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兩季《小寶貝大明星》我和穆皓炎都沒參加, 竇康成了唯一的三朝元老。
每年都有營銷號謠言我要進軍影視圈,我從來不理會,只偶爾上一下穆皓炎的微博逗逗那些嗷嗷待哺的CP粉們。
我的畢業典禮和穆皓炎的行程產生了衝突, 我認爲缺席典禮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卻堅持認爲此事非比尋常, 召集新經紀人和助理連開了幾場頭腦風暴想要調開行程。
結果顯然是不樂觀, 我光看他的臉色就知道。
作爲體貼的戀人, 我決定免除他的煩惱,獨自飛回學校參加畢業典禮。
他工作忙起來,十幾個小時看不了手機都是常有的事情, 等他想起我時,我已降落在半個地球之外, 再待我回國, 他應當差不多收工了。
我自認籌劃的不錯, 航行也格外的順利,飛機沒有晚點, 路上沒有堵車,見了教授,參加了一個畢業PARTY,聽說納撒尼爾留校讀研,迷倒了一個亞裔新生, 我八卦尚未聽全, 就在吧檯被他堵住了。
酒吧裡的亞裔面孔不多, 新生一出現, 周圍的聲音都安靜了, 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來想要看我們的熱鬧。
我注意到納撒尼爾本想要攔住他,可跨出一步就退回去了, 隱含期待地盯著我。他可能以爲有一個競爭者的出現會刺激到我,可能是想體會一下被男人爭風吃醋的快感,可能遭到我多次的拒絕後也想看我吃一次癟。
無關緊要,我只想應酬完這杯就回去睡覺。
新生暢通無阻地走到了我的面前,仰著驕傲的小下巴,用充滿敵視的眼神瞪著我說:“你或許不知道我是誰,但是我要告訴你,你除了一張漂亮的臉蛋一無是處,納撒尼爾值得更好的!”
他話音剛落,周遭口哨聲四起,與我一道的同學不悅地皺了皺眉,朝納撒尼爾大喊。
“快把你沒禮貌的追求者帶走。”
新生面色微紅,似嗔似怒,倔強地站在原地說:“我喜歡納撒尼爾是我的事,與他無關。”
“說完了?”
我一開口,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了過來,當初應付狗仔我都沒發過怵何況是這些吃飽了撐得很的公子哥兒。
我胳膊搭在桌沿,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說道:“一,承認納撒尼爾是個膚淺的人,只喜歡我的臉。二,承認我身上有吸引他的特質而你沒有。三,他值不值得更好的我不知道,我已經擁有了更好的。四,既然都出來現眼了,那就做大點,整場的酒水都包了,嗯?”
新生嘴脣抖了抖:“你、你不要太過分!”
“沒錢啊,”我抽卡起身,“今晚我包了,感謝納撒尼爾多年的贊助。”
無數的歡呼聲中,我看到角落裡納撒尼爾挫敗的表情,他應當知道我們再無可能。
如果他那一步沒有收回去,我們或許能夠繼續做朋友,當他試圖刺激我的那一刻,我們就已形同陌路。
我找酒保要來外套,無意多留,同學豎來大拇指“COOL”,我回以一笑。
推開玻璃門,將光怪陸離的世界隔絕在身後,我給穆皓炎留了條信息告訴他明天畢業典禮結束我就回去。
沒有回覆,預料之中。
畢業典禮設在了主樓前的草坪上,除了院裡的師生,不少學生家屬也來參加,爲孩子拍照留念。
草坪上坐得滿滿當當都是人,擺放的椅子不夠,有些家屬甚至自帶了野餐布。
院長致辭,校長致辭,畢業生代表致辭……漫長地講話聽得我昏昏欲睡。
捱了快一個小時,終於到了發學位證的時候。
我心不在焉地撥弄著學士帽上垂下來的流蘇,等待著我的名字。
“Ian,Xu.”
我的管家像其他家長一樣發出歡呼聲,他奉母親之命替我錄下這場充滿□□的結業式。
我的內心很平靜,沒什麼多餘的情感,既不激動也不感傷,甚至不能理解那些抱頭痛哭的人。
一切於我而言都不過是個過場。
院長用力地握住我的手,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在我耳邊道“恭喜”。
我回了個“謝謝”,再無他言。
那時候我的腦海裡只是在想,他一把年紀了,要一口氣跟百來十號人輪流拍照怪辛苦的。
管家表現得比我興奮,舉著相機跑來跑去,彷彿是一個紀錄片導演。
我拒絕了他的各種擺拍要求,同幾位相熟的同學聊了幾句,保證不拉黑他們之後就準備回去收拾行李。
這裡,沒有讓我留戀的人。
當我摘下學士帽,我看到了樹下的納撒尼爾,他嘴脣抖了抖,想向我搭話,多半是道歉。
“Ian,我……”
我置若罔聞,步履不停地從他身旁走過,一個陌生人不值得我浪費時間。
然而,我前進的步伐,在校門口陡然停住了。
那個戴著墨鏡的高大身影,一瞬間就奪走了我的視線,我絕不會認錯,那是我的大衛。
穆皓炎。
他竟然來了!
