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宮真是如其名一般,這裡特別清靜,跟別的宮殿隔得有點遠(yuǎn),卻與永和殿很近。
永和殿是皇上的寢宮,而我的寢宮跟永和殿這麼近,也就表示著得寵的程度。
此時宮中的人都說,我是皇上最寵愛的一個妃子。
我知道,這後宮中有不少人認(rèn)得我這景王妃的,他們遇上我的時候都會驚惶失措的嚇青了臉,不明白 一個人死人怎麼會在這裡。後來得知是皇上從民間帶回來的農(nóng)家女,便放心了不少。
不過我想,我像是一個農(nóng)家女嗎?他們放心的原因不是肯定我不是景王府,而是肯定我是個活著的人 ,而不是一個死去的鬼罷了。
聽清幽宮的宮女說,原來先帝的妃子上在皇上登基之前都搬離後宮了,多是送去給先帝守墓,這樣比 打入冷宮好不了多少。
想來,燕妃賢妃她們相爭了多年,最後也不過是落得同樣的下場,心還是有點酸酸的。
宮女們還說,後宮已注入新的主人,邢浩原來的小妾側(cè)妃都搬在後宮中,按照得寵的程度及跟隨他的 時間長短而賜予不同的位置。
而我這清妃之位,竟然就是最高的身份了,另外一個是瑤妃,聽說他是唯一的側(cè)妃。
我想不到,他從一開始便賜我妃位,這明顯是要綁住我的腳步,就算他能如承諾的不會強迫我什麼, 也不可能輕易放我離宮了。
我不明白,冠之妃位,我就算是他的女人了嗎?
立於清幽宮的窗前,我苦惱的皺著眉,看向天邊的月色,注視著那彎彎的明月,心裡相念著樂樂,恨 不得見他一面。
不知羽兒帶著他往哪裡去呢?
是留在昊天國還是回到大韋國去呢?只是羽兒帶著的錢並不少了,而且羽兒身手這麼好,相信樂樂跟 著她總不會受苦的。
只可憐我的樂樂才一個月便沒有爹孃的照顧及關(guān)愛了。
想著,淚水無聲的滑落,心只是更加的痛。
“哭什麼呢?清兒不是一直很堅強的嗎?”他從背後說,是那麼的溫柔,卻爲(wèi)我改了個稱呼。
怔了一下,我立即用力的擦去眼角的淚,不想他看到。
原來,他們兄弟走起路來都是無聲無息的。
“晴樂只是在相信大韋國的日子,若皇上能將晴樂送回去,那就好了。”我擦拭著淚,穩(wěn)聲說。
“從今天起,你就是朕的清兒,晴樂公主早在八個月前便死於斷風(fēng)崖上,這事也早便向大韋國的皇上 說過了。”他說著,手伸到我的腰上,輕輕的抱住我的腰。
微微起眉,我用力的推開他的手,不悅的說:“皇上答應(yīng)過晴樂不會亂來的,還有,晴樂並不願意當(dāng) 皇上的妃子,請皇上收回成命。”
“清兒,爲(wèi)什麼要這麼執(zhí)著呢?邢睿對你不好,朕來寵愛你,不好嗎?”他皺著眉,對我的反抗也有 點不悅。
“不好,晴樂是皇上的弟媳,請皇上記得這一點。”我提醒,是不希望自己的妥協(xié)給他錯覺。
對的,我不能向他表示妥協(xié),不管是什麼事也不能向他妥協(xié)的,不然我就沒有反擊的機會了。
“晴樂已經(jīng)死了,你一定要執(zhí)著嗎?”他不快的吼。
看他眼中的怒火,我別開眼,不想管。
能進這宮中,我什麼也不怕了,就算是死也是我的命。
“晴樂只知道自己是邢睿的女人,而皇上是九五之尊,晴樂這不潔的女人早已不配。”我說著,特意 提醒他,我已不是什麼‘冰清玉潔’的女人了。
“不,朕不介意,你知道的。”他倔強的拉回我的頭,以手掐著我的下巴。
被迫與他對視,我深吸著氣,抑頭說:“可是晴樂介意,在晴樂的心中,皇上只是一個朋友,希望皇 上不要斷了這份情誼。”
