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的開著車,早過了午夜,街上很清冷,時不時纔有一輛車或者一個行人經過。明暗相替的瞬間,紀念看見吳箏的眉心微微的皺起來,總是微笑著的臉上一臉的平靜,竟有著濃濃的憂鬱。
紀念忽然有些難過,她最不想的事情,莫過於把吳箏牽扯進她的複雜世界,卻好像怎樣都無法避免。
沉默的車裡,吳箏卻先開了口,那一瞬間的憂鬱無影無蹤,換上的是略有些誇張的愁容:“剛剛我好緊張哦,念念,我這樣不會給你惹麻煩吧?而且,我第一天上班就翹班哎,肯定會被扣工資吧!”
紀念怔住,沒想到吳箏會這樣說,一時間懷疑剛纔在吳箏臉上看到的憂鬱,是不是因爲她眼花看錯了?
吳箏低著頭繼續嘟著嘴,小聲的說著:“還有,那戒指是不是很貴啊,不會被我弄丟了吧,他不會找我賠吧!”
紀念開著車,看著前方百米都沒有一輛車的街道,心裡淡淡的泛酸,她的小傢伙,總是在努力的不讓她擔心。那不如就順了她的意思?
紀念笑一下,也換了誇張的一臉憂慮,扭頭看著吳箏,皺了眉頭裝作認真思索的樣子:“那戒指啊,沒細看,不過應該是名牌吧,十幾萬?”
果然她的小傢伙立刻被驚到了,眼睛都睜的大了,滾圓滾圓的瞪著:“啊?半個房子吶!”
紀念看著副駕駛座上的吳箏低著頭皺著眉頭,一副愁苦的樣子,她不會真的已經在算存款了吧?
忍不住擡了手揉了揉吳箏的腦袋,看著她擡起頭,委屈的盯著自己,紀念不由的笑出來,輕輕說著:“箏,你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世界已經這麼亂,我們好好呆在四十六平米的小屋子裡就好。你不用爲我的事情煩心的。有一個家可以回,可以吃上家常飯,我就很滿足了,真的。”
就如吳箏所說,她有自己的分寸和打算,所有的事情,她都一定會處理好。
紀念看著吳箏沉默著,把腦袋重新低下去,板了臉,又重重的加一句:“還有,以後不許再和別人起肢體衝突!剛剛那樣子,你要是和他打起來怎麼辦?你一個女人打的過他嗎?”
“好啦。”吳箏低著頭嘟囔,“我知道啦。”
紀念瞄一眼吳箏,這傢伙已經舒服的靠在椅背閉著眼小憩了,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吧!
回了家,紀念剛開了門,吳箏飛快的甩掉鞋赤著腳兩步衝到牀邊跳起來一下撲上牀,把被子抓成一團抱在懷裡,在牀上來回的蹭,嘴裡還不住嚷嚷著:“好久沒有去上班了,好累哦。”
紀念扔給那小孩子一個衛生眼,前幾日才覺得她的小孩子長大了些,現在看,明明就是個孩子,而且,甚至還莫名其妙的帶著她一起變的孩子。
真是有些好笑,她的整個童年,都在努力的讓自己像一個大人去討父親的歡心,現在都快三十歲了,卻被身邊這個逆生長的孩子變的越來越童心。
換了舒服的拖鞋按開空調,紀念才走到牀邊拍一掌吳箏的屁股,“快點起來,髒衣服不要上牀!”吳箏跟一隻活蝦似的在牀上扭動,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紀念眉毛剛豎起來,一個冷不防,卻被猛然竄起來的吳箏也拉倒在牀上,吳箏抱住掙扎著要坐起來的紀念,笑著說:“你的髒衣服也上牀了,不許說我了!”
紀念有些想笑,她翻個身死死壓住吳箏,捏著她的圓鼻頭:“耍賴,明明是你拽著我上來的!”
“有了結果還管什麼過程。”吳箏繼續狡辯著,表情卻忽然變的苦起來,不停的扭動著掙扎:“肚子,肚子,別壓著我肚子,剛喝的水,我要上廁所!”
