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小玉米擔心的看著沐泠風。主子的表情, 有點陰慘慘的。
“沒事。”沐泠風回過神,問小玉米,“賬都理清楚了嗎?”
“嗯。”小玉米神色一凜, 點點頭, 有點語言又止。
“想問什麼, 就說吧。”沐泠風今天是特意來找他的, 自然樂意回答他所有的問題。
“主子, 這個帳……”
“奇怪是吧,”沐泠風合上手裡的賬本,“這個, 不能讓別人的看見,誰都不行。”上面記的是阿源“幫”他發展起來的另一個項目。
沐泠風閒閒的突然想起武俠小說裡經常出現的“聽風樓”, 嗯, 其實挺貼切的。不過他這裡遠沒有那麼高級, 只是在做生意的時候,順便的從勞動人民嘴裡套點話而已。他也不想問阿源了, 但是想想也知道,這項工程的浩大程度,但是將有用的,和沒用的信息分開,就很不容易了。
“暗賬?”小玉米喃喃說。
“不止是暗賬而已。”沐泠風將手裡另一本記事薄遞給小玉米。
小玉米疑惑的接過來, 看了幾頁, 忍不住驚呼:“主子?”
“噓。”沐泠風手指伸到小玉米的面前, “不用說出來。”
小玉米神色糾結, 最後還是問道:“主子, 你是不是爲了……三皇子?”
沐泠風盯著小玉米。他們也是一起長大的吧?強壓下心裡的不安,沐泠風還是決定開口了。
“小玉米……如果我說不是呢?”他無視小玉米詢問的眼神, 繼續道,“你可以再往下翻翻看。”
沐泠風閉上眼睛,不想看小玉米看到後面的表情。直到小玉米平靜的喊了他一句,“主子”。
沐泠風睜開眼,眼前的小玉米表情算不上平靜,但是已經比沐泠風預料的要好很多了。畢竟,那本子上記著的是他叛國的證據吧?
“你說吧。”沐泠風低下了頭,怕小玉米看見他眼裡的惡意。小玉米,一開始就在這趟渾水裡了,絕不能幹乾淨淨的出去。
“我是凰國人。”小玉米平靜的說著,讓沐泠風的心一掉,“但是我的命,是主子給的。”
沐泠風的嘴角彎起來,可是心裡卻沒有開心的感覺。他聽見小玉米說。
“主子,爲什麼把這個給我看?”
小玉米手緊緊捉著那本賬薄,嘴裡卻故作平靜的問著沐泠風話。
“因爲我想給你啊。”沐泠風的嘴角還在不斷的拉大,“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不適合帶著它。你是唯二能看懂這本賬本的人了。”
“主子一開始就算好了?”小玉米依然平靜著問著。
“嗯。”沐泠風答應著。任小玉米看他的眼神,帶了點陌生。以前,是親近,現在是恭敬。也沒什麼不同。
那本賬本是用簡體字和阿拉伯數字寫成的,因爲小玉米很有算數的天賦,沐泠風又懶得翻譯簡體字的數學題目給他看,就順便的教了。不可否認的,他教給小玉米的時候,是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的,雖然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要費那個心思。
原來都是爲了今天。
將這個交給了小玉米,等於將他所有的退路交給了小玉米,沐泠風心裡盤算盤算,突然覺得,這個風險比他將要去幹的事情,更加的危險。
“就這樣了,阿源回來教你的。他如果要走的話,你就讓他走。”沐泠風起身,拍拍小玉米的肩膀,“接下來的,就拜託你了。”
他想瀟灑的離開的,但是臨走之前,還是忍不住的回頭對小玉米說:“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你和我都不會有事的。”
“都交代完了吧。”一輛馬車早已等在了一家全的門口。樑玉學撩開門簾,問了一聲。
“嗯。”沐泠風情緒不高,擡頭看看樑玉學,走進了馬車。
“放心,都安排好了,如果不是不放心……”樑玉學欲言又止的,相信沐泠風已經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爲什麼要這麼做呢?”沐泠風靠在車廂上面,閉目養神。
樑玉學沒有回答。
這已經不是沐泠風第一次這樣子問了。但卻是他最想要知道的一次。畢竟這次他們的計劃如果成功了,會牽連到樑家。
沐泠風睜開眼睛,樑玉學的樣子跟初見的時候一點變化也沒有,但是他還是不能看懂這個人。