“自從香染以後,朕從來沒有這麼想要得到一個女人。若不是因爲(wèi)往日你對我的情重,今天我就不會 答應(yīng)你不對的強來。晴樂,你最好要明白,現(xiàn)在我是皇上,這天下是朕的天下,這天下的女人都是朕 的女人。不管你曾經(jīng)跟邢睿的關(guān)係如何,現(xiàn)在你就是朕的女人,是朕的清兒。”他霸道的雙眼直盯著 我,不容我移開臉,更是不容我反抗。
面對他篤定的說話態(tài)度,我自感不安,卻不能表現(xiàn)於他的眼前。
“那晴樂謝謝皇上的心意,請容皇上給時間晴樂想清楚。”我壓下心底的顫抖,冷靜的說。
既然拒絕不了他,此時不適宜與他硬碰,我只好向他低頭。
男人往往是惹不得的,當(dāng)日若不是我惹怒了邢睿,他也不會想方設(shè)法的騙我的感情想要戲弄我。如今 的邢浩明顯在動氣了,若我再與他執(zhí)著下去,硬碰硬的,只怕他會霸王硬上弓,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冒 這樣的險。
“好的,朕說過不會強迫你的,往後就好好的在這裡住下來,朕會讓你明白朕的真情,只要你願意, 朕最寵愛的人就是你了。”他點頭,伸手一抱,將我抱進他的懷中。
看他輕輕的在我的額上一親,我全身都崩緊了,心更亂。
我擔(dān)心啊!這樣下去,我將會很危險的。
可是若我這樣離開,夏候府上下怎麼辦呢?我擔(dān)心邢浩一怒之下會拿他們來出氣,現(xiàn)在的邢浩已不再 是我初時認(rèn)識的那樣子了。
看來只能等等了,等夏候府穩(wěn)定下來之後,纔再想離開的事。
日子如常的過,邢浩幾乎是天天前往清幽宮看我,這樣的繁密讓我的聲名更響。
聽清幽宮的宮女說,此時不論是宮中或民間,處處都有人提起我的名字,都有不少人好奇著我這位來 自民間的清妃娘娘到底是從哪裡而來的,又是如何跟皇上相識的,怎會如此幸運的得到皇上全部的寵 愛。
而最讓我膽怯的竟然是外面有不少人在傳,我與舊日的景王妃長得很像。
也許我該高興,他們只能說很像而並不敢肯定,畢竟當(dāng)日真正認(rèn)真看我,與我天天相見,能肯定我身 份的人並不多,而賢妃也早便被邢浩送到帝王墓去,這後宮中可以說並沒有多少人能肯定我就是舊日 已死的景王妃。
只是我怕,我怕邢睿會聽到這話。我不知道他若知道我沒事,而且在邢浩的後宮中,他會是怎樣的反 應(yīng)。
可是一切都不是我能控制的,邢浩不肯放我走,我也自知是封不住悠悠衆(zhòng)口。
“娘娘,皇上請你過去一下永和殿。”此時一宮婢進入,輕喚著站在窗前的我。
並沒回頭,我心一冷,站了一會之後,也只好轉(zhuǎn)身跟隨她而去。
我知道,邢浩的命令我不能反抗,特別是不能在這些宮婢的面對抗旨,不然那樣有損聖威,更是會爲(wèi) 我惹來更多的是非。
我不想在這個時候還要招惹是非,我多希望這世上沒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啊!
“娘娘,皇上說還有客人,請娘娘以輕紗掩臉,儘量不要讓人看到你的絕色容顏。”那婢女又說,擋 下我要走出房間的腳步。
遲疑的停下,我不解的看她,是不解爲(wèi)何邢浩要如何做。
他不想那人看到我的模樣,可以不叫我前去的,便爲(wèi)何請我前往又要我以紗掩臉呢?
只是他的心思我猜不透,也不必浪費心神。
“那你去取來輕紗吧!”我道。
想想也罷了,他喜歡怎樣就怎樣,我也不想以這張臉露於人前啊!單是宮中的人在流傳我就是死去的 景王妃就已經(jīng)足夠讓我心煩了,沒有必要讓宮外的人也確定我的相近程度。
“是的,娘娘請等一會。”那婢女恭敬的點頭,離開了一會,又轉(zhuǎn)了回來。
取過她手上的紗巾,我將臉擋下了,走向永和殿。
我不知他是要我去見什麼人,或者只是單純的要我去陪他吧!