這裡人來人往,他不方便露臉,只向我偏了偏頭。
我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立著兩米遠的距離,默默跟在他的後面,走過一段長長的上坡路,纔在路邊登上了他的車。
關上車門,我在副駕上偏頭看他,他一言不發地發動了車子,帶我駛過熟悉的街區。
穆皓炎應當沒來過這裡,卻聽著導航開得四平八穩,這世上好像沒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
後半程漸漸變得陌生了,然後我們停在了一座小別墅前。
“朋友借的。”
穆皓炎簡短地介紹完,帶我進去。
我沒太在意這座房子的裝修,因爲我的注意力全在穆皓炎的身上。
他墨鏡下的眼睛佈滿了血絲,可見他並非是我想象的那般未曾發現我的留言,而是第一時間調整行程,追了過來。
我摸了摸他的下睫毛,言不由衷地說:“早知你是疲勞駕駛,就該我來開車。”
穆皓炎一把攥住我的手,沉沉地注視著我,目光裡充滿了侵略性。
我不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兇狠的眼神,並不害怕,反而有些興奮。
我覺得此時我們應當有一番熱吻,然而我主動仰起頭後,他卻躲開了。
我不滿地瞧著他。
這時候就不要玩什麼欲拒還迎的戲碼了。
穆皓炎嘴角動了動:“小恩,你把我的話當成了什麼,把我又當成了什麼。”
我難以置信,他大老遠跑來就爲了興師問罪?
我說:“我跟你說過了。”
他笑了:“你那不是說,是通知。”
我問:“有區別嗎?”
他的笑沒有進到眼睛裡:“我一直覺得我們是平等的戀愛關係,可你一次次的先斬後奏,讓我沒有辦法再吃準這段關係了。”
我盯著他的眼睛,感到胸口堵得慌,接不上話。我不明白,我都跟他在一起兩年了,還不夠嗎,還要怎樣。
這兩年我們白天晚上都十分和諧,穆皓炎突然來這麼一出,搞得我措手不及。
我不想跟他討論沒營養的東西,索性低頭在他手指上一親,半瞇著眼問:“做不做?”
穆皓炎如同被燙到一般縮回手,他目光復雜地看了我好一會兒,然後故技重施——甩袖走了。
我篤定他會回來,沒有挽留,悠哉哉地坐到沙發上玩遊戲,直玩到手機沒電,不得不聯繫管家借我回家。
管家一路上小心地問我怎麼會跑到這裡,旁敲側擊地想知道我是不是被人打劫了。
我氣悶地說沒有。
他要真騙財騙色倒是好了。
回到家中,我等著穆皓炎的信息,等他向我視軟,與我討和。
自從確認了關係,穆皓炎基本上對我百依百順,我堅信他喜歡我的程度絕對比我喜歡他更深,他離了我就不行。
左等右等,等得我原先訂好的歸國航班都過期了,我依舊沒等到穆皓炎的消息。
待我終於有了他的線索,居然是營銷號路透,穆皓炎室外拍攝曝光。
我無法接受這個衝擊,派了顧安去探班,纔不得不承認,他是丟下我直接回國了。
他是想分手?
我一晚上想了許多,越想越憤怒,就算是分手也該是我甩他!
但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等我回到我們倆的小家中,他的衣物全部不翼而飛,在我留下的紙條旁多了一行子。
——我想我們應該冷靜一下,重新理清關係。
穆皓炎開始了單方面的冷戰。
我一個人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想明白了一個問題,儘管並不認爲我有錯,但是我需要穆皓炎,我得把他抓回來。
能夠商討的人只有寧雅白。
兩年來,我和荀彬他們的關係淡了,反而和寧雅白聯繫增多。
這位女強人似乎把我當成了某種“閨蜜”,在人前端得厲害,在我面前就好八卦。我一點沒有成爲她樹洞的意思,不過她確實在我和穆皓炎的相處中給過不少有價值的建議。
寧雅白向我分享的最新八卦,最近又有一個野模纏上了花花公子柯元愷,說她爲了和柯元愷在一起已經和家人斷絕了關係,現在無處可去,無依無靠,賴在柯家不肯走。
寧雅白說幸虧當初沒跟柯元愷結婚,不然處理花邊新聞就得累死。
我聽了道覺得這招不錯。
第二天就假借探班的名義,跑到穆皓炎的劇組。
劇方巴不得我給他們帶來話題,副導演親自領我到了穆皓炎的休息室,還特別交代穆皓炎多休息半小時沒事。
穆皓炎看看我,又看看副導演,無奈地應了聲好。
閒雜人等一離場,我馬上賣慘。
“父親知道了我們的事,把我趕了出去,斷了我的經濟來源。”
穆皓炎不鹹不淡地掃了我一眼,說:“把你的表摘了,更有說服力。”
我沒有繼承到母親的高超演技。
我聳聳肩說:“第一次,業務難免不熟練。”
他的眼神有了點溫度:“好像你以前也說過這話,到底有多少第一次,嗯?”
我猛然意識到他指的“第一次”是哪一次,面上一燙。
我不由瞪了他一眼,當初不願做,這會兒又講葷話。
穆皓炎喉口一動,掩飾性地垂下眼睫,背過身道:“坐吧。”
我看在眼裡,心中的忐忑煙消雲散,手指扣上門鎖,我故意問得曖昧。
“你們休息室隔音效果好嗎?”
對此,穆皓炎捲起劇本,往我頭上一敲。
“我半小時以後還有哭戲,別逗我笑了。”
我揉揉額頭,一屁股坐到他的椅子上。
穆皓炎搖了搖頭,又嘆了嘆氣,伸手捏住我的耳垂,慢慢地揉捻。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呢?”
他似是在問我,似是在自語。
他以前發過同樣的感慨。
我攥住他的手腕,直直地望著他:“不要無病呻吟了,不怎辦,我們就維持現狀不是挺好。”
他的大掌順著耳垂滑下我的脖頸。
“該說你是不懂人情世故,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我眨眨眼:“我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也給不了你安全感,你早就清楚的。”
穆皓炎指尖一顫:“是的,我清楚。”
我緩緩鬆開手,交纏住他的五指。
我說:“你是除了父母以外,唯一令我不能自己的人了。”
他反扣住我的手,閉上了眼。
“這便夠了。”
我們之間莫名其妙的冷戰,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