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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先手

1930年10月,人民軍湖南前委指揮部。

小地堡裡的氣氛非常熱烈,國民黨大兵壓境,李德勝親自坐鎮,張貫一統籌指揮,李宗仁,金大順,一干名將全部到場,高饒兼職後勤總長,一時間,人民軍精兵強將全數到齊。

張貫一挨個擁抱了一回。“哎呀呀,俺們幾個北伐的老哥們又見面啦!哪個欠整死的得瑟呢!”

金大順也是非常高興:“老哥,第二軍也是你訓練的,給任務的時候不許偏袒老李。”

“你可別扯了!這幫兔崽子,讓俺坐堂當醫生,看這出息!”言罷衆人哈哈大笑。第二軍組團看仇瑤,張貫一坐堂當醫生早已傳爲笑談,每到輕鬆的時候就會被提起。

李德勝在熱烈的氣氛中加入了會場,短暫的高潮迅速冷卻,因爲大家都知道現在的形勢並不樂觀。

“先給大家說一下形勢。”李德勝嚴肅的說道,“蔣介石在武漢集結約十萬人,江西也集結了十萬人,國民黨鐵路系統混亂,調兵還需要一定時間,不過如果全部到位,總兵力不會少於四十萬人。其中沒有德械師。大家說一下想法。”

張貫一笑笑:“蔣介石不知兵法,還想玩什麼分進合擊,憑爾幾路來,我只一路去,要俺說,集合兩個軍,把防務交給那三個守備師,就拿江西的九路軍開刀!”

李宗仁點點頭:“老張說得好!擊潰九路軍,攻入江西,就能打亂敵軍整個部署!大順子什麼意見。”

“我同意,看總參謀部怎麼說。”

徐向前左右環顧了一圈,看確實沒有人說話了,開始拿出他的作戰計劃:“關於主動攻擊的戰術,我們已經有了準備,我建議先出羅霄山脈,在這裡開闢新的根據地,作爲湖南後方的屏障,最好就是跟國民黨軍進行山地戰,對我們最爲有利。由於地方守備部隊缺乏重武器,我建議由三個乙等師出擊羅霄山脈,主力按兵不動等待戰機。”

李德勝不由得點點頭,人民軍這兩個主力軍不少已經裝備了卡車運送物資,一下子執行山地師的任務反而有些不方便,地方部隊出擊既能鍛鍊一下,武器裝備也比較適合山地機動。所謂的乙等師就是三個輕裝步兵團加上簡化的火力支援,連一門大炮都沒有,確實很適合在山地活動。

人民軍的突擊行動讓江西省主席魯滌平感到事態嚴重,蔣介石剛剛公開宣稱要剿滅赤黨,人家就找上門來了,數萬大軍進入羅霄山脈,土改工作隊緊隨其後,這些在廣州農運幹部學校畢業的人才一進入鄉村就開始給農民做工作。

這個時候的農民工作比早期好做了許多,與當年名謙帶著部隊打圍子不同,江西的地主再也無法抵擋人民軍的火力,早就遠遠的跑掉了。土改工作隊只需要把土地丈量清楚,一分即可。這種直接分地而沒有經過鬥爭的土改模式在湖南就已經被證明不靠譜,農民不勞而獲,和平獲得了土地,與勞動黨的聯繫不夠緊密,管理上有諸多問題,一旦地主勢力反撲,這些農民往往表現出機會主義的一面,這一點早在岳陽戰役時就已經暴露出來。

魯滌平發現人民軍突入井岡山等地之後,非常緊張,國民黨政府在這個地方力量極其薄弱,歷來都是三不管地帶,當地的地主武裝連跟人民軍交火的勇氣都沒有,駐守萍鄉地區的張輝瓚18師自身難保,當即向宜春撤退,路孝忱新編第13師聽說張輝瓚撤退,也跟著向南昌後撤。

這可如何了得,戰事未開,兩員大將畏敵如虎,魯滌平根據實際情況,發了斥責電報。什麼叫根據實際情況呢?那自然是責罵一通,然後一切照舊了。魯滌平自己也知道,羅霄山是這一帶的制高點,人民軍進山,意味著通往湖南的兩條主要通道全部暴露在人民軍鋒芒面前。三歲小孩都知道,大事不妙了。

