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海城。
冬日的陽光，散在街道上。
些許枯黃的落葉，隨著路過的車輛而起舞。
此刻的朱慧。
正揹著一個斜挎包。
站在公交站臺前，看著路上的落葉紛飛。
心情有些說不出的鬱悶。
原本。
當她知道姜寧她們要來海城的時候。
別提有多開心了。
上午下了課就趕回宿舍。
洗頭。
化妝。
打扮。
等忙好一切。
她隨便墊了一點零食，就一路小跑，來到了學校門口的公交車站臺。
結果等了將近半小時。
好不容易來了一輛311公交車。
卻因爲人太多而擠不上車。
考慮到和姜寧她們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
而自己現在連車都沒上。
這可把朱慧給急的。
手扣在揹包帶上，時不時的就低著頭看手腕上的時間。
“喲，小慧同學。”
“在等車啊？”
忽然的。
一個呼喚聲，傳到了朱慧的耳中。
她回頭一看。
一輛銀灰色的寶馬車。
停在了公交車站的旁邊。
而此刻的車窗裡，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孩，正笑盈盈的和她打著招呼。
朱慧認識這個女孩。
叫馮丹妮。
是她們班上的活躍分子。
漂亮，張揚，外向。
朋友很多。
從大一到大四都有。
甚至連研究生院都有能打招呼的男生。
這一點讓朱慧很是佩服。
要是換成她。
別說研究生院了。
就現在班上的男生，她還有沒能叫的上名字的。
不過這也能體現出。
她和這同學不是一條路的人。
所以。
面對招呼。
朱慧也就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然而。
對方估摸著正在等人。
無聊之下。
依舊趴在窗副駕駛的窗戶上，笑盈盈的開口道：
“等311？”
“那車中午難等的。”
“有很多司機都在換班吃飯。”
“想這個坐上這車。”
“很難的呢。”
這樣啊。
朱慧的小眉頭一簇。
回頭看了眼不遠處。
心裡開始盤算要不要打車去江灘了。
可問題來了。
海城的出租車起步價是真的貴。
市區起步價十塊錢三公里。
而從這裡到江灘最少有七八公里。
換算下來就是好幾十。
朱慧只是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
一個月生活費也就300塊錢。
要是打一次車，那自己得吃最少一個禮拜的土。
但是。
如果不打車的話。
姜寧那邊…
興趣是看出了朱慧的糾結。
寶馬車的姑娘，臉上帶著笑的問道：
“朱慧。”
“你坐311去哪呢？”
…
“江灘…”
這個她也沒掩飾。
畢竟坐這車的。
絕大部分都是去江灘。
然而。
讓她意外的是。
對方忽然勾了勾手。
“來吧。”
“上車。”
“我們正好去江灘玩。”
“順道把你捎一路。”
聽著這話。
朱慧先是一愣。
然後目光瞥著車裡，似乎還有好幾個人在。
有點社恐的她，下意識的靦腆低下頭。
“不，不用了…”
“我，我再等一會…”
然而。
面對朱慧的婉言拒絕。
車上的那個女孩，居然面色一正。
“朱慧。”
“咱們一個班的。”
“你還跟我客套。”
“再這樣要我生氣了噢。”
說著。
車的後窗也跟著搖了下來。
露出一個同樣面熟的臉蛋。
“好啦朱慧。”
“丹妮都這麼說了。”
“你就上來吧。”
“要是實在不好意思。”
“那就到江灘請我們每人喝一杯珍珠奶茶吧。”
沒辦法。
一邊是打死都不來的車。
一邊是著急的閨蜜聚會。
在這種情況下，朱慧只能微紅著臉，選擇上了同學的車。
結果上了車。
她就有點後悔了。
因爲緊接著。
就有一個男孩子，坐上了車。
把她擠在了中間。
這可把她給尷尬的。
還好車的後排空間足夠的大。
不然。
朱慧要是和那個學長緊靠著的話，那她估計連跳車的心都要有了。
不過。
儘管這樣。
她面對著學長和同學的閒聊時。
還是生出了一種如坐鍼氈的感覺。
“朱慧，你平時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麼？”
“怎麼今天想著出去玩了？”
…
“閨蜜？”
“她們來海城旅遊的？”
“要不要等會叫著一起？”
…
“不要？”
“那行吧。”
眼看朱慧拒絕了。
車裡其他人也沒有繼續問下去的興趣。
頓時就把話題轉到了另一個上面。
“嗨，聽說了麼。”
“咱們海城的房價又要漲了。”
房價？
這可是牽扯到很多人心思的東西。
特別是當地人。
要知道。
從去年加入世貿開始。
這房價就跟爬樓梯一樣。
一個月一個價。