紀念妖媚的笑:“就地解決吧。”話音剛落,就俯下身狠狠咬一口吳箏裸露的性感鎖骨,身下的女人立刻弓起身子悶哼一聲,“疼誒。”
紀念滿足的笑著,這才改成輕吻,細碎的吻一遍遍吻過她最愛的鎖骨,感覺懷裡的吳箏已經開始變得柔軟,喘息聲漸漸的加重,紀念才順著脖子的曲線一點一點的吻上吳箏的下巴,手指也不閒著,一枚一枚緩緩解開吳箏的襯衣的衣釦。吳箏閉著眼,順從的擡起了身子,襯衣立刻就脫離了這個溫熱的身子,被甩到了牀邊的地下。紀念一隻手抄到吳箏的背,食指和拇指輕輕一擠,吳箏淡紫色的內衣的衣釦啪的就彈開。
上半身暴露在空氣裡,吳箏有些涼,睜開略有些迷亂的眼,紅著臉躲閃著,輕輕推著紀念的身子,輕聲說:“關燈啦……”
紀念看著吳箏羞紅了的俏臉,忍不住笑,她愛透了這個小傢伙害羞的樣子!這麼輕的推,明明是欲拒還迎吧,她纔不理會吳箏的要求,溼熱的吻再順著下巴,輕輕的從臉頰蔓到耳邊,溼潤的舌尖一圈圈滑過吳箏的耳廓,吳箏緊咬著嘴脣,還是忍不住從喉間發出一聲壓抑的呻吟。
橘黃色的小屋裡安靜下來,除了壓抑的呻吟聲再沒有其他,溫度漸漸升高,慢慢的將雙人牀上的糾纏著的兩個人點燃,空氣裡滿是曖昧的氣息。
吳箏被紀念折騰了大半夜,第二天睜開眼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人了,眼睛閉了幾秒,再半瞇著睜開,模模糊糊看見牀頭貼著張便籤,吳箏揭下來,揉揉眼,讓視線清晰些,紀念用黑色簽字筆寫著:“寶寶,先去上班了,記得吃早飯。”
吳箏笑起來,捏著紙放在鼻子跟前,似乎還有著紀念的香味,她翻個身平躺在牀上擺大字,紙條放在嘴脣上,舒服的閉了眼。
再想想昨天的事,心情已經好了很多。她是沒有孫雲遠有錢沒有孫雲遠有勢,但是那又怎麼樣,她的女王可是隻愛她一個人。就如紀念說的,她不用去操心紀念的世界,那是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的世界,她只用在這裡等就好了,一直在這裡等,不論發生什麼事情,她的女王陛下,都一定會回來的。
紀念此時已經坐在公司的會議室,源色的策劃經理正站在屏幕牆前最後一次講解開業當天的細節。在她回本部的時候,博瑞酒店的一切已經都妥當了,就等著吉日開張。
“開業十天前,除了電視廣播和紙質媒介,市內的戶外媒介也會換上博瑞酒店的宣傳語,不同的文案一共十種。開業當天,以博瑞爲中心,四個方向2千米內,道路兩側都會插上路旗及指示牌,會場設置兩排36個空飄氣球,鮮花花籃36對,充氣拱形門10個,禮炮沿舞臺翼側擺放,樂隊放置東側……”
紀念翻看著手裡的策劃案,不住點頭,“活動領導小組的人員呢?”
策劃經理握著鼠標換了文件,指著屏幕牆的投影:“領導小組分四個小組,秘書組,活動組,外聯組和安保組,具體人員已經確定好了。”
紀念微微蹙著眉,細細的看著策劃案,各種枝葉細節一絲也沒有漏掉,挨個細細的確定,博瑞酒店的開業是紀氏在T市的第一份產業,也許也會是她手裡最後一個產業,一定不能出任何岔子。
之後的半個多月,紀念都一直處在極度的忙碌裡,來來回回確認博瑞酒店的各項事宜,還拍下了城市北邊的一塊地,開始紀氏在T城的房地產投資。還要一一和孫雲遠公司的客戶們來往。應酬自然不會少,中午喝酒晚上喝酒,每天吃的,似乎只剩下吳箏做的早飯。每天吳箏從酒吧回到家,不是紀念還沒有回家,就是醉醺醺的在牀上,等天亮了,前一天酒還沒醒,又是新一輪的酒宴。
吳箏常常側躺著看著熟睡的紀念,紀念就算熟睡著,眉頭也會緊緊的皺著,一副難受的樣子,無論吳箏怎麼用力,皺起來的眉峰怎麼也撫不平。而且紀念更瘦了,下巴尖的和刀削的似的,兩頰似乎都凹下去。一個女人喝那麼多酒來往於那麼多應酬,很累吧?
