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燼拽著葉染衣的胳膊一直往林子深處跑。

葉染衣是習(xí)武之人，跑這點兒路自然沒什麼，但裴燼不懂武功，沒有任何內(nèi)力，跑了沒多久就累得氣喘吁吁。

他索性甩開葉染衣的胳膊捂著胸口大口喘氣。

“嘖，跑啊，你怎麼不跑了？”葉染衣抱著雙臂揚(yáng)眉看著他，“我還以爲(wèi)你有多大能耐，原來也不過如此嘛！”

“你閉嘴！”裴燼偏過頭來，瞪她一眼，“若不是你多事兒，我哪裡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葉染衣一聽趕緊收斂了笑意，換上幾分不悅，“你的意思是保護(hù)本郡主很吃虧？”

“那郡主認(rèn)爲(wèi)微臣該怎樣？”裴燼沒好氣地說道：“難道你要我擺出天上掉餡餅的驚喜？”

葉染衣哼哼道：“你，你纔是餡餅，你全家都是餡餅！”

裴燼無奈，“我要是餡餅，就不會砸這麼偏砸到你面前?！?

葉染衣在這一個晚上領(lǐng)教了裴燼的毒舌，她冷哼一聲偏開頭不欲再說下去。

原以爲(wèi)十五皇叔就是個心黑毒舌的，沒想到今夜竟然遇到一個與皇叔旗鼓相當(dāng)?shù)摹?

葉染衣罵孃的心思都有了，但誠如裴燼所說，他們?nèi)缃窆履泄雅谝黄?，只要她敢大聲說話將哥哥引來，到時候便是跳進(jìn)鏡湖都洗不清。

裴燼向來不多話，她閉了嘴，他也就不再出聲。

葉染衣蹙眉瞟他一眼，不情願地問道：“那你將我?guī)磉@個地方，接下來怎麼辦？”

“走！”裴燼扔給她一個字。

“去哪裡？”葉染衣問。

“從林子裡朝著京城走?！迸釥a攏了攏衣襟，再顧不得上面還有葉染衣的腳印，指了指前方，“我們先順著這裡往前走，等你哥哥上了西山，我們再出來走大道?！?

“那不是等於自投羅網(wǎng)嗎？”葉染衣不解。

裴燼懶得跟她解釋，“你愛走不走！”說罷藉著月色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葉染衣咬了咬脣，最終只得輕聲跟上他。

葉天鈺騎在高頭大馬上，前去探路的離落來報，“啓稟太孫殿下，前方靠近路邊的樹林有一個剛剛熄滅的火堆，看來方纔這裡有人，見到我們，躲起來了?！?

葉天鈺神色一動，這裡是西山腳下，平日裡沒事誰會閒得無聊跑來點火堆玩？

面色一寒，他廣袖一揮，“留下四人在這附近搜查，務(wù)必要將人找出來，其餘人等跟著本宮上西山找郡主！”

葉染衣聽力好，自然聽到了葉天鈺的這番話，她心中一驚，頓時停了腳步伸手捂住裴燼的嘴巴便往一塊巨石後面拖。

“你做什麼？”

作爲(wèi)一個男人，被女人這樣拖著走，裴燼覺得臉都丟光了。

葉染衣放開他以後，他大怒，厲聲吼她。

“噓……”葉染衣將食指湊近脣邊示意他噤聲，“我剛剛聽見哥哥吩咐四個人留在這裡搜我們倆，想要走是不可能的了。”

裴燼神情一凜，他還是低估了皇太孫的敏銳能力。

“那我們這樣躲下去也不是辦法?！迸釥a壓低聲音，“遲早會被找到的。”

葉染衣低嗤，“你別說話，我們就能多躲得一時。”

裴燼閉了嘴巴。

清月沒入黑雲(yún)，整片樹林裡一片死寂，葉天鈺帶著的隱衛(wèi)手上的火把更加明亮，他吩咐完以後就翻身下馬，帶著一批人直接用輕功飛上西山皇陵，留下離落帶著另外三人開始向林中進(jìn)行地毯式搜索。

不多時，葉天鈺來到西山頂，皇陵處，守皇陵大門的禁軍一見是皇太孫來了，趕緊跪地行禮。

葉天鈺煩悶地擺擺手，“平身。”

跪倒了一地的禁軍唰唰站起來，個個精神抖擻。

葉天鈺面色冷沉，“小郡主可是來過皇陵？”

“來過。”其中一個禁軍顫顫巍巍答，“小郡主一直到了天黑纔回去的?！?