樑玉學看著神色懨懨的人,也不想說話了。他看得見,沐泠風很疲憊,也完全不願意做這些事情。但是諷刺的是,沐泠風做的很好。
如果沐泠風知道樑玉學是怎麼樣看他的,大概會仰天呵呵一下。他根本就不是什麼人才,最多有一點小聰明。但是有句話說的好,領導什麼都不必會,只要會用人就好了。到他這裡,連這一條都省略了。
只要他嘗試著,說說上輩子看到的一些東西,自然有人會殫精竭慮的思考,把他的說法變成適應這裡的現實。
可是這樣做讓他很累。
他總覺的很累,而且時時處於恐懼之中,不知道哪天就會敗露了。每當下屬給他彙報情況的時候,他的腦袋裡就會轉出無數個可能的或者不可能的,出現問題的狀況,甚至做夢的時候都是。
他長年獨自住在鳳凰書院的小院子裡,就是怕萬一他說了夢話,被別人聽見。
最讓他瘋狂的是,他們給他一切他想要的東西,幫助他實現他一切的空想,卻從不主動從他這裡拿出什麼。沐泠風不知道,他現在做的,到底有什麼目的,更不知道,將來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個道理他懂。
沐泠風是突然被顛醒的。馬車的震動幅度是如此之大,沐泠風感覺自己的頭都要撞上馬車頂了。
“怎麼回事?”他掀開窗簾,發現外面的是長得茂密的樹枝,下面是露著無數石塊的泥路,“怎麼不走官道?”
“趕時間。”樑玉學坦然的坐著,雖然也跟著馬車在晃動,但是卻是穩穩的坐著,不想沐泠風整個人都要被拋起來。
沐泠風不相信,可是馬車的顛簸程度又攀上了一個高峰,生生的把他下一句話個摔了回去。
樑玉學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扶住沐泠風,將他帶到自己的身邊坐好。這時候沐泠風才稍稍找到了重心。他白著臉抓著車座椅,斷斷續續的問道:“我們明明不趕時間…….小道上不安全的。”
他做的跑商的聲音,自然知道這些看似近的小道,到底有多麼不安生。甚至一家全那些不知道幹什麼的打手,都是以鏢師的名義招來的。
樑玉學按著他肩膀,沐泠風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比一般人長的睫毛,和慢慢上揚的嘴角:“是啊,不安全。我們最好不安全,這樣子才容易解釋。”
沐泠風驚訝的轉過頭:“你進宮領了什麼命令!”
樑玉學如他所說的,在官場上平步青雲,尤其受皇帝的器重。但是在沐泠風眼裡,樑玉學的存在,更像是皇帝埋在樑家的間諜。這讓他跟樑家幾乎鬧翻。沐泠風不止一次的看見,樑玉明在下朝的時候,堵著樑玉學,臉紅脖子粗的說什麼。當然,作爲和樑玉學聯繫緊密的自己,也沒少被罵。不過讓他感覺奇怪的是,樑玉明不是他想像裡的,那種看不起人的嫡子少爺,反而,卻是很憨厚的人,對樑玉學只是質疑,沒有仇恨。
這時候已經過了剛剛那段石子路,樑玉學就放下了手,但是依然坐在沐泠風的身邊。他的聲音也不是很大,甚至有種快要隱沒在車輪子轉的聲音裡,但是沐泠風還是聽清楚了。
“南疆邊境亂了,我是去叫樑家賣命去的。”說完,樑玉學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東西似的,“不過我這樣子做,纔是幫他們呢。”
沐泠風皺起了眉頭。
他很清楚,樑玉學跟他是一夥的,也談不上什麼忠君愛國的事情。
可是拿凰國做賭注……..沐泠風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他上輩子加上這輩子,也沒有想過做這種事情。但是有點是肯定的,他並沒有阻止樑玉學的意思,甚至心裡都沒有什麼感覺。明明上輩子,怒也好,罵也好,他還是愛著□□的。他對凰國沒有歸屬感。
“別把自己玩進去。”沐泠風不贊同樑玉學的態度。他好像越發的極端,尤其是對有關樑家的事情,幾乎都有點變態了。他感覺樑玉學不是對別的事情無動於衷,而是將所有的情緒全部傾注到了樑家,都快要不死不休了。
樑玉學瞬間恢復了正常,還是那種略高傲的聲音:“放心。”
然後他捂住了沐泠風的眼睛,湊到耳邊的聲音冷冷的呆著鉤子:“乖~睡一會兒,很快我們就能到目的地了。”
沐泠風幾乎是不能抗拒的,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