走在這深宮的路中,我卻感步步難行。
想不到,轉(zhuǎn)了一圈,我縱是不願意進宮來,結(jié)果還是來到這個地方,而且不管願不願意,也要被封爲(wèi) 妃,不得對帝王的命令有所違抗。
這世上,原來不是人能算計的,命還是命,避不開一切。
來的永和殿其中一個偏殿,我在宮女的示意下進入。
大方的挪步而入,低頭的走,我在那中央的位置跪下:“臣妾見過皇上。”
其實,我不會在邢浩的面前自稱臣妾的,只是此時有外人在,我不得不這麼稱呼他。
“清兒快起來。”邢浩上前將我扶起,拉著我走向一旁的桌子坐下:“清兒,你看,這兩個都是朕的 好朋友,他們平日不進宮的,今天是特意進宮來看朕的。他們分別叫崔唯、博洛。”
我擡頭,在沒聽到邢浩的話之前,就被懾住了神。
是的,他們正是我認(rèn)識的崔唯跟博洛,這一年沒有相見,我還是認(rèn)得他們。
“這眼神真的很像晴樂啊!難怪外面的人鬧得熱烘烘的。”崔唯永遠(yuǎn)是這麼的口沒遮攔,只看我的眼 便這麼直接的說,也不想想若我不是晴樂會是怎樣想。
也許他們不會介意女人好妒忌的心理吧!
“的確是一雙很相近的眼,不過皇上小氣,不讓人看得清楚。”博洛具深意的眼眸緊緊的盯著我不放 ,不知在想著什麼。
我總感覺博洛想看穿紗巾內(nèi)的我,只是他看不清楚的,這紗並不透明。
他們只能看到我的雙眼。
一雙相近的眼,那又如何呢?
“洛,這美人是朕難得遇上的,只留著獨享。”邢浩笑說,伸手將我拉進他的懷中。
因此時有人在,我並不好推開他,只好任由他抱著。
我覺得,他是有意的。
爲(wèi)何要我也來見他們二人呢?是因爲(wèi)他們的好奇?還是別有用心?
“聽說是從夏候府裡得到的,是不是?”博洛問,問得像漫不經(jīng)心。
邢浩抱在我腰間的手微微一緊,才答:“不是,是前去夏候府那一天剛好在路上遇到的。”
“你這麼喜歡這清妃娘娘,不會是因爲(wèi)她長得像晴樂嗎?你到現(xiàn)在還是對晴樂念念不忘?”崔唯誇張 的叫囂,很認(rèn)真的盯著我看。
我對他們這樣在我的面前討厭‘別的女人’的事感到十分不悅,他們這樣根本就是不尊重眼前我這位 清妃娘娘。
男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的討厭,只把女人當(dāng)理所當(dāng)然的樂子。
耐著性子,我什麼也不說,只聽他們說。
“崔唯,好了,過去的事不要說了。”邢浩不悅的喝止崔唯的話。
這人一直這麼不經(jīng)大腦的,也不想想若這女人真的不是晴樂,那麼聽了心裡會是怎麼樣的滋味,這明 顯是給邢浩找麻煩。
“那好吧!我們就說別的事。”崔唯點頭,算是認(rèn)同。
“對了,關(guān)於邢睿的事,我聽說他的確是安排了人在京城之中,你找出哪一些是屬於他的人了嗎?” 崔唯收起笑臉,便是認(rèn)真起來了。
我想不到,他們會在商議這些事,我以爲(wèi)邢浩不會希望我聽到這些事,畢竟我曾是邢睿的妻,他就這 樣相信我不會出賣他嗎?
“能找的都找過了,也處理過了,事實上哪些人是邢睿的也並不能完全查出來。”邢浩說,握著酒杯 的手一用力,杯子裡的酒都灑了出來。
“人太多了,他離開的時候只帶了幾個很明顯是他的人的大臣,留下來的人中哪一些是他養(yǎng)著的人我 們並不能看得透。”博洛低頭喝著杯中的酒,緩聲道。
我聽著微攏起眉,想不到博洛會是邢浩的人。
我曾經(jīng)懷疑過博洛是邢睿的人,還請他幫過忙的,卻想不到原來當(dāng)初猜錯了。
“洛說得沒有錯,這邢睿一直在準(zhǔn)備著這一戰(zhàn)的開始,自你被封爲(wèi)太子的時候他就開始謀劃了。現(xiàn)在 我們想要揪出他的人來,只怕是不容易啊!”崔唯認(rèn)同的說,認(rèn)真的他看上去更像一個男人。
“的確,可惜這幾年來我一直沒能力壓制他,都只怪父皇之前太寵愛他了。”邢浩帶著怒意吼,又急 急的喝下了一杯。
“浩,別喝得太急,你會嚇壞了旁邊的美人,而且現(xiàn)在你都已經(jīng)登基爲(wèi)帝了,何必還爲(wèi)那些事而煩心 呢?邢睿就算佔了地,也不一定能爲(wèi)王的。”崔唯安撫著邢浩,眼中的深銳讓我明白,我一直小看這 個男人了。
原來,一直隱居深山的崔唯纔是最不可小看的角色,他的心比邢浩更狠吧!
