀請，楊逸之回她一個禮貌的笑容，尷尬的笑著說自己不太會這些的。王世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的了，有些亢奮，看著少年有些遲疑的伸出手就立刻抓了過去。弄的楊逸之一驚，卻聽王世穎笑，“我真的是……非常榮幸。”說完再他手背上一吻，楊逸之反而是鎮定了，嘆口氣說，“那好吧，我只負責玩不負責贏。”

“你負責玩，我負責贏。”王世穎笑著拉他過去，然後也加入了遊戲餓隊伍。圍觀的老百姓見父母官也進來參加了活動，整個氣氛熱烈的背推到了高&潮。

柳文毅和楊逸之互看一眼，小柳咯咯的笑，“我也要爲姐姐拿個獎品回家。”楊逸之回他，“我二姐是個笨蛋，你就等著她輸吧。”

楊敏之正在仔細的解這第二關的九連環，結果聽楊逸之這麼一‘誇’手居然抖了一下，然後全部都亂了，又要重來。還在一邊等待第三關開始的柳文毅火大了，等著楊逸之說，“胳膊肘往外拐的傢伙，居然使黑招。楊敏之你也真笨居然一句話都抵不住。”

說到這裡楊敏之的手抖的比剛纔還厲害，居然連九連環都拿不住了。柳文毅氣的衝過去，搶了下來，“去，我來解這個，你到下一關去穿針。”

楊敏之理虧啊了一下，就灰溜溜的去了，王世穎看了得意的笑著，只差三環就大功告成。

柳文毅也是個狠角色，自己七歲起一個人無聊就在家玩各種玩具。不僅玩還拆，拆了再組合好。所有玩具的順序和組件無論有多少，只要是他親手拆了的都能很快的按順序組合回去。這種老套的九連環是他小學一年級的玩具了，他一週玩八回。

然後楊敏之就砸一邊驚奇的發現柳文毅他真的是個天才。一團亂麻一樣的九連環放到他手中居然就這樣的迅速整理好了。當王世穎解決王手中最後一環的時候纔敢轉過頭來看一直被人羣驚呼的柳文毅，而柳文毅則一邊等著楊敏之一邊手中迅速的解環，那九連環就彷彿是認識他一般，在他手中慢慢的一環環展開，王世穎看過來的時候居然也只剩下三環了。

然後王世穎和另外幾個人迅速的完成了，便開始第三局。柳文毅一刻也不停，這個讓他練違反了規則都沒人在意了。

那邊玩的熱鬧，楊雲之在一邊喝著悶酒。趙潛無聊的上來問她，“剛纔不是看見一個小公子和三小姐聊的很好嘛，怎麼不去請他玩遊戲呢？”

楊雲之看著那邊的熱鬧，心裡越發的空蕩起來，悶悶的又喝了一杯已然覺得有些醉了。原本她該是千杯不醉的人啊。楊雲之醉了便心裡發冷，喝下去的酒有一些從眼角里流了出來卻只是說，“我怎麼敢動王世穎家的人。江州我是來過的，王世穎她姨母當權的時候我就來過。”

那時候她不是孤身一個人，一美相伴居然還很滿足。就像是個老套的故事般。主人公有了最美的相遇卻沒能夠得到最美的結局。方纔的人羣中她彷彿看見了那個人，那時候她還在和王世穎的表弟熱絡的聊著天，整個人就立刻從紅光滿面變成了臉色蒼白。她盯著那個方向看了許久，甚至是傻傻的突然衝出去追了一路，卻是沒也沒看到。只有忙碌而歡騰的人羣和哪些就都陌生的各色笑顏，時間都凝固了般，這一刻和那一年都沒有了什麼區別。

這樣熱鬧的場景中楊雲之突然想起來，她還是愛著那個人的。無論過了多少年都忘不了他，忘不了那種愧疚，也忘不了她曾經許過的諾言。在他之前也用來騙過無數男兒，在他之後便不曾重複的諾言。

“你記得給楊敏之說，即使她要賣弟弟，我都不捨得，小逸要是進了王家，我就讓柳文毅徹底的消失。”說完不知怎麼的就睡過去了。

那一晚王世穎和楊逸之那一對拿到了第一，連最後的二人合作都完成的非常好。衆人欣羨不已，有些男孩子已經開始羨慕的看著楊逸之彷彿他已然的成爲了王家的未婚夫。

楊敏之和柳文毅雖然失望卻還是拿了個參與獎，也不算太掃興。只是見到不曾醉過的楊雲之，便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楊雲子醉的一塌糊塗。似乎是觸動了什麼回憶居然在楊敏之把她送到家了之後還說了一句話，帶著反悔般的語氣。

“於是她無告知的拿走了公子的雨傘，讓公子淋了場大雨。當她回去打聽公子想道歉的時候再也找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