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來之後，齊年對夏舞葉說：“我這兩天在島上研究海鮮。我覺得在我們寸島上做海鮮業務應該是大有前途的。”

“哦？你是準備要賣海鮮嗎？”

“不是不是。不是我賣海鮮，是我想做海鮮的冷鏈物流。其實也不是我做冷鏈物流，而是我想把海鮮從捕撈到銷售的渠道全部都給打通。怎麼說呢，就是讓寸島的人專注捕魚，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他們操心，我全幫他們搞定。”

“那你說了半天，這不還是要去賣海鮮嗎？人家賣東西是一手的，你賣東西是二手的，說白了，你就是個二道販子。哈哈哈。”

齊年笑道：“你這麼說也對啊。是的，我就是想做這個二道販子。不過呢，我其實並不是想做二道販子。我就是想建渠道。你懂嗎？”

夏舞葉點點頭：“我知道啦！你就是想讓你那些老鄉們省心，做他們最專長的事情。運輸、銷售渠道你幫他們搭建好。就是你搭臺，讓他們唱戲。”

齊年豎起大拇指：“哎呀，果然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一語中的啊。”

夏舞葉“切！”了一聲，用筷子給齊年的盤子裡夾了些菜。最後一筷子夾到空中猶豫了一下，向齊年的臉伸過來。

要喂他的意思。

齊年向左右看了看。這個餐廳的服務生比客人還多，他們正在密切地關注著所有的餐桌所有的客人，以備隨時提供服務。

夏舞葉舉在空中的那雙筷子，顯然已經納入了他們的眼中。

齊年忙把自己的盤子端起來把自己的臉擋住。夏舞葉會意，笑了笑把菜放進了盤子裡。

夏舞葉把筷子放下，站起來繞到齊年這邊來，一屁股把齊年擠到了一邊。

她要和齊年排排坐，吃果果。

“背對著他們坐，免得他們老看。”夏舞葉伸手把自己的餐具拿過來對齊年說。

齊年剛要說話，夏舞葉握住了齊年的手。

齊年驚訝地發現夏舞葉用拿筷子的右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左手卻把筷子舞得十分嫺熟。

“你會左右開弓？”齊年問。

“當然。要不然怎麼打鼓？”

“這話怎麼說？”

夏舞葉解釋說：“這個筷子和鼓槌不是一樣的嘛。敲鼓嘛，首先要練的就是左右手用力均衡。老是用右手，左手的力道肯定跟不上。”

“嘶——”齊年說，“這些我怎麼沒聽說過？”

“我自創的。我要求高。”

“你這個小豬佩奇果然很狂野！”

“那是。哈哈哈。”夏舞葉的手指動了幾下，和齊年的手十指相扣。

夏舞葉說：“齊年，你又要做快遞、又要做扶貧、又要做什麼培訓，現在又要做海鮮。看不出來你精力還挺旺盛的嘛。”

齊年說：“其實也不是我的精力旺盛。主要是我們老家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農業和漁業。尤其是漁業，當年曾經興旺過一陣子，現在沒落了。我想了想，認爲這種沒落是因爲我們家鄉的人的思想意識太過於落後。”

齊年給夏舞葉夾了一些菜接著說：“然後呢，思想就導致行爲，行爲就導致現在的結果。我做這個事情呢，實際上也是爲了幫助他們找到一個新的創業的路子。當然也不是說這個事情一定要由我來做，如果有人願意做的話也可以。我可以來指導，可以來幫他們整合資源。”

“那這麼說你還是在扶貧。”

齊年笑道：“這個可算不上扶貧啊。畢竟寸島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是貧困戶。我要做的只是想建設家鄉，回報家鄉而已。只可惜我自己能力有限，也沒有那麼多的財力、物力，所以只能通過引導的方式讓大家一起來改變意識，從而改變我們的家鄉。”

夏舞葉向齊年伸出大拇指，左手大拇指，說：“偉大！太偉大了！”