“一天不解決邢睿那羣人,重奪南北一帶,我的心怎麼安樂?邢睿一日不除去,我都不能安睡。”邢 浩說,是咬牙切齒的。
他恨邢睿,已不止是爲(wèi)了奪愛,更是爲(wèi)了權(quán)力的帝位。
男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的不容人。
“邢睿那人不簡單,而且現(xiàn)在南北都是他的人,我們的人一個也進不去,再說,現(xiàn)在想要奪回南北也 不容易,若是起戰(zhàn)火的話,百姓一定喊苦。”博洛說,眉心緊緊的皺起。
很顯然,他是不贊同起戰(zhàn)。
“洛說得也沒錯的,畢竟都是昊天國的百姓,若是現(xiàn)在起戰(zhàn),只怕百姓們會反對也會動亂的。浩一會 兒新登帝位,現(xiàn)在民心不安,更不適宜在這個時候隨便動戰(zhàn)。”崔唯認(rèn)同博洛的話,跟著勸說。
他們都希望邢浩能不這麼衝動。
“你們說的我當(dāng)然明白,邢睿就是看中了這一點,纔敢這麼放肆胡佔地爲(wèi)王。可是我們鬥了這麼多年 ,我不會允許自己坐上了帝位還要敗給他的。”邢浩說,手又握緊我一點。
這樣與他緊緊的貼著,我感到苦惱卻無可奈何。
“好了,這事我們從詳計議吧!先來喝酒,不要說那些煩心的事。”崔唯不動聲色的看我一眼,也許 是對我的來歷不明而不放心,有意轉(zhuǎn)移了話題。
而邢浩知道我的身份,對這話題的轉(zhuǎn)移也便順了心。
“好,我們喝。”
看他們兄弟三人喝得這麼愉快,我卻始終一聲不響,直至他們散場。
崔唯與博洛離宮之後,我也便立即提出要回清幽宮,不肯與邢浩繼續(xù)喝酒。
酒能迷亂心智,我始終不想碰,而且身邊的男人更是這麼的不值得信任,我不敢相信我酒醉後他不會 亂來。
所以,我不肯冒險。
敵不過我的堅持,邢浩只好放下酒,陪我一同回清幽宮。
“你很意外會見到他們吧!”走了一會,邢浩小聲問,打斷了我們之間的沉默。
是有點意外的。
“是。”
“其實他們二人一直是幫我做事的,像崔唯就是一個人才,而博洛人脈多,更有利於我的各方面。” 他說著,手又一次向我伸來。
這次沒有外人,我可是不客氣的避開他的手。
他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也並沒有強伸手來,繼續(xù)的走:我不是不想讓他們知道你,只是現(xiàn)在你還沒有 心於我。
“晴樂明白,晴樂也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晴樂並沒有死的事實。”我淡然的道,還是一副拒人千里 的冷臉。
我太明白自己此時的處境了,我不能與邢浩的關(guān)係緩和的,不然他只會得寸進尺。
我不能讓這身爲(wèi)帝王,可以爲(wèi)所欲爲(wèi)的他有了得寸進尺的心,那我將會很麻煩。
“可是我還是希望有一天能帶著你到他們的面前,跟他們說,我最愛的晴樂已經(jīng)在我的身邊了。”他 認(rèn)真的看我,那雙眸裡有我看不懂的深情。
其實,我不想看懂。
當(dāng)一個你不愛的朋友跟你說愛的時候,那種無能爲(wèi)力感原來可以是此般的沉重。
“皇上,晴樂累了,皇上請回吧!”來到了清幽宮前,我止住了腳步,回頭看向邢浩道。
“清兒,我有點醉了,讓我進去睡一會好嗎?”他溫柔的問,帶著哀求的意味。
“皇上,請回好嗎?你知道晴樂現(xiàn)在還不希望皇上在這裡留寢的。”我又怎能讓他進入寢室睡呢?