哪怕是他們這種大學生。
在面對這種趨勢的時候。
都有一種與時代浪潮共進退的錯覺。
頓時。
在場的幾個海城人就都湊在了一起。
聊得火熱。
只有某位外地姑娘。
抱著個小包。
坐在後座的中間。
聽著這幾個同學那熱情澎湃的議論。
一聲不吭的看著前方。
好一會。
車子就這樣來到了江灘邊。
隨即。
在一處岔口的位置。
朱慧下了車。
但就在她和車上人告別的時候。
副駕駛位置上的漂亮同學。
突然喚了一聲。
“朱慧。”
“其實你這丫頭長的還挺有鄰家少女的味道的。”
“就是，這個性格太悶。”
“如果你能改改的話。”
“我不介意把你拉到咱們本地人的圈子裡。”
“順帶認識認識一些青年才俊…”
“畢竟你也要爲你的未來考慮…”
“就江州那個小地方…”
“能有什麼…”
…
“朱慧！！！”
剎那間。
一個清脆的呼喚聲，傳到了車裡車外人的耳中。
緊接著。
衆人就看到兩道玲瓏有致的身影。
從幾米外的位置。
快步向著這邊走來。
然後。
其中那位容貌格外俏麗的女孩。
就這樣撲在了朱慧的懷裡。
像只小貓一樣。
“畫貴妃！”
“許久未見！思朕否！”
聽著那依舊不著調的言論。
朱慧的腦海裡，頓時就閃過了馮丹妮剛剛的勸誡。
的確。
江州是個小地方。
發展小，經濟弱。
就她學的這個專業，以後回到江州，估計只能去學校做個美術老師的用。
可這又如何。
相較於大城市的機緣。
朱慧還是更喜歡小城市的溫情。
隨即眉眼彎了彎。
看了眼身旁同樣笑盈盈的齊雯。
笑了一聲：
“回聖上。”
“多日未見，妾身甚是想念。”
…
“好好好！”
“當賞！”
“當賞！”
“當…啊？是同學？”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姜姑娘趕緊把那張已經遞出去的二十塊錢，給收了起來。
然後對著那輛車裡的駕駛員小夥子就是一陣道歉。
還好。
人家雖然臉色有點尷尬。
但總歸沒有說什麼。
只是說了點客套話。
就開著車，離開了這裡。
見狀。
姜姑娘有些憂慮的問了一句。
“小朱慧。”
“沒惹到你同學吧？”
…
“沒有的事。”
“他們是大城市的孩子，很開明的。”
這樣啊。
姜姑娘嬉笑了一聲。
隨即就一手牽一個。
邁著歡樂的步伐。
“姑娘們！”
“看老爺帶你們在大海城！”
“瀟灑走一回！”
——————
葛曉騰是下午兩點四十下的飛機。
隨即下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
找到上面記錄的一則號碼。
點開。
直接打了出去。
好一會。
電話那頭才傳來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
“喂。”
“哪位啊？”
…
“肖總，是我。”
“葛曉騰。”
…
“啊？”
“誰？”
…
“隆德酒廠實際控制人。”
“葛曉騰。”
說完。
就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頓。
緊接著。
反問了一句。
“呃，啊？”
“葛老闆啊。”
“怎麼，都到了？”
…
“嗯。”
“我已經下了飛機。”
“現在在東膠機場的出站口。”
“請問，你們安排的接機人員在哪？”
……
十分鐘後。
葛曉騰就看著一個個頭不高，帶著圓腦袋帽子的中年男子。
一邊抽著煙，一邊向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眼看即將來到自己面前。
準備和自己打招呼的時候。
一旁忽然出來兩個機場巡查。
把那個中年男子給攔住了。
“先生。”
“你已經違反了機場禁止吸菸的條例。”
“麻煩跟我們走一趟。”
？？？
然後。
葛曉騰就一臉懵逼的看著這個中年男子。
被兩個巡查向著旁邊機場巡查站帶去。
這…
錯愣之下。
他也趕緊跟了上去。
畢竟這位是過來接他的人。
好一會。
整整半小時過去了。
這位中年男子才一臉不在乎的從巡查站裡走了出來。
來到了葛曉騰的面前。
“葛總，抱歉啊。”
“讓你等了一會。”
聞言。
葛曉騰低頭看了眼手錶。
輕呼一口氣。
“沒事。”
“能處理好就行。”
正說著。
就在他的注視之下。
這位中年男子又掏了一包煙出來。
從那熟練的手勢上來看。
不用猜都能知道他要幹嘛。
眼瞅著這纔剛出機場巡查站。
後面還有兩個巡查在巡邏。
葛曉騰想都沒想。
直接順手把中年男子的煙給奪了下來。
“陳經理。”
“機場不讓抽菸。”
“所以…”
見狀。
中年男子只能訕笑的撓了撓頭。
“那個，習慣了。”
“不好意思啊。”
“哈哈，哈哈，哈哈…”
…
隨後。
從機場出來。
