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在馬車上睡的正熟,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到了?!?
睜開眼睛,才發現整個人已經癱到了藤羅身上,口水滴了某人一袖子。
“粘糊糊的。”藤羅很是厭惡的用兩根手指捏住袖子,掀開車簾走了下去。
覺得噁心幹嗎不早點叫醒我。做著鬼臉隨之跳下馬車,還未站穩,就看一個美貌少年迎了上來。
“公子!”脆生生的聲音帶著掩不住的歡喜,那少年眉清目秀,睜著一雙秋水盈盈的眼睛怯生生地看著藤羅,想要靠近卻又不敢的樣子,說不出的惹人憐愛。
藤羅面色一沉:“你是誰?”
“長老們說公子回來了。”那少年連忙跪下,“綠水想見公子,私自來接公子迴天華宮。”
街道上人來人往的,這少年忽然下跪,引得不少人往這裡看,藤羅上下打量那少年一番,卻是一幅恍然的模樣,語氣冷淡的道:“行了,起來吧?!?
那叫綠水的少年慌忙起身,眼眶卻已經紅了,淚水在眼裡打轉,看得人心裡一陣子慌。
我拉拉藤羅的衣袖:“這是誰啊?”
“無關緊要的人,只不過是個……”藤羅的聲音一頓,慢慢的轉過頭,看著我嘴角含笑,語氣忽然加重,“男寵罷了。”
說完,搖著扇子走進客棧,綠水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留我一人在客棧外發呆。
男寵?!
吃飯的時候盯著綠水左看右看,那少年不過十四五歲,身材纖細單薄,一雙眼睛總是盈盈帶水,吃飯細嚼慢嚥,斯斯文文的樣子。
原來這就是男寵阿……
那綠水被我看得紅了臉,求救似的望向藤羅:“公子~~”
“看什麼看?”藤羅橫我一眼,“沒見過?”
我點頭:“真的沒見過,這就是男寵?”聲音不大,卻引得所有人都往這裡看。
綠水拿著筷子的手不住的顫抖,雙目含淚的怒視我。
“別這樣看我,我是真的第一次看到,來,笑一個?”
啪!筷子狠狠地甩在桌上:“公子,綠水不舒服,先回房了?!?
藤羅冷笑:“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上來巴結,這種脾氣還拿得出手,只不過模樣能夠入眼罷了?!?
“可是他畢竟是男寵啊。”我歪歪頭,問,“不過……男寵是什麼?”
噗……周圍的人噴的酒花四濺。
藤羅拍著腦袋嘆道:“你不知道?”
“師父沒告訴過我,山下的大嬸們也從來沒有提起過?!?
“那種地方的人自然不知道,可是你剛纔卻作出一幅很瞭解的樣子?”
“行走江湖就要不懂裝懂,我師父的名氣就是這樣來的?!?
“……早晚被你氣死……”藤羅拋下一句話,上樓回房。
你這樣神神秘秘的纔可恨,我不理會他,繼續埋頭大吃,正吃得開心,忽然想起路上採了些新鮮的蘑菇可以讓廚子做湯,正樂顛顛的往廚房跑,卻在半路被人拉到角落處。
“周姑娘?”我愣,這人總是神出鬼沒。
周瑛顯然大傷初愈,俏臉不像上次一般光彩照人,她微微彎了彎身子:“周瑛謝過公子救命之恩。”
我問:“你身上的傷好了?”
“已經沒有大礙了?!彼聊艘幌?,輕聲問道,“公子……十年前的事情真的記不得了?”
我點頭。
“一點都記不得了?”
“我連自己都不知道叫什麼了,對了,你認識我?”
“啊……不,我認錯人了。公子長得和我家小少爺很像?!敝茜髁恋难劬Π档聛?,過了一會兒,卻又像是想起什麼,抓住我的手腕四指放在脈搏上。
“你這是幹什麼?”我驚叫。
周瑛沉默了片刻,擡眸道:“公子你身中奇毒。”
“啊?”
“但那毒性暫時被壓抑了,公子最近是不是吃過什麼補藥?”
我哪裡有吃過什麼藥,除了毒藥就是……啊!師父給我的,裝著金瘡藥的瓶子最底下有個藥丸,我醒來的時候當成內服的傷藥吃了。
難道是那個?
“那藥的藥效維持不了多久,我們夫人那裡恐怕有能緩解公子毒的方子?!彼偷財E頭說道,“不如公子你隨我回去,看這毒能不能解?”
