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似流水,從指縫中淌過卻不留任何痕跡。
轉眼已經六年時間。
晚上七點鐘,夏澤一邊整理身上做工精緻的西裝一邊喊道:“夏天,夏天,你快一點兒,八點鐘音樂會就要開始了。”
“好啦。夏澤先生,我正在換衣服,能不能不要吵我。”聲音從兒童房傳來,夏澤推開門,看到一身格子西裝的男孩正對著穿衣鏡臭美。
“夏天,你怎麼就沒遺傳到你媽不愛照鏡子的好習慣,偏偏喜歡學我。好了,我發誓你今天帥得冒泡,我們可以出發了。”
夏澤一臉無奈的看著眼前帶著墨鏡,一臉深沉樣的夏天。
“出發。我可不想錯過這場我媽特意爲我舉行的音樂會。”夏天說完大步往樓下跑去。
而立之年的夏澤,到並未因歲月的洗禮而發生什麼特別的變化,整天還是那嘻嘻哈哈的樣子,蘇圓月總抱怨說他是天生的孩子脾氣。
可是在這樣一個剛剛有些涼意的初秋夜晚,夏澤突然有些莫名的感傷。
是的,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巴黎著名的鋼琴家蘇圓月女士要在斯特拉斯堡天頂音樂廳舉行鋼琴演奏音樂會。
預售票從半個月之前便已經開始,而那些忠心的追隨者不知道的是,這一場音樂會是蘇圓月特意爲了她的兒子,夏天的五歲生日而舉辦。
夏澤和夏天趕到的的時候,距離開幕是剩下十分鐘的時間。
在蘇圓月爲他們預留的貴賓席位上,能夠清晰的看到舞臺上演奏者的模樣。
夏澤就那麼看著臺上的蘇圓月一襲黑色晚禮長裙,坐在聚光燈下笑意清淺,而他的手裡牽著一雙柔軟的小手。
思緒不由自主的飛回了五年前的今天。
那是一個大雨瓢潑的夜晚。離預產期只有十天的時候,蘇圓月的肚子大的嚇人,圓滾滾的肚皮上血管都能看的清晰。
因爲身體太過沉重,蘇圓月食慾很差,夏澤換著花樣的給她做各種可口的飯菜,卻還是抵抗不住她強力嘔吐的節奏。
蘇圓月是在夏天出現在他肚子裡的第五十七天搬到了夏澤的家裡。
因爲劇烈的嘔吐把她折磨的不成樣子,一個人實在無法照顧自己,所以蘇圓月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就被夏澤拎回了家裡。
夏澤把最向陽的大房間留給了蘇圓月,又讓鐘點工幫忙佈置了一個適合孕婦居住的柔和環境。
從此開始了漫長的和肚子的小東西戰鬥的生活。
蘇圓月就那麼從五十幾天開始吐到了臨近預產期,夏澤熬了補血補氣的山藥紅棗湯,端到飯桌前的時候,蘇圓月難得的沒有反胃。
“小月亮,你趕緊多喝一點。你本來就貧血,保育醫生不是說了讓你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
從蘇圓月懷孕夏澤變得越來越愛叨嘮。
蘇圓月連聲答應,努力把那一大碗湯都喝了下去。
之後夏澤陪著蘇圓月到樓下花園裡散步。剛剛進了八月裡,夏末秋初的季節,晚風吹在臉上都那麼
舒服。
夏澤就開始研究給肚子裡寶寶取名字的事情,蘇圓月聽著一個個的否決,這種對話已經持續了八個月多。
蘇圓月不禁問道:“夏澤,你能不能換幾個有創意的。都費盡心思想了八個月,還是沒找到一個能讓我滿意的名字。”
夏澤剛要沮喪,卻突然靈光一閃說道:“小月亮,就叫夏天吧。”
因爲國籍的一些問題,所以在蘇圓月懷孕四個多月的時候,就確定下來蘇圓月的這個孩子要跟夏澤的戶籍走。
雖然事情相當麻煩,可是夏澤卻在心裡偷著樂了很久。
這個脫口而出的名字,讓蘇圓月有些歡喜也有些恍惚,是啊,寶寶即將在夏末出生,而自己和他父親相遇也是在這個季節。
“好,就叫夏天吧。”蘇圓月剛剛開口對夏澤說道,卻突然感覺肚子絲絲拉拉的疼了一下。
她說:“夏澤,咱們往回走吧。我大概剛纔的湯喝的有點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
聽到蘇圓月的話,夏澤緊張的不行,緊緊牽住她的手,小心往回走過去。
蘇圓月越痛越厲害,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
“小月亮,你堅持一會兒,站在這裡等我。我去開車。”夏澤十分不放心的鬆開蘇圓月的手,飛速的跑到去車庫開車。
因爲總聽說生孩子會很緊急,夏澤把準備好的東西早早就放進了車的後備箱裡,不想現在還真是起了作用。