“回去？”葉天鈺瞇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小郡主已經(jīng)下山了？”

“是！”

“她一個人？”葉天鈺再問。

“裴侍郎送她回去的。”

葉天鈺轉(zhuǎn)身，對後面的隱衛(wèi)命令道：“下山！”

幾人都輕功卓絕，足尖輕點紛紛按照來時的路線飛下山。

葉天鈺回來的時候，離落他們才搜索了三丈之內(nèi)的範(fàn)圍，葉染衣和裴燼二人大氣不敢出，緊緊貼著身後的巨石。

“怎麼辦？照這麼搜下去，我們倆很快就會被找到的?！比~染衣心中著急，她知曉哥哥的脾性，倘若待會兒讓他看到自己深夜和男子在一起，他肯定會大怒，到時候回了東宮一說，那她這輩子都別想再帶著臉出門了。

“你別說話，讓我想想?！迸釥a惱怒地看她一眼，示意她閉嘴。

葉天鈺走近已經(jīng)熄滅但還冒著青煙的火堆，視線在那幾塊石頭以及旁邊鋪著的乾草堆上停了停。

少頃，他沒說話，用手勢示意跟著他上西山的這批人進(jìn)去搜人。

這些人的動作很迅速，立即打著火把跟上離落他們，有了後面這些人的加入，離落他們的速度便加快了些，眼看著就要接近巨石。

“要不，我們還是走出去跟哥哥坦白吧！”葉染衣怏怏道。

“坦白什麼？”裴燼微怒，“我們之間清清白白，這樣出去只會引得他更懷疑?！?

“你不也說了我們清清白白？”葉染衣不知哪兒來的一股火，怒道：“你是男人，出去認(rèn)個錯會怎樣？我哥哥又不是吃人的惡魔。”

“我沒錯，憑什麼認(rèn)錯？”裴燼站著不動。

葉染衣嗤道：“你簡直不可理喻！”

裴燼咬牙，明明是這個女人蠻橫不講理，否則他這會兒鐵定好好待在山上，至於淪落到亡命徒的地步？

搜索的聲音到了他們身後兩丈開外便齊齊停止了。

裴燼心中一寒，他們被發(fā)現(xiàn)了！

離落迅速跑回去稟告葉天鈺，“太孫殿下，前方巨石後面發(fā)現(xiàn)了兩個人的氣息?！?

“過去看看！”葉天鈺跟著離落進(jìn)了林子，他倒要看看誰人如此大膽竟敢深更半夜跑來皇陵。

來到巨石後兩丈開外與隱衛(wèi)們站在一起，葉天鈺藉著明亮的火光看向巨石，聲音冰涼，“閣下是自己現(xiàn)身還是本宮讓人請你現(xiàn)身？”

葉染衣急得跳腳。

裴燼反而面色平靜，他緩緩蹲下身撿起地上一塊鋒利的石頭，閉著眼睛狠狠劃破自己的手臂。

只聽低低的“嗤啦”衣服撕碎聲過後，裴燼的胳膊上汩汩流出鮮血，他伸出那隻完好無缺的手臂推了葉染衣一把，然後自己跟著走了出來。

見到是這兩個人，葉天鈺面色更寒，“你們倆怎麼會在這裡？”

眼尾一瞥，瞥到裴燼捂著胳膊，手上全是鮮血。

葉染衣剛想說話，裴燼先她一步用極其虛弱的聲音解釋，“回稟太孫殿下，微臣護(hù)送郡主下山遇到了刺客，所以不得不躲到巨石後?！?

“你！”葉染衣皺眉，她不明白裴燼爲(wèi)什麼這麼傻用石頭割破自己的胳膊只爲(wèi)圓這個謊。

裴燼不給她說話的機(jī)會，繼續(xù)道：“既然太孫殿下親自找來，那麼還請將郡主帶回去?！?

葉天鈺沉吟半晌才緩緩對隱衛(wèi)揮手，“離落，你帶著郡主以及其他人先走。”

“殿下您要留下來？”離落一驚。

葉天鈺的面色如同覆了一層霜，冰寒得可怕，“本宮稍後就來?！?

離落不敢再問，轉(zhuǎn)身走近葉染衣身邊，“小郡主請跟屬下來?！?

“裴燼胳膊流血了?！比~染衣還處於驚魂未定的狀況。

葉天鈺看她一眼，“染衣聽話，你先跟著離落走，待會兒我親自爲(wèi)他包紮。”

葉染衣聞言頓時放下心來，低聲對裴燼道了句“那你保重”便跟著離落來到路邊，其中一個隱衛(wèi)讓出了馬兒給她，一行人不多時便消失在濃濃夜色中。

葉天鈺打著火把，藉著光亮看向裴燼，語氣如同泰山壓頂那般沉重，“你對她做了什麼？”

“什麼也沒做。”裴燼淡淡擡起眼，“她還不至於入得了我的眼?！?

“你！”葉天鈺一噎，隨即大怒，“那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別用方纔那種低級的謊話來騙我?！?