“這不太好吧……”我撓撓頭,師父都解不出的毒肯定不是簡單的東西,不可能簡簡單單就被其他人解除的。
“可以的!”周瑛拉住我的胳膊,焦急而擔憂的看著我,“若是公子不及時抑制毒性,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無功不受祿……”
“公子你不是救了我一命嗎?”
這種理由也太牽強了吧,可是這般急切的樣子,我要是不答應,反而有點不識情理了,我咧了咧嘴:“那我考慮一下可以嗎?”
“兩天以後我會回京,若是公子決定了,就來城門口找我吧?!彪m然是這樣說著,但臨走前,周瑛的臉上有著明顯的‘你不來找我我就一直等下去’的表情。
真頭疼,是不是應該去和藤羅商量一下。
站在藤羅房間門口,我推門的手伸出去又縮回來。
這要怎麼說阿……藤羅和周瑛之間似乎有著奇怪的仇恨感,按照藤羅的脾氣,怎麼可能委屈自己和他討厭的人一起走。
再惹那個喜怒無常的傢伙生氣,我不知道能不能還有運氣活下來,越想越可怕,我鬱悶趴在門上。
“嗯……啊……公子……”
房內傳出綠水的呻吟,微弱壓抑著的喘息,像是忍受了極大的痛苦。
我大怒,伸腳踢開房門:“藤羅,這麼小的孩子你也欺負!”
看見房內的情景,我揮舞的拳頭僵在半空中。
綠水**的躺在牀上,雙手緊緊抱著藤羅的腰身,少年白皙的身體上印著點點紅斑,單薄的胸膛因爲喘息而不斷起伏,身體弓起,彎成奇怪的弧度,隱隱可以看見棉被下雪白的大腿。
“公、公子……有人……嗯……”綠水的聲音甜膩爾煽情,臉頰被汗水浸溼,水汪汪的眼睛帶了一絲朦朧,嘴脣微張,紅霞滿面。
我如同雕像一般站著,張著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這種情況……我應該跟藤羅說你不要再撞那個孩子……還是說把衣服穿上比較好……不、不對,我是來商量那個……那個……什麼……厄……
頭腦一片混亂,我是來說什麼的來著。
“出去!”壓在綠水身上的藤羅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把門關上。”
我默不作聲的走出去,關門,愣了幾秒,然後像是被雷擊中一樣,飛也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間,趴在牀上用被子把自己矇住。
最初的震驚過去以後,隨之而來的是帶著尖銳疼痛的憤怒感。
“奇怪……”我摸著胸口,那裡悶的發疼,帶著喘不過氣的窒息感,面前忽然一片黑暗,只剩雜亂的人形曲線閃著亮光變換,身體熱得像要燃燒,頭暈暈沉沉的發疼。
熟悉的感覺讓我一驚。
竟然……和我原來間接性的噩夢一般的景緻。可是,現在,我頭腦還是一片清明。
這不是夢!
“無塵你能料到絕情丹的毒性能壓住乾坤幻影陣,卻低估了這陣法對他的反噬,現在你已經壓抑不住這小娃身上情毒……”
忽然想起原來翁易揚曾經說過話,和周瑛的那句公子你身中奇毒。
原來……竟是真的。怪不得每次噩夢師父總是將內力渡給我,原來是爲了解毒。
可是,過了那麼多年,也從來沒有發作的這樣迅猛過。
身體疼得縮成一團,似乎連呼吸的力道都會讓五臟六腑扭曲,汗水將眼睛蜇的生疼,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身體冷的發抖。
“藤、藤羅……”那個人的名字從脣邊吐了出來,瀕死的聲音似乎不像是自己發出來的,伴隨著挖心般的疼痛。
不對,他不會來的,那兩個人在牀上糾纏的情景又在腦海中呈現,忽然一陣反胃,喉頭充滿甜腥的**。
“師父……”原來沒有師父在身邊,這毒會發作的這般厲害的。
死和尚……你徒弟就要死了……你到底在哪裡啊……
門外有人來回走動,可是我卻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
孤獨、絕望,連帶著漫無邊際的恐懼。
原來也曾有過這樣的經歷,倒在街道邊上,渾身徹骨的疼,抱成一團瑟瑟發抖,周圍有人來來往往,皆是帶著厭惡的神情離得遠遠的。
“這孩子不是有病吧。”
“小叫花子,不知道是染了什麼樣的東西?!?
本來以爲……要死掉了……可是,爲什麼會活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