此時,我有點明白這防狼的心多麼的累。
“無情的女人。”他皺眉,總覺得這話有點耳熟。
“晴樂恭送皇上。”我欠了欠身微微的笑道。
“哼!”邢浩冷哼,卻是在我的額頭上輕輕一親,才肯離開。
無奈的翻眼,我對他這親溺的行爲(wèi)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我越來越討厭他有意的親近,他像是想用時間來讓我接受他,想用一次又一次的親近來讓我接 受他的存在。
只是,我很明白,我不可能會愛上這個男人的。
轉(zhuǎn)身走回清幽宮,我將所有的宮女都趕走,用力的將門關(guān)上,然後上了橫鎖,將所有的人都擋在我的 世界以外。
若能一直這樣擋著,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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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墨說:由於景王的情況晴樂不能經(jīng)歷,不能寫在文中,所以墨墨決定寫一章景王的番外,下面這節(jié) 便是景王的番外(以第三人稱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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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聲一遍一遍的傳出,在南北一間大間宮殿中迴響著,打擾著所有人的清夢。
一個嬌柔的身影慢慢的向著笛源處而去,最後在那個吹笛的人前停下來,靜靜不語的聽著他吹過一曲 又一曲。
她從來沒有聽過睿吹笛了,可是自從景王妃死後,睿便喜歡在夜裡吹笛,笛聲更是漸叫人心酸,完全 透露著他思念晴樂公主的感情。
她真的想不到,那晴樂公主竟然對他真的這麼重要,都事隔這麼久了,竟然還能每一晚都牽動著他的 心。
“王爺,時時候要休息了,明天還要處理很多事,徐將軍說過明早便要來找你的。”香染輕輕的撫上 他的背,溫柔的低語。
邢睿身子一頓,回頭看了一眼香染,什麼也沒說,只是依言將笛子收好。
這笛子是他送給晴兒的,晴兒一直都很喜歡,一直帶在身上。
可是,她出事的那一天並沒有帶上去,也許早在他傷透她心的時候,她便沒有帶在身上了。
想想,是自從瓏兒滑胎之後,他便沒有好好的跟晴兒說過一句話。
他還記得,那天在宮中看著邢浩吻晴兒的額頭時,他的心是那麼的痛啊!恨不得立即上前打人,只是 當(dāng)時的情況不允許他這麼做,便只好帶著盛怒回景王府,自己一人生著悶氣。
那天他躲在香染那裡卻不在瓏兒那邊,是希望晴兒去找他的時候能方便一點,畢竟瓏兒滑胎的事不久 ,晴樂不會去瓏兒那邊的。
結(jié)果,那一天下來晴兒都沒有去找他解釋什麼。
當(dāng)時他真的太生氣了,纔會在晴兒晚上前往找他解釋的時候一直襬著冷臉。
之後,因需要利用瓏兒的爹,就只好順勢與晴兒拉開關(guān)係,趁機藉此要冷落晴兒,希望瓏兒能快樂一 點,多討她一點歡心。
只是如今想起,他多後悔曾經(jīng)的事。
記得凝霜出事那一天,晴樂還在院子裡吹著他所教的笛曲,雖然吹得不是很好,卻是那麼的盡心盡力 。而且並沒有因爲(wèi)他的冷落而生氣,回頭看到他的時候還帶著溫柔的笑。
可是他太過份了,他記得那一天自己發(fā)現(xiàn)晴兒回視他的時候,自己就是那麼無情的轉(zhuǎn)身而去。如今想 來,也不知當(dāng)時晴樂的心情是如何,只怕是很難過傷心吧?