“你可以自己回去問她。”裴燼胳膊越來越痛，他索性用嘴咬著從衣袍上撕扯下一根布條，嘴和完好的那隻手並用，小心翼翼地替自己包紮，即便疼痛入骨，也不曾皺一下眉頭。

葉天鈺多少也瞭解裴燼的脾性，此時從他嘴裡問不出什麼話，他只得冷聲警告道：“你最好別對染衣起什麼歪心思，否則我定饒不了你！”

“呵！”裴燼冷笑一聲，“我喜歡誰，太孫殿下不是清楚得很嗎？我喜歡的那個人比你妹妹完美千倍萬倍，我何苦放棄那樣一個人來找你這個蠻橫不講理的妹妹？”

“……”

葉天鈺徹底失語。

裴燼喜歡武定侯府的小丫頭阿瑾，這件事當(dāng)年在臨陽帝都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即便求親三次被拒絕也沒有放棄，坊間還曾經(jīng)傳頌過裴燼的癡心不悔。

葉天鈺臉色更添寒色，別人不知，他卻清楚得很，如今武定侯府裡的百里長歌根本就是當(dāng)年的丫頭阿瑾。

他更清楚的是，自己也喜歡上了那個女人。

所以裴燼在說她比染衣完美千倍萬倍的時候，他無從反駁。

再度冷哼一聲，葉天鈺拂袖出了林子，翻身上馬，不多時便離開了山腳。

裴燼艱難地走出來，捂著胳膊一步步朝著山上走去。

葉天鈺騎的是僅次於玉龍的上等馬赤陽，沒多久便追上了前方的離落等人。

葉染衣見哥哥追上來，特地放慢了速度，等葉天鈺上前來時與他並駕，偏頭問：“哥哥，你幫裴燼包紮了嗎？”

“你那麼關(guān)心他做什麼？”葉天鈺眼眸彷彿寒潭，看到哪裡都能結(jié)成冰。

“我哪有關(guān)心他？”葉染衣反駁，“只不過看他爲(wèi)我受了傷，慰問一下而已?！?

“那樣最好！”葉天鈺接過話，“你最好不要對這種人動心，否則將來有你哭的?！?

“哥哥說話好奇怪。”葉染衣?lián)P眉，“我堂堂皇太孫的妹妹，大梁郡主兼女將軍，會對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動心？笑話，本郡主喜歡的男人必定得是上得了戰(zhàn)場，殺得了敵寇，頂天立地的熱血男兒，裴燼？再修煉一百年也入不了本郡主的眼，哥哥快別拿我跟他相提並論，我聽多了噁心。”

葉天鈺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一行人回到東宮已經(jīng)過了子時。

寧王和寧王妃還在寢殿焦急地候著，聽到小宦官傳喚太孫殿下歸來，她一喜，忙披上斗篷就往外面跑，見到安然而歸的女兒時眼眶一熱，走過去緊緊抱著葉染衣，“你這丫頭，大晚上的跑哪兒去了，可把娘給嚇壞了?！?

“娘，我這不是安然回來了嗎？”葉染衣低聲勸慰寧王妃，“您就放心吧，有哥哥在，他說什麼也不會讓我出事的?！?

葉天鈺瞪她一眼沒說話。

寧王妃聞言，懸了一晚上的心臟這才落了回去，鬆開葉染衣仔細(xì)端詳著她，“你這是上哪兒去了？”

不等葉染衣回答，葉天鈺搶先道：“十五皇叔府上有一株珍貴的花在今夜子時開，染衣一直候在那兒呢，我過去的時候陪著她看花開完纔回來的?！?

寧王聽完後好笑道：“衣衣丫頭，你這從小立志要成爲(wèi)沈都尉一樣風(fēng)姿凌冽女將軍的人什麼時候喜歡那些個花花草草了？”

“女兒也是好奇嘛?！比~染衣走過去抱著寧王的胳膊撒嬌，“爹，您就別再怪我了?！?

外人面前，葉天鈺和葉染衣通常都是管寧王寧王妃叫父王母妃。

是以，葉染衣這聲甜美的“爹”喊得寧王骨頭都快酥了，他摸摸葉染衣的腦袋，對葉天鈺道，“鈺兒，你也辛苦了一晚上，趕快回去歇著吧！”

葉天鈺點頭，帶著一衆(zhòng)隱衛(wèi)回了自己的寢宮。

寧貴妃還沒正式發(fā)引，如今朝堂上依舊處於輟朝狀態(tài)。

傅卿雲(yún)和大祭司由薛章及一衆(zhòng)小宦官迎接直接去龍章宮覲見樑帝。

早先因爲(wèi)永昌的事，樑帝囚禁了傅卿雲(yún)，所以此刻見到他，也不過故作訝異片刻便恢復(fù)平靜，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進(jìn)入正題。

蒼淵當(dāng)先開口，“既然陛下已經(jīng)答應(yīng)讓十六公主嫁往南豫做太子妃，那在下便即刻傳信回南豫，讓國君和皇后遣送聘禮前來?！?