二人就坐上了一輛奔馳的商務車。
起初。
葛曉騰還在嘗試從這位接機的人口中。
打探一點肖勝食品的訊息。
結果。
才說了兩句。
這人就開始從他這裡打探娛樂圈的明星價位了。
真是讓他有點無語。
而且。
無論葛曉騰怎麼嘗試繞回話題。
最後居然都會回到哪些性價比高。
哪些能包夜的問題上來了。
鬧的他好幾次忍不住的就想懟過去。
可想著此行的目的。
葛曉騰就只能隨便說了兩個被曝光過的女藝人價碼。
好不容易。
堵住了這位陳經理的嘴。
但就在下車後。
葛曉騰看著面前【敦煌娛樂會所】這幾個大字。
一臉不明所以的問了一句。
“陳經理。”
“不是說了下午談生意的事情？”
“怎麼…”
…
“哎。”
“生意哪哪都能談啊。”
“在這豈不是更方便？”
聽著這話。
葛曉騰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考慮到酒廠事情的重要性。
他還是深吸一口氣。
“行。”
“帶路吧。”
…
片刻。
在這位中年男子的帶領下。
葛曉騰換了雙鞋，就被一路帶到了樓上的包廂。
推開門。
看著空無一人的包間，以及昏暗泛紅的內部燈光。
他皺了皺眉頭。
“陳經理。”
“肖總呢？”
…
“肖…肖總馬上就來。”
“應該快到了吧。”
說著。
這位中年男子就駕輕就熟的找了個靠椅坐了下來。
翻開旁邊的櫃子。
一邊換著衣服，一邊開口道：
“葛老闆。”
“我跟你講。”
“這家敦煌其實是我們這邊質量上等好的地方。”
“前段時間，剛有好幾個高麗國的過來。”
“那身段，那服務，真是…”
葛曉騰知道這位陳經理說的是什麼。
要是以前。
他或許會好奇的點一個嚐嚐。
可眼下的他，忙著酒廠的事情。
根本沒心思玩這個。
“陳經理。”
“能不能問一下。”
“你們訂購的那批酒，用途是？”
…
“做生意啊。”
“之前不是跟你們說了。”
“做個換標的生意。”
“咱們綠島這邊酒類銷售一直都不錯。”
“所以我們肖總便想著…”
正說著。
房門忽然被推開。
從門外走進來兩個嘻嘻哈哈的年輕女孩。
布料非常稀少。
並且都是高透絲狀。
“老闆好。”
“我是瑩瑩…我是麗麗…”
“我們…”
話沒說完。
葛曉騰就擺了擺手。
示意兩個女孩出去。
可一旁的陳經理卻赫然制止道：
“別，別。”
“難得的。”
“反正肖總還沒來。”
“我們放鬆一會也沒關係…”
“反正…”
聽到這話。
葛曉騰也是有些無言的呼了口氣。
算了。
來都來了。
歇會就歇會吧。
然而。
十分鐘後。
當三四個制服在身的巡查，突然撞開了包廂大門時。
葛曉騰瞬間愣住了。
隨即。
腦海裡的第一反應就是被做局了。
可是。
當他揹著手。
蹲坐在門口。
看著那位陳經理，也被人押出來的時候。
這做局的念頭瞬間就碎了。
畢竟。
誰做局會把自己也給做進去？
——————
當姜姑娘聽說。
肖明秀的那位舅舅。
爲了拖住葛曉騰。
自己打電話報巡查，讓巡查過來抓自己的時候。
俏臉上的膠原蛋白，都忍不住的顫抖了兩下。
講真。
這種肉身飼鷹的戰術。
她還真沒想到。
畢竟是要去看守所裡面蹲幾天的。
哪怕有家裡人去交罰款。
也最少會在裡面待幾天。
就算有關係的去帶。
反正當天是不可能出的來的。
所以…
老舅牛逼。
這時。
一個呼喚聲，傳到了姜姑娘的耳中。
“姜姜。”
“你電話還沒打好嗎？”
…
“好了好了。”
姜姑娘應了一聲。
然後，隨即低頭髮了一條信息出去。
接著就快步跟上了前面兩個小媳婦。
隨即。
在接受了兩隻白眼以後。
她就聽到齊小媳婦，目光看著前面的那些老弄堂，有些感概道：
“原來這就是老弄堂的樣子。”
“感覺和我們江州的老城區，好像差別並不是太大。”
…
“的確不大。”
“都是一羣老頭老太在這裡生活。”
“年輕人很少願意有住在這裡的。”
“除非…”
聽著姜姑娘那故意吊人胃口的停頓。
抱著手板，正在素描的朱慧。
回過頭，疑惑的問了一聲。
“除非什麼？”
“除非沒錢啊。”
姜姑娘樂呵呵的說了一句。
結果成功收到了來自朱慧的白眼。
這時。
姜某人忽然意識到。
前方的巷子有點熟悉。
頓時眼睛瞇了瞇。
沉思的片刻。
道：
“話說。”
“你們想不想去弄堂裡面看看？”
弄堂裡面？
什麼意思？
兩個女孩同時把目光轉向了姜某人。
隨即。
就見著這位漂亮姑娘，用一種意味不明的話語。
開口道：
“還記得我和你們說過，我爹是海城人麼…”
說完。
她的聲音頓了頓。
然後擡起手。
指著前面二十多米外的一個鏽跡斑駁的大門。
“他就是從那扇門裡走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