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的話差點沒把他們給噎死,特別是蔡母,盯著他的目光,活似要一口吞了他似的。
以前,這小子雖然性格也彆扭,但還算能壓制得住。沒想到,一談對象,徹底跟換了個人似的。
“我沒胡說八道吧?這可不是想否認就能否認得了的。當時肇事者,可是陪了十萬塊現金。呵呵,那時的十萬塊,最起碼得相當於現在一兩百萬吧。”
蔡母怒急反笑:“怎麼,翅膀硬了,想回來分家產?我告訴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呵呵,既然你們想將東西全留給大哥,我也不好明著掙什麼,傷感情。我的那份,就算報答你們多年的養育之恩吧?”蔡元眼裡閃過一絲狡黠。
蔡紀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上下打量著對方,笑道:“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果然如此啊,會耍上心機了?從頭至尾,都牽著咱的鼻子走呢。”
蔡母一聽大兒子的話,也是反應過來:“黑心肝的東西啊,我倒要回老家,請左鄰右舍評評理,這恩情豈是錢能打發得了的?”
“這也沒誰抹殺啊?”蔡元似是沒聽到對方的威脅。
“哼,要不是當初看你可憐,如今你墳頭上的草起碼有幾尺厚了。”
正看電視的小男孩,也是幫腔道:“打死他,打死他。”
蔡母得意地看向蔡元:“公道自在人心,連豆丁點大的孩子,都知道你是個忤逆貨。”
“行吧,你們既然都認定我是白眼狼,那我就是吧。”蔡元毫不在乎地說:“怎樣才能將這恩情償還掉,你們提個方案看看就是。”
幾人聽後,立馬眼神交流一番。
蔡紀皮笑肉不笑地說:“元子,不管父母怎麼刀子嘴豆腐心,咱哥倆的感情,總沒摻假吧?”
“大哥從小一直教導我,什麼事都讓我在前面衝鋒陷陣。事後,都會給點吃的補償。我心裡一直不敢忘,以後有機會報答吧。要是大哥,我還整天餓著肚子呢。”蔡元語帶雙關地說道。
蔡紀卻想沒聽懂似的:“咱哥倆,都好說。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哥哥。”
蔡母也考慮得差不多了,對著大兒子比劃了一隻手掌,後者則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她頓時心領神會:“元子,咱還跟從前一樣,不好嗎?何必爲了個女人,鬧得不愉快呢。這有句話,叫什麼?大丈夫何患無妻,是吧?我和你爸還等著,你給養老送終呢。”
“我早等著這一天了。”蔡元面無表情地說道。
沒想到,自己的服軟,竟然沒換來這小子的回頭是岸,蔡母的臉色青了白,白了又青。
“既然你這麼想擺脫咱一家,那再強行挽留,也是不美。”她惺惺作態,表示了一番高姿態:“這樣吧,你給五十萬,當是養老費,咱以往的恩情就一筆勾銷。”
蔡元聽後,眉毛一挑:“媽,你當我是開銀行的,還是有印鈔機啊?見過獅子大開口,沒見過這麼貪婪的?”
“就五十萬,少一分免談。把你從那麼小的人兒,拉扯到這人高馬大,結結實實的,你以爲容易啊?”蔡母也是分毫不讓,據以力爭。
“我看還是請舅舅們出面吧,我這一晚輩,來和長輩,討價還價的,說出去,總是不美。”他不著痕跡地威脅道。
兩舅舅經常鼓動他,來問叔嬸子索要當初的賠償金,要不是他一直壓制著,早就衝上門來了。
“元子,看你說的,這家醜還不宜外揚呢。都是一家人,有事好商量。”
蔡紀見要談僵,又上來打圓場:“媽,讓我說你什麼好,我這都看不下去了,雖說不是親身的,但總歸有感情的。元子火上心頭的話,你還當真啊?意思意思就行了。”
開玩笑,真讓弟弟倆貪心舅舅上門,不死也得脫層皮,出血是板上釘釘的。
蔡母得了大兒子的示意,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道:“那你想出多少?”
“哎,我也不是搖錢樹,這媽也知道,辛辛苦苦賺錢不容易。但是既然媽你開口了,我就出二十萬吧。”
“二十萬,你打發叫花子呢?”蔡母的聲音足以媲美海豚音:“元子,以前都看錯你了。良心真被狗吃拉?從小到大,有小紀的,就絕少不了你的。親身的孩子,也不過如此吧?你就這麼報答咱的?”