傅卿雲(yún)直到此刻才知道聯(lián)姻的事，他是個通透的人，蒼淵雖然只說了寥寥數(shù)語，他卻早已將整件事情想通，微怒地看了一眼蒼淵，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頃刻間歸於平靜。

樑帝此時的內(nèi)心是惶恐的。

蒼淵的武功高深莫測，當(dāng)年能憑藉一支普通雁翎箭刺穿突厥首領(lǐng)的眼睛，讓兩千禁軍破了突厥五萬大軍兵陣創(chuàng)下南豫史上以少勝多的先例，身負(fù)重傷還能奇蹟般的活下來。

這樣的人，深不可測。

樑帝瞇著眼睛，倘若傅卿雲(yún)跟蒼淵說自己曾經(jīng)囚禁過他，那麼蒼淵一旦生怒，只怕情況會很不妙。

樑帝的眼睛瞟了瞟旁邊桌案上擺放著的密盒，那裡面是早上剛送來的新出爐的丹藥，自從晉王回來，他追求長生的心思就越來越重，他知道晉王必定是懷著滿腔怨恨回來的，所以他更不能死，不能任由葉痕傾覆了他苦心經(jīng)營的王朝。

但他自己的身子他清楚得很，自從寧貴妃和皇后死了以後，就越發(fā)虛弱。

倘若這個時候南豫發(fā)兵，他恐怕沒有多少心力去應(yīng)付了。

想到這一層，樑帝突然斂了眉目，笑道：“傅太子貴氣天成，輕默又是朕自小捧在手心裡疼寵的女兒，你們二人無疑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既然這樁婚事已經(jīng)定下，又是關(guān)乎兩國運(yùn)道的事，那麼還請大祭司多費(fèi)些心力早些定下才是。”

“有陛下這句話，在下一定儘快辦成此事?！鄙n淵莞爾。

大殿外偷聽的葉輕默聞言後默默走開，貼身婢女不解地問她：“公主，您喜歡傅太子這麼多年，如今終於得償所願嫁給他，難道您不高興嗎？”

葉輕默沉吟片刻。

方纔她只是偷聽，但她頗爲(wèi)了解傅卿雲(yún)，不用看也想象得出他剛纔的表情定然是從訝異到平靜的轉(zhuǎn)換不過片刻。

垂下眼睫，葉輕默低低一嘆，“他之所以會答應(yīng)娶我，不過是因爲(wèi)他這輩子再也不可能與他喜歡的那個人在一起，所以死了心，對於一個沒有心的男人來說，今後再娶誰都是一樣的，在他眼裡，不過都是女人罷了。”

“??！”婢女驚歎，“傅太子竟然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公主說的莫不是武定侯府大小姐百里長歌吧！”

葉輕默沒有回答，喃喃道：“有的人，就像天上的太陽，是永遠(yuǎn)也嫉妒不來的，因爲(wèi)不管你嫉不嫉妒，她永遠(yuǎn)都在散發(fā)著璀璨的光芒，我能做的，不過是更好的完善自我罷了?！?

婢女體貼道：“公主貌美又心善，奴婢相信總有一天傅太子會發(fā)現(xiàn)您的好，真正喜歡您的?！?

葉輕默笑笑沒說話。

傅卿雲(yún)跟著蒼淵走出龍章宮，他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叫住蒼淵，“聯(lián)姻這件事，爲(wèi)何大祭司沒有提前與我商榷？”

“這是國君和皇后的意思。”蒼淵偏頭，用神識探知到周圍有隱衛(wèi)，他也不便多說什麼，直到二人出了宮騎馬回到漪瀾閣，他才壓低聲音道：“樑帝向來心狠手辣，國君擔(dān)心他不會真正放我們這羣人離開，索性獻(xiàn)上三件寶，順便向大梁求親，這樣一來，樑帝即便想動手，也會顧及到他親生女兒而有所收斂，否則，臣若是想順利將太子殿下帶出大梁，恐怕得踩著滿地鮮血走出去?！?

傅卿雲(yún)愣了愣，這一點，他自然是沒有想到的，微蹙眉頭過後，他擺擺手，“罷了，如今對於我來說，娶誰都一樣?！?

蒼淵沉吟片刻，開口道：“原本臣答應(yīng)了太子殿下，回程的日子由您決定，但昨夜臣收到消息，二皇子和六皇子近日恐有異動，那二人向來野心勃勃，如今聽說您要回國定是沉不住氣了。您雖然是太子，可畢竟還沒有回國舉行冊封大典，也沒有太子冊寶，有名無實，臣擔(dān)心在大梁停留的時間越久，國君和皇后會有危險。”

“不行！”傅卿雲(yún)篤定道：“我一定要等到長歌大婚之後再回去，否則我回南豫接下這個太子之位也沒有什麼意思?！?

見到蒼淵還想繼續(xù)勸慰，傅卿雲(yún)先一步開口，“大祭司的擔(dān)憂我明白，但從知曉自己是南豫太子到如今才短短兩日的時間，我自己也需要時間去適應(yīng)，倘若大祭司堅持要將回程的日子提前，那麼你們自己回去便是?！?

蒼淵微嘆一聲，“既然這樣，那臣現(xiàn)在便傳書信回去讓國君和皇后早做準(zhǔn)備?！?

百里長歌在秋憐的伺候下梳洗好。

秋憐又從廚房端來飯菜讓她用過之後，她才站起身準(zhǔn)備去晉王府探望葉痕。

臨行之際，她問，“秋憐，你今日感覺如何了？”

秋憐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多謝大小姐關(guān)心，奴婢今日好多了?！?