若時間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這樣做的,他絕對不捨晴兒一點一滴的。
他當(dāng)時怎麼沒有想到,他的態(tài)度會讓晴兒難過落淚呢?每每想起晴兒的淚,都是那般的痛心。
“王爺,回房去休息一下好嗎?”香染低聲溫柔的喚,又拉了拉邢睿的衣袖。
“香染,你先去睡吧!我還想站一會。”沉聲對背後的人說,邢睿並沒有回身去看她。
“可是明天王爺就要跟將軍他們商議攻進京城去的事,這一次不能有失的,王爺還是早早休息,不要 累壞了自己。”香染急急的勸,秀眉緊鎖。
“明天的事本王自有安排,你下去吧!”擡頭看向月色,那彎彎的明月總讓人思念狂涌。
沒有了晴樂,一切都不知是爲(wèi)什麼了。
“是。”香染脣角動了動,還想說些什麼,可是想想還是乖乖的閉上嘴巴,轉(zhuǎn)身而去。
院落裡又恢復(fù)到原來的平靜。
邢睿走近大樹下,緩慢的坐下,他記得從前晴兒也喜歡這樣坐在樹下,他經(jīng)常發(fā)現(xiàn)晴兒這樣一坐便是 大半天。只是晴兒不知道,她並不知道她在鴛鴦閣院落裡一舉一動,他在景園的一個閣樓裡都能看得 清楚。
她一直都不知道,每一次她坐在那裡發(fā)呆,站在那裡靜靜不語的時候,自己都會忍不住跟她一起站著 ,一直注視著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他已分不清,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注意著這囂張的公主的一切。
他記得第一次知道晴兒住進香染居的時候,他恨不得立即把她趕走,那時候的他是帶著深深的怒火而 去香染居找她的。
結(jié)果,他的盛怒卻抵不過那丫頭的霸氣,她說她是王妃就有權(quán)力決定住在哪裡。
她竟然完全不顧他的恐嚇及威脅,就是那麼挺著胸與他對視著不放,一點也不肯讓步認(rèn)輸。
他想,這一生都再難找到這麼一個完全不怕死,也不怕他的女人了。
之後,他有一次走上閣樓,才發(fā)現(xiàn)她在樹下坐著,竟然就樣靜靜的坐著也能坐很久,那時候的她給人 一種很寂寞的感覺,就如那一次皇家家宴中,她自己立於靜處樹下那模樣,也給他一種很磨心的難受 感。
她就像是那麼的孤寂,那麼的可憐。
那時候,他開始明白這女人的霸氣高傲是從哪裡而來的,是因何而來的,所以他好心的在父皇的命令 中幫她一次。
其實,他自那一次起便開始接受這個女人的存在,只是他沒有想到,當(dāng)他開始喜歡她存在的時候,她 竟然在獰獵場上舍命救下邢浩。
每當(dāng)他憶起她吐血臥在邢浩的懷中時,他的心都是那麼的妒忌。
雖然晴兒說過,對邢浩沒有別的感情,說過愛的是他,可是原來就算是現(xiàn)在想起來,他的心還是會有 計較的。
重重的吸了口氣,又呼了口氣,邢睿頓感雙眼澀澀的。
“晴兒?你怎能走得這麼瀟灑?你可知道你掉下山崖那一刻,我的心都破碎了?”邢睿低聲的道,以 只有他聽到的聲音。
他一直在人前裝得好好的,因爲(wèi)他明白自己不能倒下,絕對不能倒下來的。
可是,他真的不想裝了,他多想沖天大吼,訴說他對晴樂的思念啊!
他不想走到這一步的,若可以重頭再來,他不會爲(wèi)了瓏兒,不會爲(wèi)了這帝位而不惜一切的傷害晴樂。 若可以重頭再來,他願意什麼也不要,只帶著晴樂遊走於這天地之間。
有他,有她,那便足夠了。
晴兒,可是他的晴兒永遠(yuǎn)都不會回來了,沒有人能明白當(dāng)他眼看著那些散肢的時候有多傷心,沒有人 能明白他的心是如何撐過來的,這每一個夜裡,他被思念弄得生不如死。
自從晴兒出事以後,他竟然連面對香染都感到無力而厭倦,抱著她們,腦海裡盡是晴樂的影子,無情 的割傷著他的心。
淚水滴下,邢睿驚惶的睜大眼,才知自己竟然又一次哭了。
他以爲(wèi),事過這麼久,眼淚已不再流出來了。
*
日光初起,邢睿便像往常一般與衆(zhòng)位將軍謀士商議著如何攻進京城的事。
要迫邢浩下位,要奪他的帝位可是事不宜遲。
邢浩的能力並不小的,而他們的機會也並不多。