這個時候,蔣介石的空軍拯救了黨國一回,這些精英飛行員除了把慢吞吞的人民軍雙翼機娛樂了一番,還發現了三個乙類師的行蹤,最糟糕的是,連人數都大概都算出來了。當情報局把這個情況通報給李德勝的時候,他臉色都變了!被飛機發現是正常的,但連人數都猜得八九不離十這就太可怕了,難道國民黨空軍都是賬房先生不成?胡必成一開始也被這個消息嚇得不輕,急令情報人員搞清楚這件事情。

人民軍三個乙類師向山區挺近,山高林密,飛機發現都不容易,更別提數清楚人數了。這個秘密就在炊煙上,人民軍每個連隊都配有一個十人的炊事班,爲了能及時讓一個連的戰士吃上飯,炊事班至少要挖出兩個竈臺,也就是說,只要看地上有多少條煙柱,大概就知道人民軍有多少個連隊了。這個秘密開戰不久就被國軍飛行精英張廷孟發現,以此推算人民軍兵力,竟然八九不離十。

蔣介石聽說三萬人民軍進入羅霄山脈,盤踞井岡山,非常震怒,任命江西省主席兼第9路軍總指揮魯滌平爲陸海空軍總司令南昌行營主任,張輝瓚爲前線總指揮,摔兵十萬,進擊井岡山,爲大軍攻入湖南打開道路。

國軍以主要交通幹線爲依託,以八個先頭師南北並進,另有三個師並六個旅從東面圍攻,成聚殲之勢向人民軍殺來。按照魯滌平的計劃,以北面部隊出萍鄉、宜春、新餘南進,中路出吉安、泰和直驅井岡山切斷南北聯繫,南面出贛州,包抄後路。武漢國民黨軍從咸寧殺奔岳陽,牽制人民軍北路第一軍。

1930年10月20日,人民軍進入井岡山地區三天之後,張輝瓚率領北路四個師,向宜春發起反攻,正式拉開井岡山戰役的序幕。

滴滴滴噠噠滴滴答。

在一處小山包的後面,一條天線在小灌木間搖曳。樹蔭之間分明是一名年輕的報務員,行雲流水一般的節奏從他指尖流出。

在附近山頭上,兩個披著厚厚僞裝的人趴在樹木的陰影下,一圈草木灰稀稀疏疏的灑在四周。

“兩輛軍車駛出,應該沒有暗哨。明天吹號的時候再點清守軍的數目。”一個嬌美的聲音悄悄的說道。

“我們都盯了一天了,這個地方進進出出這麼多車馬,到底裡面是什麼東西?”

“羅隊長正去核實,咱們盯緊點。”

藍玫從瞄準鏡中望去,羅三炮已經化裝成一個老乞丐,在路邊蹣跚而行,哪裡還有一點江洋大盜的影子。馬拉大車不斷地在路上駛過,車上的箱子密密麻麻的摞在一起,瞄準鏡裡看不清楚上面的字,羅三炮趴在路邊,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箱子上只寫著兩個字——棉衣。

到了夜裡,突擊隊員們把地圖拿出來一看,馬上就清楚了。眼下已經到了十月底,氣候日益寒冷,國民黨軍十萬人馬在江西作戰,急需棉衣、被蓋。國軍通過長江航道運輸被服到九江,再通過南潯鐵路運往南昌。藍玫看到的正是南昌火車站附近的軍需物資集散倉庫,報務員只用了幾分鐘就將情況報給湖南前委,如果合適,人民軍空軍就會帶著炸彈來拜訪這個軍需重地。