“那就好?！卑倮镩L歌鬆了一口氣，“你向來身板硬朗，昨天那個樣子，真是嚇到我了，還以爲(wèi)你患了什麼疾病呢，既然不舒服，那我待會兒讓風(fēng)弄送我去晉王府便是，你好生歇著，沒什麼事就別出來走動了，對了，這幾日我沒時間去看望，紅月那邊怎麼樣了？”

秋憐答：“手腕上的傷倒是癒合得差不多了，只不過她始終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一提起侯爺就……”

好好的黃花大閨女讓百里敬這個糟老頭給糟蹋了，況且紅月是語真族人，她不介懷纔怪。

百里長歌心中腹誹，隨即囑咐道：“既然她不想見到侯爺，那就攔住別讓侯爺進(jìn)去，順便吩咐廚房那邊，獨芳居的吃食都要用上等食材，不必顧慮?！?

“奴婢曉得。”秋憐應(yīng)聲。

百里長歌剛走到侯府大門，便迎上剛到的傅卿雲(yún)和蒼淵。

她一揚(yáng)眉，“卿雲(yún)哥哥是想念府中飯菜了嗎？”

“對?！备登潆?yún)順勢點點頭，“漪瀾閣的飯菜雖是宮中御廚所做，但終歸比不上已經(jīng)習(xí)慣了二十三年的侯府飯菜有家的味道?！?

“什麼時候?qū)W會油嘴滑舌了？”百里長歌好笑地看著他，“既是專程爲(wèi)飯菜而來，我這就吩咐人擺宴?！?

“長歌，你這是要出府嗎？”傅卿雲(yún)下了馬走過來，問道。

百里長歌縮回身子，“原是想著去晉王府看看他病情如何了，但碰巧你們來了，那我只好舍了王爺陪太子，等用過飯以後再去吧！”

“你扔下他，待會兒去了他生氣怎麼辦？”傅卿雲(yún)調(diào)侃道。

百里長歌揶揄一笑，“還能生氣，說明好得差不多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那我也落得個心安。”

“你這丫頭！”傅卿雲(yún)伸手點了點她的腦袋，“從小就是個嘴毒的?！?

百里長歌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這是被葉痕傳染了?！?

三人前前後後往大廳走去。

蒼淵在一株紫薇花前聽了腳步，莞爾笑道：“紫氣瀰漫，乃大吉之兆，貴府只怕有好事臨近。”

百里長歌回過頭笑道：“我與晉王即將大婚，可不就是好事臨近嗎？”

“非也。”蒼淵搖搖頭，“這好事乃臨於侯爺頭上?！?

“侯爺？”百里長歌眸光微微閃動，“大祭司能具體說說是什麼事嗎？”

恰巧百里敬剛從書房出來，聽到了這番話，他立即頓住腳步，豎著耳朵傾聽。

蒼淵擡頭，眸中含了笑意，“不出一年，貴府必有弄璋之喜?！?

弄璋便是生兒子的意思。

百里長歌心中一驚，莫不是蒼淵算出百里珊懷了身孕？

“大祭司恐怕說笑了?！卑倮镩L歌扯了扯嘴角，“府中無子，亦沒有新婦進(jìn)門，何來‘弄璋之喜’一說？”

蒼淵在簇團(tuán)的紫薇花中摘下開得最好的一朵緩步走過來，放在鼻尖嗅嗅，隨後遞到百里長歌跟前，“所謂紫氣東來，這‘喜’自然是來自東方?！?

站在拐角處的百里敬和百里長歌齊齊擡頭。

百里長歌瞇了眼睛，玲瓏坊可不就在東方嗎？

百里敬則是大喜，獨芳居正是東院，如此一來，大祭司所指應(yīng)該就是紅月沒錯。

他立即走出來，嘴裡連連道：“大祭司的卦果然精準(zhǔn)無比，本侯前些日子剛剛封了一位平夫人。”

“那我要提前恭喜侯爺，賀喜侯爺了?！鄙n淵拱了拱手。

百里敬恭維道：“不敢不敢，全都是託大祭司的福?！彪S即微微皺了眉，“只不過本侯的這位夫人性子有些倔，不太好相與，不知大祭司可有什麼破解之法？”

蒼淵勾脣一笑，“既然侯爺有所求，那便替在下代爲(wèi)引見這位夫人，在下有一言相贈，興許平夫人會從中找到奧妙?！?

百里敬聞言大喜，立即讓人前往獨芳居將紅月請到前廳來。

百里敬使喚去的丫鬟很快就到了獨芳居，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紅月原是坐著削水果的，聽完後面色大變，霍然起身，“你去跟侯爺說，我今日不舒服，不方便去前廳。”

話完立即跑到裡間牀榻上拉了被子將整個人矇住。

前來傳喚的丫鬟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裡想著平夫人剛剛不是還好好的麼，怎麼眨眼間就說不舒服了？

獨芳居的婆子有眼力見，知曉平夫人不想出去人多的熱鬧場合，便簇?fù)碇茄诀叱鋈?，嘴裡道：“既然平夫人不想去，那你如實跟侯爺回稟了便是，千萬別勉強(qiáng)平夫人，否則再發(fā)生上次那種事，我們誰也擔(dān)待不起?！?