邢浩爲(wèi)了他消失的事而慌亂失策,竟然想到拿所有有可能叛他的大臣處決,這樣一來,朝野之上人心 惶惶,所有大臣將領(lǐng)都心有不服,對這新帝的處事明顯都帶著怨氣。
經(jīng)這原因,他的人已經(jīng)在朝中與幾位撐握重權(quán)的大臣大將談過,而有心依向他的人不在少數(shù)。他們決 定快刀斬亂麻,亂此時朝野的混亂殺邢浩一個措手不及。
“王爺,京城的線人傳來消息,不過……”商議完事以後,邢睿示意大家無事回去休息,其中一名年 輕的將領(lǐng)卻站起來說,帶著疑慮,眼神有點小心。
“什麼事?”邢睿皺眉,對他這吞吞吐吐的態(tài)度不是很高興。
“屬下不知該不該說出來。”那將領(lǐng)還是疑心不說。
“有話直說。”邢睿低下眼瞼,沉聲命令。
現(xiàn)在是什麼時候啊!有什麼就該直接的說,這樣遲疑不說只會壞了大事。
“屬下聽到京城那邊傳來消息,說邢浩的後宮中立了一個新妃,叫清妃的……”
“邢浩立妃也要跟本王說嗎?”邢睿皺起眉,想不到他爲(wèi)這樣的事而吞吞吐吐的。
不就是立妃嗎?他新登爲(wèi)帝,填補後宮是正常的事。
“不是,那清妃聽說跟惜日的景王妃長得一模一樣。”看邢睿動怒,那人立即解釋。
他就是知道王爺一直很思念那個王妃,所以聽到這消息的時候纔會這麼驚訝,一直不知應(yīng)不應(yīng)對王爺 提起。可是徐將軍說,自從景王妃死後王爺?shù)聂Y心也沒有了,此時邢浩宮中有這麼一個女人,也正好 可以藉此來激發(fā)王爺?shù)聂Y心,這對他們攻進京城很有利。
於是,他只好應(yīng)徐將軍的話辦事了。
“一模一樣?”邢睿心裡一震,雙眸直直的放大。
他說的是晴兒嗎?
“是的,聽說是從夏候府帶回去的,邢浩說她是民家女,賜號清妃,賜住清幽宮。屬下聽人說,宮中 曾見過景王妃的人都說那女人跟晴王妃長得很像,他們說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就連那冰冷的氣質(zhì)也是 一樣的。”那將領(lǐng)說。
其實他也瞭解得不多,就是聽到有人這麼說而已。若不是徐將軍的主意,他又怎肯這麼篤定的說呢?
當(dāng)日景王妃掉下山崖的事王爺是親眼所見的,後來他們也有去找,他也有親眼看到那些散肢及娘娘的 衣裳。他想,景王妃從那麼高掉下來肯定是死去了。而那個宮中與景王妃很像的女人大概真的只是來 自民間一個長得很像景王妃的女子吧!這世上,相似的人太多了,這並不足爲(wèi)奇的。
“查清楚沒有?”邢睿立即的彈起身,緊緊的捉住那將領(lǐng)的衣領(lǐng)。
“呃,屬下並沒有去查過,不過就是這麼聽說,所以就來跟王爺說一聲。”那將領(lǐng)被嚇到了,有點畏 縮的低下頭。
提起景王妃,王爺就這麼激動了,看來徐將軍這辦法真的有用。
“這……”邢睿還想說什麼,卻感到一肩上有一隻厚掌緊握著。
“王爺,這事到底是如何,查了也不一定清楚,想知道景王妃是不是真的死了,宮中那個會不會是真 的景王妃,只要我們攻進宮中的時候就知道了,一切只是流言還是事實,都要王爺親眼確定纔算數(shù)。 ”徐將軍沉穩(wěn)的說,伸在邢睿肩上的手有點用力。
“沒錯,將軍說得對,本王是太激動了。”邢睿點頭,便放開了手。
他想是真的激動了,其實當(dāng)日是他親眼看著晴樂掉下山崖去的,而且山下的確有那些穿著她衣裳的散 肢,他又怎能盼望晴樂還活著呢?
就算是,也只是有人相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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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博洛說這兩天便給我們一個答案,我們也許就是這兩三天內(nèi)就能起兵進城了。這兩天,王爺 就多點休息,一切等博洛的消息決定。”徐將軍輕柔的笑,沒有了剛剛的威嚴(yán)。
邢睿點頭,便轉(zhuǎn)身離開這房間。
他知道,他的心又在這些話中動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