不過羅三炮明顯不這麼想,從防禦兵力上看,守軍人數不過一個連,龍牙突擊隊有一箇中隊,近百人,如果速戰速決,直接把倉庫燒掉,國軍這個冬天可就難捱了。

“南昌城裡大約有一個保安旅,守衛倉庫的是一個連,具體人數不知,我決定,今晚行動!”羅三炮堅決說道。

龍陽兄弟等人走後,突擊隊從各部隊偵察兵裡徵召了不少新兵,少了這些熟人,羅三炮倍感寂寞,下命令也少了那些感情,多了一份冷酷。

突擊隊用一個排的兵力突入倉庫,消滅守衛部隊,另一個排負責放火,剩餘部隊在外圍警戒掩護。

只見羅三炮帶著尖兵,悄悄的從路基下摸了過去。他們的目標是兵營,面對有部隊防守的目標,突擊隊一般不會做那種取巧的事情,寧可先消滅守軍,再去點火。如果想要投機取巧,說不定人家有個人出來撒尿,這時候纔是騎虎難下,上下不得,要多慘有多慘。

突擊隊戰士把自己藏在暗影中,悄悄摸到身邊,才發現敵軍哨兵竟然在睡覺!這就侮辱智商了,隊員們一左一右,直接鎖喉搞定。這兩個舌頭捱了兩拳就把守軍數目和裝備都說了,羅三炮也是藝高人膽大,既然這裡是集散倉庫,那麼一定有進出倉庫的賬本!

羅三炮當即決定,帶上兩個戰士去偷賬本,突擊組去照顧軍營的敵人,其他人就地準備點火。

青璃張開大嘴,一口咬掉水壺蓋子,將煤油倒在倉庫裡散亂的包裝雜物上。又用布條將一個彈藥箱包起來,用撬棒起掉釘子。如此一來,彈藥箱就悄無聲息的打開了,只見她熟練的將藥筒打開,一包又一包的發射藥被拆散,胡亂灑在各種貨物上。其他戰士也是這麼操作,各種紙張,燈油,火柴,凡是能引火的東西都使勁的往上面丟。

另一方面,羅三炮鑽進辦公室,打著手電筒,一寸一寸的翻找賬本。

“不許動!”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輕喝,“伍傑啊伍傑,我就知道你要來查我貪污的證據,給老子手抱住頭!慢慢的出來,動我就打死你。”

羅三炮的冷汗順著眉毛往下滴,裡房的戰士們也一動不敢動,這可是瞎貓碰到死耗子,該著了。虧得羅三炮經驗豐富,抱著腦袋轉身過來看一下情況。

只見門外的星光下,一個光頭舉著手槍,對準了自己的腦門。冷笑道:“老子賣點庫存,弟兄們人人有份,就你個呆比,非要裝什麼清高。來偷賬本的吧,深夜闖入辦公室,老子現在就是打死你也是活該。說,你那兩個同夥哪去了?”

同夥!羅三炮冷汗滲到了脊背,難道他連身後的兩個戰士也發現了?

“別以爲老子不知道,要不是你同夥,那兩個呆比怎麼不見了?”

喔……原來說的是哨兵啊,羅三炮這下子放心了一半,在那一瞬間,對手的破綻就被他發現了,這個人是舉著槍指向他的。

蠢材!

羅三炮慢慢接近,到了一步之遙,對方在昏暗星光下突然發現,對方似乎不是伍傑。正在他吃驚的時候,羅三炮右手擊出,食指一把卡住槍機,左手閃電般一抓一扭,那黑影啊呀一聲,手槍就脫手了。

黑影大驚,正想喊叫,羅三炮左手一擰,右手順勢就把他的下巴卸掉了。這一招分筋錯骨乃是羅氏縱橫江湖制敵的法寶,瞬間制敵,不發聲響,威力非同小可,這黑影被這麼一下子,疼的眼淚直流卻是一絲聲音都出不來。

“小子!”羅三炮惡狠狠道,“你不知道手槍要收在腰間嗎?還tm十響盒子炮,髒了這把槍。說!賬本在哪裡?敢說半句假話,老子現在就卸了你!”

那黑影嘴巴一合,忍不住哆哆嗦嗦的求饒:“好漢饒命!賬本就在櫃子底下的暗格裡。”

“這裡有多少被服,多少彈藥?”

“小人真的不知道啊!進了又賣,賣了又進的,不清楚了。”

羅三炮哼了一聲,他這句真的是實話。“嘖嘖嘖,你可真的是個狗官啊!再答應爺爺一件事,今天你不但保得住性命,連貪污的事情也了無痕跡!”