紅月割腕自殺的事，闔府上下都知曉。

所以那丫鬟一聞言，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擡腳便往回跑。

不多時就跑到前廳，氣喘吁吁道：“侯，侯爺，平夫人說她不舒服，不方便來前廳?！?

難得大祭司看在傅太子的面上駕臨侯府，紅月卻不給面子，饒是百里敬耐性再好，也不由得皺了眉，他站起身，沉聲道：“既然不舒服，那本侯親自去看一看?！?

“侯爺，還是我去吧！”百里長歌起身攔住他，“紅月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你，你如今去了只會讓她更生氣，萬一再想不開，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救她第二次。”

百里敬想了想，終是低低一嘆，回到坐席上坐下。

百里長歌徑直來到獨芳居，丫鬟婆子將方纔的情況與她說了一通，她點點頭，輕手輕腳進(jìn)了裡間。

紅月依舊用被子矇住腦袋，彷彿在懼怕什麼東西，聽到百里長歌的聲音，確定除了她一個人再沒有別人才緩緩將被子拉下，幽怨道：“大小姐，我不想見什麼大祭司。”

“你可能有所不知?！卑倮镩L歌輕聲道：“這位是名震天下的南豫國大祭司，他卜的卦自然是百分百準(zhǔn)的，方纔他自己說有一言贈予你，相信你聽了之後會從中找到奧妙，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壞事，眼下你纔剛?cè)K，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疑惑，何不讓他瞧一瞧，或許聽了之後能找到自己的目標(biāo)呢？”

紅月神情鬆動了幾分，嘴上卻還是堅持道：“我不相信那些神叨叨的東西，我自己的未來自然是由自己把握?！?

“這麼好的機(jī)會，你確定不要？”百里長歌揚(yáng)眉，“既然你不要，我就回去讓他幫我占卜，我也想測試測試這個大神棍說出來的話準(zhǔn)不準(zhǔn)。”

紅月睫毛閃動了幾下。

百里長歌正準(zhǔn)備起身出門。

紅月叫住她，“你等我換身衣服，我跟你去?！?

“好。”百里長歌頷首，從果籃裡拿了一個桃子吃著。

紅月很快就換好了衣服，跟著百里長歌來到前廳。

自從紅月甦醒以後，百里敬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今日是頭一次。

紅月是天生的冷美人，面上一如既往的沒什麼表情，但眉眼卻在不經(jīng)意間暈染開了屬於新婦特有的春意，所以看上去較之往日多了幾分嫵媚風(fēng)韻。

百里敬一見到紅月，方纔心中的鬱悶之氣便消了下去，忙對她招手，“紅月，這位是南豫國的大祭司?！?

待百里長歌錯開身走過來坐下以後，紅月頓住腳步，攏袖下跪，行了稽首大禮，“紅月見過大祭司。”

蒼淵爽朗笑道：“平夫人這禮行得厚重，只怕我消受不起，聽說夫人身子不適，莫要再跪著了，快快起來?！?

“多謝大祭司?！奔t月勉強(qiáng)一笑，提著裙襬緩緩站起身走到百里敬旁邊坐下。

百里敬對她一笑。

紅月視若不見。

蒼淵隨意看了紅月一眼，修長有力的手指在花梨木桌上有節(jié)奏的敲了敲，斟酌片刻才道：“平夫人眉間籠著雲(yún)霧，鬱結(jié)於心，恐有憂心之事，本座有一言：既來之則安之，這世間萬事萬物，冥冥中自有安排，斷不可爲(wèi)一時意氣斷送眼前的幸福?！?

記憶中，這是蒼淵頭一次自稱“本座”，足以見得他這句話的重要性。

百里長歌低眉猜測著紅月會有怎樣的反應(yīng)，她猜測了很多種，卻沒想到紅月會在聽完之後唰地落了兩行清淚，似乎極爲(wèi)哽咽，半晌出不了聲。

百里長歌趕緊將絲巾遞過去。

百里敬接過，親自替紅月擦了眼淚。

紅月身子一僵，伸出手想去阻止他，但動作進(jìn)行到一半突然想起來大祭司方纔的話，她咬了咬下脣將手縮回去，任由百里敬小心翼翼地替她拭淚。

百里敬離她最近，自然感受到了她從抗拒到順從這一瞬間的變化，他心中暗喜，但也不敢表現(xiàn)得太明顯，輕輕替她擦拭了眼淚便收回手，對著蒼淵千恩萬謝。

爲(wèi)了調(diào)節(jié)氣氛的尷尬凝重，百里長歌趕緊岔開話題，“卿雲(yún)哥哥，葉痕的生辰馬上到了，你幫我出出主意，送他什麼好？”

“這個嘛！”傅卿雲(yún)有些爲(wèi)難，“晉王什麼都不缺，你又是他的未婚妻，送禮自然得走心，其他事情我或許還能幫你，但這件事，我實在無能爲(wèi)力?！?