他們開車直奔醫院,因爲提前約越好位置,雖然蘇圓月趕在了預產期前,可還是很順利的進了產房。
夏澤等在產房外面,心裡又是擔心又是著急。
進到產房兩個小時後,護士突然匆忙的跑出來讓他簽署一份責任協議,說是胎兒胎心過高,而產婦的血壓不穩定,需要進行剖腹產手術。
雖然護士說了是一個常規的生產手術,可是夏澤還是擔心的問了一堆的問題,最後簽字的時候,手指已經顫抖的寫不出字。
他就那麼,一個人坐在醫院空蕩蕩的走廊裡,等待著他心愛的女人和孩子。
大概是因爲從夏天出現便開始陪伴在蘇圓月身旁,所以對於這個孩子他從未有過任何生疏感,即便從他內心裡,也這樣自然而然的把夏天當做了自己的寶貝。
蘇圓月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意識已經清醒過來。
夏澤看到蘇圓月蒼白的一張臉,眼淚就那麼肆無忌憚的流了下來,他說:“萬幸,你和寶貝都很健康。小月亮,你真棒。”
這一刻,蘇圓月看著夏澤的臉龐,喜悅,放鬆的各種情緒洶涌而出,她感激夏澤一路陪伴自己,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候,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沒有他,自己該怎麼辦。
所以,哪怕渾身無力,可蘇圓月還是堅持對夏澤說到:“夏澤,謝謝你。陪著我,陪著我們的夏天。”
一切的一切,在蘇圓月的一句“我們的夏天”裡消融,對於夏澤而言,這已經足夠。
“喂,夏澤。夏澤,爹地。”夏天使
勁搖了搖夏澤的手,壓低聲音問道。
整個人從回憶裡抽離出來,夏澤不禁顫抖了一下,看著夏天問道:“怎麼了,寶貝?”
“你發呆很久了。專心一點好不好。”
夏澤看著夏天投來不屑的小眼神,做出一個虛的手勢,點頭說好。
一直到音樂會結束,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都在專注的看著聚光燈下的蘇圓月,懷揣著同樣濃厚的愛。
到法國之後,蘇圓月的課程雖然間斷但是從未放棄,夏天出生後夏澤又讓姐夫找關係,讓蘇圓月拜巴黎著名的鋼琴大師爲徒。
一心學藝一年半時間,蘇圓月終於是滿分畢業。
而後的幾年裡,她在巴黎的名氣也越來越大,國內的公司派來了專門的經紀人幫助她開展這邊的事業。
如果說蘇圓月現在的事業是如火中天,也絕不爲過。
所以,這個沒有任何工作的夜晚,對於蘇圓月也是十分珍貴的。到臺後換好衣服,她便匆忙的從通道走出來,上了夏澤的車。
夏天從副駕駛欠過身體,給了蘇圓月一個大大的擁抱,說:“媽媽,辛苦了。”
看著兒子的笑臉,蘇圓月的世界便無比絢爛。
她輕輕的親吻夏天的臉頰,說道:“謝謝寶貝,媽媽愛你。不過更要謝謝你爹地,給我教育出一個那麼懂事的好寶貝。”
聽到蘇圓月的話,夏澤心裡倒是暖暖的。
這些年,其實他也習慣了和蘇圓月之間的這種生活方式。那些陳年的愛情,似乎都漸漸濃縮成了親情。
他們沒有婚姻,卻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六年的時間。
而有夏天陪伴的日子,讓夏澤也不願意過多的去思考一個所謂的彼此的未來。
想到這些,夏澤扭頭看了蘇圓月一眼,給了她一個明朗的笑容。
車子又往前走了一段,停在提前訂好的飯店後院。這個店,是唐人街有名的中國菜館。
雖然夏澤廚藝相當,可是自從夏天出生後,生活一直是忙忙碌碌的,他自然也是懶得進廚房。
所以,凡是重要的日子,他便帶著蘇圓月和夏天過來這邊的店裡,美名其曰是讓夏天多接觸一些中國人,省得日後忘了本。
夏天自小生活在一羣黃髮碧眼的外國小朋友中間,法語說的最是流利。
雖然蘇圓月和夏澤自小交給他說中文,可是必定是大環境的影響,夏天的中文也僅限於熟悉的對話,對於夏澤和蘇圓月對話間稍稍複雜點的詞,都很難領會。
這會兒,一行人剛走進來,老闆便熟絡的走了過來,一邊招呼服務生:“給夏先生準備下老位子。”
說完便轉身和夏澤蘇圓月打招呼,說話間撫了撫夏天的頭說道:“夏太太,您兒子真是和您越來越像了。”
蘇圓月莞爾,倒是夏天不禁說道:“叔叔,我覺得我還是像我爹地多一點,他比較帥。”
對於兒子的反抗,夏澤不禁欣喜,彎身抱起夏天,說道:“好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