“哎呦,我這心臟快受不了了,快,快,藥,藥。”蔡母作勢捂住心臟,蹲□子道。
“走吧,媽,送你去醫院吧。別一口氣緩不過來,鄰居到時又有閒話說了。”說著,就要拖著蔡她出門。
蔡母以前也是農村婦女,種田挖溝,上山下河,樣樣拿手,手上不缺幾把力氣,見狀,用力甩開道:“幹嘛,想搞謀殺啊?”
剛剛醜態畢露的,好像不是她似的,理理頭髮,若無其事地坐在沙發上。
“四十萬,這是底價。”
蔡元也不得不佩服對方的演技,這收放自如,能屈能伸,面不改色的,沒點底子的人,還真做不來。
“哎,媽,倆大卡賣了,也就三四十萬,而且又要急著賣,折舊費高的驚人啊。”蔡元皺著眉頭道:“四十萬是實在掏不出。”
“你不還有房子嗎?”
蔡紀一聽,就知道壞了,果然,弟弟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趕緊在對方發話前,說道:“媽,你有點譜沒有?沒房子,元子怎麼成家啊?你這是要逼死他啊?依我看,就三十萬,整數吧。弟弟連日進斗金的卡車都賣了,還要怎麼著啊?”
蔡母得了這似真似假的埋怨,也就不敢再嗆聲了。
“元子,卡車當初買來,花了六七十萬吧?賣了實在可惜啊。”蔡紀露出一副知心哥哥的面孔:“要不,將車過戶到媽名下,算是兩老的養老錢,怎麼樣?平時呢,車子還跟從前一樣,租出去,也給他們掙幾個零花錢。元子,你一直挺孝順的,哥出這主意,你沒意見吧?”
大兒子就是厲害啊,腦袋瓜子好使,隨她,蔡母自戀一番後,望向蔡元的眼光火熱無比。
那兩大卡一天能賺多少,她早已摸得門清,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做在家裡數錢玩。
蔡元瞇著眼睛,不發一言,似是重新認識了哥哥一樣。
“呵呵,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就是淡季,兩車也能一天落個千把塊,叔嬸子,就是天天躺在家享受,也是夠了。”
聽到稱呼由爸媽改成了叔嬸子,蔡母也只是眼神一閃,沒有答話。
而蔡父呢,聞言,手顫抖幾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對於這個老實的男人來說,想改變什麼,卻是無能爲力,這個家裡,實在是沒有他發話的餘地。
“過戶隨時都可以,但是我想請叔嬸子,寫封申明保證書給我。”蔡元對這家人的信譽,不敢抱太多的期望:“最好哥、嫂子,也在上面簽字畫押。”
“需不需要找擔保人啊?”蔡母惡聲惡氣地問道。
蔡元眼珠一轉:“那就再好不過了。”
蔡紀又一次被母親的口直心快給打敗了,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這下算徹底被套牢,沒戲唱了。
“行吧,那就先這樣。什麼時候準備好,通知我一聲。”蔡元邁起腳,就打算回去。
他如今都住在季家,嘗過溫暖關懷後,永遠不想再回一個人冰冷的小屋了,有季恬在的地方,纔是他的家。
“哼,夜長夢多,就明天吧。你電話隨時帶身上,等信,可別到時候,找不著人影。”
蔡元對此不置可否,付出點代價,解決一直束縛在他脖子上的枷鎖,他是心甘情願。
苦與罪,一個人受就好,實在不想季恬嫁給他後,也過這種糟心日子。
次日,在季恬的陪同下,一家人到車管所交易。
這誰也不相信誰,一手交錢一手交保證書,一家人做成這樣,也真夠悲哀的。
蔡家村的村長也來了,他是抹不開臉面,才答應做個擔保。
蔡元這孩子,絕對是個老實忠厚的。沒想到,這一家,只認錢不認人,就這樣將他推出去了,算是揀了芝麻丟了西瓜,將來有他們後悔的。
“都不再考慮考慮?”他一個外人,也不好多勸什麼。
蔡母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此時他們哪顧得上其它啊,這生蛋的母雞就要到手了,簡直不敢想象啊。
以前旁敲側擊地圖謀好久,都竹籃打水一場空,如今,不費吹灰之力,簡簡單單,就得償所願了。
早知道,早些趕他出門,還能多賺幾年的錢呢。
將寫好生老病死一切與他無關的保證書,和贍養費的收條,一一收好後,蔡元深深地呼出口氣,拉著季恬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腳步,輕鬆歡快,似是要飛起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