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乍起（二）

這一年的冬天彷彿來得特別早，剛入冬，天空便洋洋灑灑地飄起了雪珠，打在琉璃瓦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夾雜著屋內火盆中的炭火的劈啪聲，聽得我的心靜不下來。

輕輕推開寢殿的大門，望著外面一個如琉璃般的雪白世界，突如其來的興致驅使我向外走去。遠處幾株怒放的梅樹立於這個白色的世界，遠遠望去，那豔麗的紅色在這白雪的映襯下顯得分外妖嬈，我含笑走近，任雪珠一點一點飄落在我身上，我伸手想要觸摸那燦如雲霞的紅梅，無數雪珠溫柔地落於手背，與肌膚相觸之後安靜地化開，說不盡的柔情。轉首望向遠處金碧輝煌的殿宇此刻銀妝素裹，分外地靜謐，臉龐綻出一抹若有似無的淺淺笑意，再回首卻發現停留於紅梅的薄雪被一陣風颳下。我在心中沉沉地嘆息，原來冬天已經到了。

腹部突如其來的一陣絞痛使我身子徐徐傾向那株紅梅，梅樹上積壓的薄雪迅速簌簌下落，然而我卻無心欣賞這美景。

“娘娘，您怎麼了？”言溪從大殿過來，看到倚靠在雪中梅樹的我吃了一驚，待她走近，發現臉色蒼白的我，她的臉上逐漸顯現出一絲慌亂。

她忙扶住我，小心翼翼地向寢殿走去，我將身體完全倚在她的身上，有些艱難地隨著她的步伐走著。葉無痕突然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我只覺得身體一輕，耳邊隱約傳來他焦急的聲音，“趕快去請太醫！”接著又傳來有些混亂的腳步聲以及知書的聲音，“娘娘怎麼了？”

在我失去知覺之前恍恍惚惚感覺有人溫柔地將我放置於寢殿柔軟的牀上……我知道那是葉無痕……

彷彿隱約有了知覺，我努力睜開了眼，卻對上一雙陌生的眼，見我醒來，那人忙仔細地爲我把脈，恭敬地問道：“娘娘可有哪裡覺得不適？”

感覺眼前一片迷濛，我虛弱地眨了眨眼，試圖將這迷濛眨去，“本宮只是覺得腹部稍有不適。”

太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右手不自覺地捋了捋他那花白的鬍鬚道：“娘娘只是因月信而腹痛不止，並無大礙，只是娘娘的體質本就偏寒，需要依靠藥物慢慢調理，微臣這就去開藥方。”

我微微扯動脣角道：“有勞了。”

他有些受寵若驚地望著我，隨即恭敬地彎腰退下。知書忙跟著太醫一同出去，寢殿內此時只剩我與言溪還有葉無痕。

葉無痕愁眉不展，杵額長嘆，彷彿是在整理他混亂的思緒，片刻之後他問：“你每次月信都會這樣疼痛麼？”

一個男子居然這樣問一個女子，這叫我怎麼答好呢？一抹紅霞悄悄攀上我蒼白的臉，爲毫無生氣的面容帶去一絲的生機。

言溪見我不答，低笑著對他說：“葉大人哪有這樣問娘娘的？”說罷便微笑著望著我，繼續道：“奴婢較爲了解娘娘，雖說娘娘以往偶爾也會有這種情況，可是卻從來沒有如這次這般的嚴重……”她臉上的笑意逐漸隱去，秀眉緩緩朝眉心靠攏，若有所思地道：“平日裡娘娘的膳食，茶水，衣物奴婢都不曾讓冬梅和臘梅插手，應該不會有什麼差池。”

葉無痕微微頷首，突然問言溪道：“那麼娘娘可曾服食一些和以往不同的食物或者其他東西？”

言溪深鎖秀眉，低下頭仔細想著，緩緩搖了搖頭。

“那就奇了。”葉無痕無奈地聳聳肩，滿眼疑惑地將視線轉向我，不解地道：“難道這是正常的現象？難道不是這後宮中某一妃嬪……”他未說完，知書便拿著太醫的藥方回來了，言溪輕聲地吩咐她道：“這煎藥事宜你切記不要讓冬梅臘梅插手，你一定要萬分小心謹慎，知道嗎？”

“姑姑放心，知書明白。”知書微微頷首，關切地望著躺在牀上的我。

葉無痕突然大呼一聲，隨即露出一絲淡笑，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問道：“你最近常喝的那個碧螺春茶是誰人贈予的？”

我聞言臉色微變，難以置信地望著在場的所有人，我遲疑了一下，終究沒有說什麼，言溪不安地望了我一眼，緩緩說道：“是皇后……”

葉無痕似乎已經無心聽她說完，他轉身將知書手中的藥方拿過粗粗看了一眼便放置於一邊，隨即吩咐知書道：“你立即去將皇后贈的有關於碧螺春茶的一切物品拿來。”

知書溫順地點頭，欲拿起方纔太醫開的藥房，葉無痕卻輕輕一擋，微笑道：“這張藥方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