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視一眼，曲瀾和陶夭夭不約而同一起，走向人羣擁擠的地方。
“曲董。”王成不知從哪裡過來，剛好擋在曲瀾前面，他一身溼漉漉的，“對不起。”
曲瀾心裡咯噔了下。
掃了眼王成無奈的面容，曲瀾不假思索地伸出胳膊，直接將王成拉到一邊：“別擋我的路。”
結局不管如何，王成都不要擋他的路，他也必須要知道。
離人羣越來越近。
曲瀾和陶夭夭不由自主都擰了眉。
這麼多人，居然這麼安靜，實在太不對勁了。
陶夭夭的小手，不由自主握成了拳頭。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沉。
“走。”曲瀾的大掌包住陶夭夭小小的拳頭，“也許沒有我們想象的糟糕。”
曲瀾這話有安撫人心的作用，陶夭夭一顆沉悶的心，立即陽光了些。
她重重地點頭：“也許真的還好。”
這裡站了那麼多三姑六婆，但都安安靜靜，只能說是結局不錯。
來到人羣外圍，曲瀾擰著眉，準備踮起腳尖看裡面。
“我看不到。”陶夭夭搓著小手，“我們擠進去吧……”
深知曲瀾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所以陶夭夭說話聲調有點虛。
“不用，我能看到。”曲瀾說。他人高腿長，只要稍微用點勁，自然能看到圈內的情景。
“曲先生？”旁邊有警員看到了，大吃一驚，“你怎麼也來了？”
“怎麼樣了？”曲瀾瞄瞄人羣，示意他想知道結果。
誰知曲瀾一說這話，警員面有難色，竟垂下腦袋，看上去不知道是懊惱還是傷心。
陶夭夭心裡一沉，她不再顧忌，揚高聲音：“警察來了，大家讓讓。”
這話果然有用，陶夭夭話音未落，擁擠的人羣立即讓出一條道來。陶夭夭二話不說，直接向裡面走去。
來到人羣裡面，陶夭夭擡頭看了眼前面，眼睛瞪大了。
她終於明白，爲何人羣這麼安靜。
此時，凌北帆正跪在地上，抱著海海，正死命在給海海做人工呼吸。
向來高冷的凌北帆，此時眼睛赤紅，一張冷峻的臉上唯餘瘋狂，似乎在和閻王搶人。
旁邊的觀衆一臉動容，似乎不忍直視一個冷峻的大男人，跪在那裡做無用功。
“好可惜……”旁邊偶爾隱約有輕輕的嘆息。
旁邊的洛果果直挺挺的躺在那裡，溼漉漉的，臉色蒼白，顯然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
陶夭夭默默合上眸子。
曲瀾和她趕過來，前後用了十分鐘。
十分鐘過去了，從水裡救回的孩子，還能有生命麼？
這就是洛果果要的結局嗎？
“曲太太，洛果果死了。”王成不知什麼時候悄悄擠到她身側，輕聲道，“那個孩子……不可能救活了。”
陶夭夭忽然淚如雨下。
就是海海這個孩子，成就了凌北帆和洛果果的婚姻。
凌北帆如今獲得自由，所以洛果果就要狠心帶走海海麼？
哪怕是用這種極端的方式。
“洛果果是一心求死。”王成輕輕解釋，“她會游泳，跳下去還遊遠了，凌北帆沒有第一時間救到人。等凌北帆把母子倆個救上來，已經這樣了……”
陶夭夭輕輕捂住臉。
她追究洛果果的罪責，是不是錯了……
曲瀾在旁邊靜默無聲。
這個結局，在他料想之外。
因爲凌北帆是夭夭的初戀，他不知不覺計較了凌北帆好幾年。可此時的凌北帆，讓曲瀾一個大男人，亦覺得悲愴。
凌北帆的人生只走錯了一步，後面的步伐再整齊，也在錯路上越行越遠。
“王成，提醒警方打電話通知凌洛兩家。”曲瀾吩咐。
這事他已不再適合插手，可此時正陷入瘋狂的凌北帆，看上去無比可憐。
如果知道事情是這個結局，曲瀾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一心追究洛果果的罪名……
海海才四歲……
陶夭夭靜靜地看著看著，淚珠輕輕滾落下來。
看到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海海，她想到了陶寶。
陶寶現在病情反覆無常，醫院只能給陶寶常規治療，以及靜靜等待合適的骨髓出現。
因爲病情時好時壞，夏思晴原本想帶著陶寶出國治療，現在都不能輕舉妄動。
只能等……
要是陶寶有任何事，她也不用活了……
王成走到一邊找警方去了，陶夭夭眼睛一直看著凌北帆。這會，她不由自主向前方走去，直直地走向凌北帆。
“……”曲瀾無聲地張張嘴，想拽住陶夭夭，卻又緩緩收回手。
陶夭夭對直走向凌北帆。
這幾年來，不管她如何冷言冷語冷面冷心對待凌北帆，凌北帆卻從來沒有再和她較過勁。
甚至在她離開三年再回C城時，是凌北帆毫無保留地給了她無限支助。讓她第一時間在C城立足，成立愛瀾公司。
那段美麗的初戀，對她而言已成往事。
可對於凌北帆來說，卻成了永遠沒辦法過去的坎。
陶夭夭慢慢在凌北帆面前蹲下來。
她默默凝著安靜地躺著的海海，看著這個還來不及看這個花花世界，卻永遠閉上了眼睛的海海。
如果他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他一定不願意生在凌家，不願意成爲凌家的孫少，洛家的小外孫。
陶夭夭的眼睛終於慢慢移上凌北帆：“北帆……”
她說不下去了。
凌北帆似乎沒有聽到陶夭夭的話，只是做著機械的動作救孩子。
吸氣，再給海海輸氣……
“北帆——”陶夭夭鼻子一酸，抱住凌北帆的胳膊，“別再這樣了。”
人工呼吸對海海而言，已經毫無意義。
曲瀾站在原地，靜靜地凝著凌北帆的樣子。他輕輕嘆了口氣。
“北帆——”陶夭夭怔怔地凝著凌北帆。
凌北帆卻忽然擡頭，兇巴巴地瞪著陶夭夭：“海海這兩天只是感冒，所以噬睡而已。別吵著海海。”
陶夭夭瞬間淚流滿面。
曲瀾終於從人羣裡走出來，拉起陶夭夭。
“老公，他需要安慰。”陶夭夭吸吸鼻子，“他心智亂了。”
曲瀾沉吟了下，他忽然彎腰，大掌伸向凌北帆。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湖邊。
然後，凌北帆怔住了。
他迷離的眼神終於漸漸清澈，緩緩移開沒有生命力的海海，落上一旁無聲無息的洛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