齊年摸摸頭說：“偉大可真談不上。家鄉養育了我，我來回報他們。就像我的父母養育了我，我要回報父母的養育之恩一樣的道理。”

夏舞葉嘆了口氣說：“和你比，我就差勁多了。我父母養育了我，我到現在還被他們養著呢。屬於典型的啃老族。”

“起碼你有老可以啃啊。”齊年安慰說，“再說了，你是在追逐月亮，我是在追逐六便士。”

“你也可以追求月亮啊。”夏舞葉摩挲著齊年的手說。

“我一窮二白的，拿什麼追求？”齊年想兩手一攤，發現攤不了。左手被夏舞葉握著呢。

夏舞葉笑笑沒接齊年的話，轉而說：“《月亮與六便士》。真是道盡了人間冷曖。”

齊年笑：“道盡人間冷曖的，是《紅樓夢》吧。”

“都一樣，一個囉嗦點兒，一個直白點兒。”

晚餐之後，夏舞葉沒有去開她的跑車，而是和齊年手牽著手在街上漫步。

齊年雖然在尺縣的縣城裡走過很多的街道，但是很少抱以輕鬆的心情。每一條街道對齊年而言都是送快遞的行車路線，僅此而已。

和夏舞葉在一起，還是頭一次帶著輕鬆的心情壓馬路。齊年這才發現，這個縣城早已不是當年的模樣。

儘管尺縣只是一個縣城，但畢竟還是沿海發達城市的一隅，羣衆的消費能力比較強，說夜夜笙歌也不爲過。

走在縣城的核心區域，甚至於都很難分辨這到底是一個縣城，還是一一線的大城市。只是樓矮一點、樓的排面沒有那樣恢宏而已。

元旦過後，臘八節一過就要過年了，各種裝飾與華燈形成了一道極美的風景。街上的行人們都帶著期盼新年的喜悅。

兩個人一邊漫步一邊聊天。

突然有人在他們身後衝喊了一聲：“齊年！”

齊年回頭一看，這是個齊年此時此刻十分不想碰到的人——孫老闆。曾經追求過夏舞葉，並且對夏舞葉一直念念不忘的孫老闆。

這樣都能碰到，也算是個奇蹟了！

孫老闆走過來，看了看齊年，又看了看夏舞葉說：“果然是你們啊。”

齊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嗯，我們出來逛一逛。”

“哦。”孫老闆看了看齊年和夏舞葉牽著的手，“那好的，你們逛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齊年點點頭，揮了揮手。夏舞葉笑了笑，也揮了揮手。

這事兒就有點兒尷尬了！

上個月齊年還語重心長地勸這個追求夏舞葉的孫老闆放棄。說夏舞葉來尺縣是爲了搞音樂的，心思不在談戀愛上。爲了騙她父母已經有對象了，還讓齊年假扮男朋友回老家騙父母呢。實際上，他對夏舞葉沒感覺，夏舞葉對他也沒感覺。夏舞葉現在只愛音樂，不愛人。孫老闆你就別浪費時間了。

孫老闆果然聽了齊年的話，不在夏舞葉身上浪費時間了。然而，現在卻是當場抓到齊年和夏舞葉親密地手牽手散步。

你讓我不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你自己卻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了。

這事兒怎麼解釋？

“你笑什麼？”夏舞葉問。

“我前陣子勸他別追你，說你沒功夫談戀愛。然後今天被他當場逮住。這事兒弄得好像是我耍手段故意橫刀奪愛似的。”

“你這不叫橫刀奪愛呀。姑娘我早就看上公子你了。”夏舞葉把身體靠近了齊年。

夏舞葉果然變了。變得真快！

一個女漢子，一夜之間竟然變成了女娘子。

夏舞葉的變化齊年是沒有預料到的，所有的一切的變化齊年都是沒有預料到的。

但事情的發展根本不以他的意志爲轉移，只不過就喝了點兒小酒，然後“咣噹——”一聲，整個世界全變了。

“咣噹——”，司馬光砸缸也沒有這麼立竿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