“大爺儘管開口。”

“讓那個伍傑跟我們走!我們一把火把這燒了,你就說是他勾結赤匪所爲。”

“謝謝大爺,謝謝大爺!我這還有一點大洋,就當給大爺的勞務費。”

“好!爺爺我就喜歡你這種狗官!”

羅三炮夾著此人,沒花多少功夫就把那個叫伍傑的年輕人找到了。突擊隊員們也不跟他廢話,直接放倒綁走。

一切準備停當,那個管倉庫的狗官有點害怕了,事情辦完了,會不會被滅口呢?

“你,”羅三炮喝道,“對天開槍。”

“啊……”

“啊什麼啊,開槍!快點。”

啪……啪啪啪啪啪。

轟!

突擊隊員一聽到槍響,兵營裡馬上飛進去幾個手榴彈,那些個守軍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在睡夢中上了西天,下到閻王殿恐怕連表格都不好填。

青璃把火柴一丟,火苗刺啦一下竄得一人多高,煤油和炮彈發射藥混在一起,劇烈燃燒起來,熱浪撲面而來,火星子到處飛濺,只不過一點點,就點燃了旁邊的一堆,忽然,火苗不知道又點著了什麼,呼啦一下竄起一個大火頭。

青璃的特長之一就是燒火,看到這麼一個熱鬧的場景,她知道自己也該走了。

壯觀!

藍玫從瞄準鏡中看去,倉庫中就像有一條火龍遊弋,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火苗在窗口中跳動起來,歡快的吞噬著一切,火光中,人民軍士兵有序的向山上退去,火車站已經亂成了一團,各種尖銳的哨聲,驚叫聲,參雜在一起。但很快就被火焰的爆裂聲蓋過去了,大風驟起,風助火勢,從倉庫裡蔓延到附近的堆場,火苗被龍捲風捲起,壯麗的炫舞。

忽然,倉庫一聲巨響,果然是彈藥殉爆了,震動分明的傳到她的身上,倉庫像火山口一樣迸發出來,火球被爆炸的氣浪衝到天空,散亂掉下,每到一處都會引起新的火災。

倒黴的魯滌平直到被爆炸從牀上震起來才發現大事不妙,火車站的倉庫都是連片的,根本不符合防火要求,只有那個軍需倉庫因爲安全原因單獨隔離,這火山一樣噴發的火球把附近的可燃物質都點著了。

“消防隊!”魯滌平歇斯底里的吼叫,“先去救軍火列車!軍火列車呀!”

藍玫分明的看到,有人在火場周圍進進出出,不知道在幹什麼。那些人正是消防隊,他們不是在救火,而是想辦法拿走些什麼。再說了,這麼恐怖的大火,旁邊又是危險品,鬼才傻到往裡衝咯。

突擊隊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當天運抵南昌的不僅僅有被服,還有一列軍火列車,由於天黑不安全,車站方面就沒有安排卸載,結果倉庫區起火以後,這列火車就被熊熊大火包圍了。

羅三炮面帶笑容的欣賞這場壯麗的焰火,得意的問眼前這位國民黨官員:“狗官!你立功啦,等一下你就可以回去報告,說你帶著槍追趕我們,吶,這是我們的挎包和水壺,祝你官運亨通!”

“謝謝羅長官!我一定和貴黨合作!”狗官點頭哈腰,活像看到了大恩人,讓藍玫青璃等人一陣噁心。

轟!

一陣更猛烈的爆炸,衝擊波甚至吹亂了青璃的短髮。

“羅隊長,你爲什麼要帶走這小子?”青璃調皮的問道。

“我不帶走他,必遭這狗官毒手!這麼好的孩子,在那邊可惜了,乾脆讓他加入人民軍。”羅三炮狡黠的說道。

“你說,蔣介石要是知道了,會有什麼反應啊?”

“這個……大概會罵娘希匹吧。”

南京,總統府。

咣噹……

陳誠驚訝的看到一張椅子飛出窗外。

“楊秘書,這是……”

“噓!現在誰都別進去,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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