“走心啊……”百里長歌霜打了一樣趴在桌子上，“金石玉器他不缺，荷包之類的刺繡物太俗，可是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他喜歡什麼缺什麼，萬一到時候我拿出來的東西他不喜歡，反而當(dāng)衆(zhòng)嫌棄我怎麼辦？”

傅卿雲(yún)無奈一笑，“他要敢嫌棄你，我就幫你嫌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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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對?！卑倮镩L歌捏著下巴點頭，“他要是敢嫌棄，那我就不送了?！?

蒼淵低低一笑，“長歌小姐果然真性情。”

百里長歌這才反應(yīng)過來蒼淵大祭司還在場，她尷尬地笑了笑，正巧這個時候廚房的婢女端著菜餚進(jìn)來。

百里敬客套了幾句，幾人開始用飯。

還沒用到一半，蒼淵突然住了筷子，緊緊皺著眉頭，面色青灰。

百里長歌最先發(fā)現(xiàn)，她一驚，“大祭司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頭有些暈?！鄙n淵搖搖頭，“我休息一會兒便好?！?

“既是不舒服，那可不能耽誤?！卑倮镩L歌站起身過去扶他，“我扶你到廂房休息一下，順便爲(wèi)你把把脈，倘若無事那便皆大歡喜，若是有事得對癥下藥。”

“長歌說得對?！卑倮锞锤胶偷溃骸按蠹浪臼琴F客，可不能隨便糊弄過去，長歌你待會兒可要仔細(xì)替大祭司把把脈，別錯漏了。”

“我明白?！卑倮镩L歌點頭。

傅卿雲(yún)則是看了蒼淵一眼，手中筷子不停，依舊不緊不慢吃著東西，那副嫺雅的姿態(tài)彷彿與生俱來，微閃的眼睫下，清澈的眼眸劃過一絲波瀾。

百里敬說完之後便收回視線替紅月佈菜，紅月不好拒絕，只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

蒼淵起身，任由百里長歌扶著往外面走去，直接進(jìn)了二進(jìn)西廂房。

站在走廊上，百里長歌突然放開蒼淵，雙眸盯著院中的金魚草，“大祭司單獨找我有什麼事嗎？”

“長歌小姐果然聰慧通透得讓人嫉妒?！鄙n淵勾脣一笑。

百里長歌轉(zhuǎn)眸看著他，同樣一笑，“憑藉大祭司的本事，是不可能出現(xiàn)頭暈這種小毛病的，而方纔在場的只有我一個人會醫(yī)術(shù)，除了你想單獨見我，有話對我說之外，我想不出其他解釋。”

心思被點破，蒼淵也不覺得尷尬，直入主題，“太子想留在這裡等你大婚完纔回國?！?

“是不是南豫內(nèi)部出了什麼問題？”百里長歌面色突然凝重起來，蒼淵開口之前她就隱隱覺得可能有不好的事發(fā)生。

“實際上，皇后娘娘病重已久?！鄙n淵悠遠(yuǎn)的目光越過對面房頂，停在天際浮雲(yún)上，“這次之所以會如此急迫想讓太子回去，就是爲(wèi)了讓他去見皇后娘娘最後一面，這是其一，還有重要的一點，二皇子和六皇子早就有心謀反，這次我?guī)е咎毂O(jiān)這麼多人來了大梁，整個司天監(jiān)就只剩下一個空殼，皇后病重，國君無心朝政，我擔(dān)心拖得時間越久，朝綱會大亂?！?

“所以爲(wèi)今之計就是儘快讓卿雲(yún)表哥回去受封，等有了實權(quán)才能與二皇子和六皇子抗衡是嗎？”百里長歌問。

“對?！鄙n淵頷首。

“所以你今天找我的目的就是讓我去勸說卿雲(yún)表哥早日回南豫？”她又問。

蒼淵幽幽一嘆，“還望大小姐成全?！?

“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yán)重?！卑倮镩L歌蹙眉，“倘若卿雲(yún)表哥繼續(xù)留在這裡，那邊皇后殯天的話，他再回去就成了毫無依靠的孤兒，國君如何待他這個在外流浪了二十三年的兒子尚且不說，光是你說的二皇子和六皇子就夠他頭疼的了?！?

“正是如此?！鄙n淵道：“繼續(xù)留在這裡，恐怕會糟了樑帝的暗算?！?

