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了？
季菡的這個問題很突然，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可蘇沛白的眼神和表情卻是溫軟依舊，沒有半點驚疑不解的樣子。
他嘴角眉梢的柔情蜜意顯而易見，掌心溫軟和季菡十指緊扣，又輕聲問了句：“你想去哪裡？”
季菡皺眉，表情嚴肅緊緊地盯著他。
路上的車輛不多，他們的車速也不快，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緩慢。
陽光大好，泛白的灼熱的光直射到灰色馬路上，有些刺眼。
蘇沛白從來沒有這麼專注地開過車。大概是因爲太專注，所以他的眼睛有些乾澀，有些疼。
得不到回答，季菡有些惱了，紅著眼睛不管不顧去拽他的手臂：“蘇沛白，你！”
話說到這裡便頓住，季菡的情緒有些繃不住了，原本氣惱激動的語氣低下去，她垂著眼睛，語氣緩和還帶了幾分乞求的意思：“你別這樣…”
吱地一聲。
緩慢行駛的汽車停下來。
蘇沛白轉過頭來看她，臉上的笑容不變，伸手一把將季菡拉進懷裡。
語氣無奈又寵溺地：“我怎麼樣了…”
季菡哼了聲，將頭埋進他懷中，深深吸一口他身上特有的熟悉的冷香，悶著聲音道：“你怎麼了你自己知道！”
不能跟女人講道理和邏輯。
直到認識了季菡蘇沛白才非常深刻地意識到這個真理，擡手在季菡的後腦輕撫兩下。
他微微嘆口氣，出口的話卻是帶了些笑意：“我怎麼了，我的老婆我的妻子，我的全世界想讓我提前退休，想讓我休假，我怎麼能辜負她的良苦用心？”
季菡一怔，瞬間直起身體，瞪大了雙眼看他。
蘇沛白的眼睛微微泛紅，臉上依舊帶了貨真價實的微笑。
他低頭又在季菡的脣上吻了一下，轉過頭去開車：“好了，你沒有想去的地方我就自己決定了，不要耽擱，我們直接去機場好了，他們都在機場等著呢。”
“他們？”季菡遲疑試探著重複。
蘇沛白的拇指細細研磨著季菡柔嫩的掌心，開口的聲音低沉而緩慢。
卻也不是回答她的問題，更像是誓言一般。
“季菡，我愛你。”
“遇見你，愛上你，擁有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運。”
***
KC集團總裁辦公室。
一聲稍顯稚嫩的驚叫傳來：“什麼？！”
是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的蘇浩初。
季念揉了揉眉心，表情不算好看，伸手去拉他：“你坐下。”
那邊小白卻是瞬間紅了眼睛，大顆大顆的金豆豆不斷往下流，哪有往日裡半點早熟穩重的影子。
他嗚嗚哭出聲：“媽媽，媽媽！”
哭著就要往辦公室外跑。
還沒跑出兩步，便被季念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讓你好好跟我學習，你跑什麼？”
自從會說話懂事之後，小白從來沒有哭得這樣厲害過。
眼淚鼻涕沾了滿臉，他使出蠻力想要掙脫季念，大聲哭喊著：“你，你們都是騙子，騙子，我要媽媽！”
念爺管理員工和手下熟練輕鬆得很，可現在遇見蘇浩初這樣的小孩，他真是沒有辦法。
他也不說話，面色平淡地抓緊小白的肩膀，任憑他怎麼哭怎麼求怎麼罵就是不放開。
直到小白的力氣用得差不多了，他才起身抽了張紙巾遞過去。
小白恨恨瞪他一眼，臉上氣鼓鼓的也不接。
季念無奈地搖頭：“你這小孩…”
手上的紙巾不算溫柔地在小白臉上蹭幾下，然後微帶嫌棄地扔掉，起身去關門。
回來見到蘇浩初一邊看著平板裡季菡的照片，一邊拿手背抹眼淚的樣子有些心疼。
嘆了口氣蹲下身去，平視著小白道：“蘇沛白讓你跟著我學習自然有他的目的，你爲什麼不能懂事一點，像個男子漢一樣呢？”
剛纔也是一瞬間急火攻心，現在哭夠了鬧夠了，蘇浩初小小的腦袋倒也清明瞭些。
再抹一把眼淚擡起頭來，問：“你剛纔說，爸爸帶著媽媽出國治病調理，是什麼意思？”
季念語塞。
看來雞湯什麼的，不光對蘇沛白和季菡沒用，對他倆的孩子也沒什麼用。
他一把將小白拽起來，兩人面對面的在沙發上坐著，已然是談判的姿態。
短短時間，小白似乎又長大了幾歲，看過來的目光理智而清明，開口直接問：“我媽媽身體不好？”
季念皺眉：“只是不穩定。”
說完看著小白更見銳利的目光，季念繼續補充：“我不知道你對以前的事情記得多少，就是媽媽是吳佳憶阿姨的那段時間，因爲她出了意外，我給她吃了一種藥，那藥對她當時的身體有好處，可現在卻有了新的狀況出現…”
小白的眼中有波瀾晃起，抿緊了脣別開臉。
季念有些驚訝，小白居然沒有盤根問底，也沒有將怒火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心中感慨頓生，他突然覺得，面前這個小孩子比他之前認爲的認知的，還要成熟睿智得多。
沉默片刻，小傢伙的眼睛又朝著地上的平板看過去：“那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季念誠實地搖頭：“不知。”
稚嫩的肩膀顫抖了一下，瞬間又挺直起來。
季念突然覺得很心疼。
出現這樣的情況，不管是對他還是對蘇沛白，要發現接受到最後平靜面對，都是一件異常艱難而痛苦的事情，更不要說對蘇浩初這個小孩子…
季念朝著小白那邊坐過去，想要抱抱他。
手剛搭上他的肩膀便被推開，小白臉上淚痕未乾，雙眼發出的光卻是無比堅定：“好了，季念舅舅，我們繼續看文件吧。”
說著竟是直接朝著辦公桌後的總裁椅子走過去。
小小的孩子坐在上面，一雙腳還不能觸到地，可渾身卻散發出一股尊貴高冷的氣勢來。
季念彎腰去撿剛纔被小白碰掉的平板和電腦。
隱約聽見蘇浩初近乎喃喃的聲音：“我要快點長大，我要努力賺錢，不然爸爸媽媽怎麼能安心旅行呢？”
手臂頓了頓，季念突然想起當初蘇沛白在電話裡說的那些話。
“有我在，不管她出現什麼狀況什麼問題，都沒關係。我陪著她，換血換骨換五臟六腑，病了就醫壞了就換，她絕對不會有事情。”
這要是從別人口中說出只會覺得是瘋話，可從蘇沛白的口中說來，卻是滿滿的篤定。
真是…
季念合上電腦朝著小白走過去，只覺得這兩父子真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看。
天色稍稍暗了些，辦公室的自動燈光亮起來。
小白正皺著眉，有些困難地看著一疊外文資料，察覺到季唸的靠近，這才擡起頭來問：“季念舅舅，你真的會一直幫我嗎？”
季念沒有任何遲疑地點頭：“會的。”
小白點頭，片刻之後又追問：“那秦菁阿姨呢？”
季念搬了個椅子坐到小白的身邊去，面色平淡語氣自然：“她也需要努力長大啊，上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