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Ki-43並沒有讓羅恩的神經放鬆下來，因爲羅恩在扭頭向後觀察的時候清楚地看到，在他的飛機的後面，拖著一條長長地淡灰色的煙帶。這是燃油泄漏的結果。剛纔羅恩的P-51曾被機場的防空火力命中過，雖然沒有被擊落，但顯然，油箱受損了。P-51雖然有自閉油箱，但這並不能保證被擊中後不漏油，其實飛機被擊中油箱，沒有當場爆開，已經要感謝自閉油箱了。

“長官，你的油箱漏油了！”耳機裡傳來僚機飛行員的聲音。

“收到！”羅恩一面回答，一面低下頭看油表。

從油表看，油量還很多，如果沒有漏油，飛到昆明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但現在可就不好說了。羅恩控制好飛機，按經濟速度飛了一段，然後低頭又看了看油表：油量下降比正常情況還是快了一些。

“畢竟是在漏油呀！”不過泄露的情況還不算太嚴重，羅恩估計，這架飛機大概能飛到中國境內，但是能不能飛到昆明機場就難說了。不過，只要能飛到國軍控制區，不管是迫降還是跳傘都不是大問題。

幾分鐘之後，其他的幾架飛機也和羅恩他們匯合到了一起，他們飛到羅恩的側前方，這樣他們的飛機攪起的氣流能夠減少羅恩的油耗。現在大家也沒個啥的想頭了，通過無線電報告了一下現在的狀況，然後就一門心思往中國飛就是了。

就這樣又飛了一個多小時，機翼下依舊是翠綠的無邊無際的熱帶雨林，編隊裡的飛行員都不太說話。無線電靜默的命令早已取消，剛纔的勝利也本應該讓大家無比喜悅的，但是羅恩所面臨的危險卻又讓大家高興不起來。

“嘿，兄弟們，你們怎麼都默不作聲？”羅恩說，“說點什麼吧，要不這樣的長途飛行，能讓人睡著過去的。”

“長官，要不我們來講講笑話吧。”答話的是中尉飛行員斯托克頓，他是逆十字送走的第一批學員裡的一個，在上戰場後短短的幾個月裡，他已經有擊落4架，擊傷2架的成績了。只要能不被鬼子打下來，成爲王牌對他來說，只是時間問題了。

“好呀，誰先講第一個？”羅恩說。

“就讓斯托克頓來吧，他最會說笑話了。”不知道是誰在無線電裡面嚷嚷著。

“我來就我來！”美國人大多沒有中國人似的扭扭捏捏的習慣，斯托克頓就開始將他的笑話了。

“有一條船快沉了，船上有英國人、法國人、俄國人、美國人和日本人……”

…………

“這個笑話太老套了！要不，羅恩長官給我們講一個吧！”

羅恩並不擅長講笑話，但他不想讓剛剛熱烈起來的氣氛冷下去，於是搜腸刮肚的想了又想，終於想出了一個：

“從前有架飛機快沒油了，飛機上有美國人、德國人，還有日本人。但是他們只有一個降落傘，他們只好一起抓著傘往下跳。降落傘帶不起三個人，眼看大家都要摔死了，於是那個美國人想出了一個好辦法：他先大喊了一聲‘希特勒萬歲’，接著又大喊了一聲‘天皇板載’，然後就安全的著陸了。因爲德國人和日本人在敬禮的時候掉下去了。”

這個笑話講完，耳機裡卻並沒有傳來笑聲，只是一片沉默。顯然，這個不合時宜的笑話讓大家又擔心起羅恩的油箱起來了。

“怎麼了，我講的笑話就這麼不好笑？”

“不是……但是……長官，我們想知道，你的油箱裡還有多少燃油？”終於，有一個小傢伙忍不住了。

羅恩低下頭看了看油表，故意笑了笑：“漏的比預計的慢，我肯定我能飛到機場。”

耳機裡傳來飛行員們的一片歡呼。在歡呼中，羅恩微微的搖了搖頭，事實上，油漏的並不慢，油表已經快到底了。能不能飛到中國境內都要看老天爺幫不幫忙，至於昆明機場，除非來上一陣穩定的順風，不然肯定是飛不到了。

“長官，12點方向發現戰鬥機！”

羅恩，朝著前方望過去，在正前方，有四個小點正在快速變大。同時在耳機裡出來這樣的聲音：

“第十四航空隊第一大隊第三小隊前來歡迎長官！”

這是第十四航空隊的戰鬥機，他們前來迎接羅恩了。

“歡迎你們，小夥子們，機場還有多遠？”

“報告長官，機場還有三百公里。請跟隨我們。”

十四航空隊的這四架P-40做了一個漂亮的急轉，然後穩穩地飛在羅恩他們前面。

“長官，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第二批畢業的卡馬喬……”

“記得，記得，好像馬龍也在你們航空隊吧？”

“是的，但他來不了了，他上次打落了一架轟炸機後得意忘形，開飛機鑽橋洞，把垂尾碰傷了，正在被頭兒關禁閉……”

原本沉悶的氣氛又一次活躍了起來，大家說說笑笑的繼續向東北方向飛去。

“長官，現在已經進入盟軍控制區域了。”

羅恩向下望去，莽莽的叢林已經退去了，現在機翼下任然是綿延起伏的羣山，但山間已經可以看到散落的村寨，淡藍色的炊煙正從那些黑色的屋頂上嫋嫋升起。村子周圍是一圈一圈的梯田，田間還可以隱約看到幾個人影。

又往前飛了一段，公路和河流也出現了，順著那些淺灰色的盤曲得像一條細細的腰帶的公路，大大小小城鎮也出現在羅恩眼前。

“再有不到一百公里，就到機場了。”

就在這時，羅恩聽到飛機引擎發出喀喀喀的一陣怪響，然後飛旋的螺旋槳慢了下來，最後抖動了一下，停了下來——最後一滴油終於用完了。

失去了動力的飛機開始向下滑行。

“兄弟們，我要先降落了。你們先去機場，一會兒記得派輛吉普車來接我，順便派輛卡車把飛機拉回去。”

“長官，我知道前面有一處河灘，很適合迫降，請跟著我。”十四航空隊的飛機現在飛到了羅恩前頭。

羅恩穩穩地握住操作桿，飛機平穩的向下滑行，不一會兒，一片平整的，長滿了茵茵綠草的河灘就出現在羅恩面前……

羅恩從已經停穩了的飛機上跳了下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飛機。這是一次成功的迫降，如果不是最後和一從灌木碰了一下就幾乎和正常的著陸沒太大區別。仔細看看，螺旋槳好像被灌木碰彎了一點，機身上的油漆也碰掉了一些。但羅恩敢肯定，拖回機場，機械師們用不了十五分鐘就能讓它重返藍天。

跟隨羅恩飛過來的那七架P-51還在頭頂盤旋，羅恩朝他們揮了揮手，那些飛機也就搖了搖機翼，然後跟著第十四聯隊的兩架P-40飛走了。另外兩架P-40還沒有走，他們還有足夠的燃油，於是他們開始一圈又一圈的在羅恩上空盤旋。

羅恩又向他們揮了揮手，然後向河邊走去，他打算到河裡去洗把臉。就在這時他看到河邊有一羣野狗，正向著一個什麼東西圍攏過去，他也似乎聽到從那裡傳來了微弱的呼救聲。

羅恩掏出飛行員標配的M1911手槍，開了一槍。巨大的槍聲驚散了這羣野狗，露出了原本被它們圍在中間的那堆東西——那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