百里長歌大驚，“樑帝不是答應(yīng)把十六公主嫁去南豫了嗎？他總不至於出爾反爾吧？”

“出爾反爾到不至於?！鄙n淵眸中露出百里長歌從未見過的冷冽，“我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早在南豫的時候，我就料到樑帝肯定會認(rèn)出我，所以才準(zhǔn)備了三份大禮求娶十六公主，意圖通過這層關(guān)係順利將太子帶回去，但來了之後聽聞大梁貴妃與皇后同一天死了，我才意識到樑帝可能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心狠手辣，我擔(dān)心我和他之間這層薄紗一撕裂，他會連十六公主都不放過也要置我於死地。”

百里長歌滿臉震驚，“大祭司竟然與樑帝有不共戴天之仇？”

蒼淵閉上痛苦的眸子，良久才緩緩睜開，“我與他的這個仇，結(jié)下二十多年了，若非……若非還不到時機(jī)，這次說什麼我也要取了他的狗命！”

“既是這樣，那卿雲(yún)表哥就更應(yīng)該早早回去了?！卑倮镩L歌驚駭之餘低聲安慰蒼淵，“大祭司請放心，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蒼淵斂了面色，莞爾道：“能得大小姐此言，我便放心了?！?

商議完，百里長歌送蒼淵進(jìn)廂房裡歇著等傅卿雲(yún)，她自己出門回了飯廳。

幾人已經(jīng)用完飯。

見到百里長歌進(jìn)來，傅卿雲(yún)趕緊道：“長歌，你剛纔肯定還沒吃飽吧，快過來坐下?！?

“我已經(jīng)飽了。”百里長歌搖搖頭，示意外面候著的婢女收了桌子。

“長歌，大祭司沒事吧？”百里敬擔(dān)憂問道。

“沒事?！卑倮镩L歌答：“只不過不適應(yīng)大梁的水土而已，我已經(jīng)拿藥丸給他服過了，歇息一會兒便好。”

幾人放下心來。

百里敬見紅月面有疲憊之色，輕聲道：“紅月，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紅月甩開他的手，招呼旁邊的婢女過來，兩人一起當(dāng)先離開了飯廳。

百里敬面色衰頹，與百里長歌交代了幾句便回了房。

這間府邸五進(jìn)院落，最不缺的就是房間，百里敬睡了幾日書房便搬到了離獨芳居近一些的碧幽閣。

看著他們走後，百里長歌纔對著傅卿雲(yún)道：“卿雲(yún)哥哥，大祭司在二進(jìn)西廂房，你去那兒等一等吧，我還得去晉王府，就不陪你了。”

“你去吧！”傅卿雲(yún)含笑擺擺手。

百里長歌出了飯廳，徑直來到侯府大門邊。

風(fēng)弄早就套了馬車等候，見到她出來，露出擔(dān)憂的神情，“長歌小姐，您現(xiàn)在纔去的話，恐怕王爺他……”

“他要是敢生氣，我就直接回來！”百里長歌冷哼一聲。

風(fēng)弄沒敢再說，等她上了馬車以後一揮馬鞭直接朝著晉王府奔去。

翠墨去了滁州，晉王府的空氣都新鮮了許多。

百里長歌一下馬車便深深呼吸了一下才走進(jìn)大門直接前往沉香榭。

嘟嘟拿了個魚竿坐在假山旁裝模作樣的釣魚，看到她來，眼風(fēng)一斜，重重地冷哼一聲。

百里長歌走過去拽著他的小胳膊，“皮癢了是吧你小子，見到麻麻是這麼打招呼的？”

“爹爹病重，你怎麼不來？”嘟嘟噘著小嘴。

百里長歌心虛，“我這不是早上有事嗎？現(xiàn)在來也一樣?！?

“哪裡一樣？”嘟嘟不滿，“你現(xiàn)在纔來，爹爹已經(jīng)死了?！?

百里長歌瞪他一眼，“你再胡說，我打你屁屁！”

“我又沒說錯?！编洁降吐暪緡?，“我要是爹爹，心都等死了?！?

“喲呵，我們家小嘟嘟還懂得維護(hù)爹爹了？”百里長歌俯下身，扳正他的小身子，“告訴我，你是誰生的？”

“魏俞說麻麻一個人生不了孩子?！编洁嚼~竿的那隻手一抖，他快速將魚竿往上提，魚鉤上掛著一條拇指大的魚兒，他懊惱地取下來放回去再度把魚竿放入水中，這才慢吞吞繼續(xù)道：“魏俞還說，麻麻要跟爹爹睡在一張牀上纔會生下嘟嘟?！?

百里長歌汗，魏俞這小子整天什麼好的不教淨(jìng)教這些！

“對了，上次安叔叔帶我出去玩的時候自己畫了一幅畫給我，他說等我長大了用得到，我看不懂，他又說可以請教你，可是前面幾天我忘了，今天才想起來?！?

“什麼畫？”百里長歌看著他賊亮賊亮的眼睛，心中涌上不好的預(yù)感。

嘟嘟騰出一隻手摸了摸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交給百里長歌。

她接過，打開一看，瞬間黑了臉。

竟然是一幅春、宮圖！

百里長歌咬牙切齒，大吼：“安如寒，等你回來老孃閹了你！”

遠(yuǎn)在天霞山，腦袋上站著一隻鴿子，正在規(guī)規(guī)矩矩鏟鴿糞的某人鼻子一癢，瞬間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驚飛了一樓的鴿子。

－－－－－－題外話－－－－－－

有木有想安大小姐滴銀？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