如果可以,她真的像帶這個女人遠走天涯,離開這裡的一切責任和義務,離開這裡的一切混亂和虛僞。
藍天白雲,青磚綠瓦,只有彼此,相依爲命。
對於紀念的工作,吳箏無能爲力,只能更早的起牀,把早飯做的豐盛的堪比正餐。替紀念洗從裡到外從上到下的所有衣服。在網上查了一大堆的資料,買了酒前酒中酒後吃的各種中藥西藥補藥。
每天清醒著能在一起的時間,似乎只剩下早飯時間。
早飯時候,紀念看著只睡了三、四個小時就起來給她做早餐的吳箏有些愧疚,可是她真的急迫的完成這裡的一切事情,早早的解決掉所有事,好帶著她的小女人遠走高飛。
每天離家前,紀念都會久久的抱著吳箏,疲憊的嘆氣:“忙完這陣子,我們就離開。”
吳箏聽了,就拼命的點頭。
酒店開張那天,吳箏也去了,擠在人羣裡,遠遠的看著她的女王陛下站在一羣嘉賓裡,是如此的顯眼。
她張揚而自信,美麗而妖嬈,招呼著和現場所有的貴賓,氣氛一片熱烈,一雙媚眼如同盈盈秋水,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當紀念和一排政界商界的名人,在樂隊齊奏的歡快的音樂聲裡一起剪綵的時候,現場數十處禮炮同時鳴響,場面紅火的到達最高’潮。
看著紀念無比燦爛的笑容,吳箏心裡莫名其妙有些酸,飛快的轉身離開了會場現場。
在報刊亭買了份報紙,再買一瓶綠茶,吳箏坐在路邊花壇的邊沿翻看,第一頁就是博瑞即將開業的廣告,居然佔了二分之一的版面。
吳箏笑了笑,替紀念欣慰,今天的開業應該算很成功吧,真好,她最近的忙碌都沒有白費。
再翻一翻,就看見孫雲遠的公司又傳出惡意收購的消息,甚至被爆出公司內幕的負債比例遠遠高於正常水平,股價狂跌。
吳箏細細的看一遍這篇報道。最近總能看見孫雲遠公司的事情,不是客戶大量離開,就是又爆出什麼內幕來。雖然紀念從來不說工作上的事,可是她就是有些莫名的有些擔心家裡的那個女人。
夜裡星空的表演中規中矩,忙碌的紀念很久都沒有來過星空,蘇慎去了別的城市很久都沒見過,孫雲遠也莫名其妙的再沒有出現。日子平靜的吳箏有些不習慣,以爲那日之後,孫雲遠會來找什麼麻煩,卻終於是沒等到。
下了班照常打車回家,電臺早下班了,但是還一首接一首的放著歌曲,正放到順子的回家,出租車司機是個中年的女人,在後視鏡裡看一眼吳箏,好心的說一句:“女孩子不要這麼晚回家,不安全。”
吳箏在後座,笑一笑,點點頭,在後視鏡裡看著司機的眼,認真的說:“知道了。”
看著車窗外靜謐帶有一絲神秘的夜,聽著順子一遍遍的用略帶祈求的聲音唱著“回家,回家,我需要你。”
吳箏用手指輕輕在車窗上一遍一遍寫著紀念的名字,不留痕跡,卻把每一筆每一劃都刻進心裡。
回了家,屋裡的橘黃色的燈亮著,衛生間有嘩嘩的流水聲。
紀念也剛回來?明明工作都忙完了,還是這麼晚回家?
吳箏換了睡衣,趴在牀上看著牀對面的照片。應紀念的要求,好些照片換成了合影,照片裡的她總有些呆呆傻傻的樣子。四年前的紀念,眼裡滿是桀驁不馴,從骨子裡都透出來股倔強,而現在……
“箏,你回來了?”紀念已經站在身後,歪著腦袋擦著頭髮看著吳箏淡笑,閒著的手還不忘揉揉吳箏的腦袋。
吳箏仰著頭看紀念。
而現在,紀念從前的張揚幾乎消失殆盡,滿是疲憊,疲憊的讓她心疼。
明明今天博瑞開業,是多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紀念的眼裡怎麼還是疲倦,連一絲喜悅都沒有。
她是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工作吧?
吳箏在牀上坐起來,緊緊的圈住紀念的腰,臉貼在紀念平坦的小腹。她好想把這個女人私藏起來,讓她每天除了吃飯曬太陽什麼也不做,悠悠閒閒的只用高興的笑就好。
紀念看著她悶悶的小傢伙,有些心疼,是不是最近太忙,冷落她家的小女人了?輕笑著拍拍吳箏的背:“怎麼了,小傢伙。”
過了好久,才聽見吳箏悶悶的說一聲:“過幾天的七夕,你得陪我。”
紀念一聽這話,更覺得最近忽略吳箏了,愧疚起來,剛一回想那天會有的工作,她立刻就切斷了思路,就算有工作,她也要抽出空來,她是該好好彌補下她的小女人了。
主意定下,就飛快的應了:“好。”
吳箏無聲的笑了笑,環著紀念的手臂更緊。
兩個人第一個情人節。容她許個承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