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痕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百里長歌呆呆地坐在火盆前,雙手緊緊攥著那件鬆軟的狐皮披風(fēng),火紅的光映照在她塗抹蠟黃的面容上,她神情有些無措,有些茫然,更甚至……有些惱怒。
她惱他明明已經(jīng)心有所屬還來招惹她,攪得她心緒不寧。
更惱他沒來由的霸道佔有慾。
總之現(xiàn)在一想起他,她就滿肚子的無名火。
“阿瑾,刺史大人已經(jīng)帶著人在青蓮山腳下佈置宴會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魏俞興高采烈地從外面進(jìn)來,臉上堆著笑,他今日一件灰鼠襖子,穿得很厚實,顯然是有備而來。
百里長歌煩悶地?fù)u搖頭,“不去!”
去那種無聊的場合,她還不如留在行宮烤著火爐睡覺。
“真的不去嗎?”魏俞有些小失望,又道:“聽說待會兒刺史大人在他府上設(shè)宴,王爺過去定然是要帶著你的。”
“青蓮山遠(yuǎn)不遠(yuǎn)?”百里長歌突然站起身,一副很想去的樣子。
魏俞錯愕了片刻,喃喃道:“也不算遠(yuǎn),僱一輛馬車大概半個時辰能到。”
“天色不早了,你還愣著做什麼?”百里長歌將披風(fēng)放在牀頭衣櫃裡,率先出了門,見魏俞遲遲沒有跟上來,她轉(zhuǎn)過頭,神情頗有些無奈。
“不是啦阿瑾。”魏俞聽到她的聲音,立即關(guān)上門走出來,撓著腦袋不解道:“我一直很奇怪,王爺爲(wèi)什麼對你那麼好?”
“有麼?”百里長歌神色一動,疑惑地看向他。
“有啊有啊。”魏俞趕緊點頭,“王爺?shù)囊路膩聿蛔寗e人穿的,那件披風(fēng)他那天也是頭一次穿,沒想到這麼大方送你了。”隨後又嘟著嘴埋怨道:“早知道那天我也少穿點,說不定王爺也會賜我一件。”
斜他一眼,百里長歌很無所謂地道:“就是因爲(wèi)被我穿過了所以他纔不要了,你若是喜歡,只管拿去唄,反正我又用不上。”
“那怎麼可以?”魏俞趕緊道:“我也就是隨便說說而已,王爺賞賜的東西,你斷然沒有轉(zhuǎn)手送人的道理,否則就是大不敬之罪,雖然你長得沒有我好看,但我還是不希望看見你被王爺責(zé)罰的。”
“……”
二人說話間,已經(jīng)徹底出了行宮。
魏俞僱了一輛馬車,拉了百里長歌上去坐著,順手將簾子放下來,才笑嘻嘻地問她,“你知道我爲(wèi)什麼要提前去看宴會的場景佈置嗎?”
“不知道。”百里長歌搖頭。
“其實我是第一次來啦!”魏俞的小臉上浮現(xiàn)幾分尷尬,聲音也放輕了幾分,道:“我只是想提前熟悉一下環(huán)境,免得明天在人前出醜。”
他說話的時候,雙手絞在一起,顯示出幾分緊張,十九歲的少年,白皙的皮膚,清秀的面容,還保留著孩童對於未知的新鮮事物那份純真,百里長歌看了他一眼,彎脣道:“我看你很緊張的樣子,你是不是有什麼很重要的願望要寄託在孔明燈上?”
“啊?”魏俞回過神來,乾笑道:“我從小就沒有爹孃,是叔叔把我?guī)нM(jìn)宮看著我長大的,雖然我現(xiàn)在被分配到了晉王府,一年也見不到幾次叔叔,但我還是希望他能福壽安康,這樣,我爹孃的在天之靈也會欣慰的。”
“那你可有想過爲(wèi)自己祈福?”百里長歌自然知曉魏俞口中的“叔叔”就是皇帝身邊的近侍太監(jiān)魏海,她突然問了一句。
“我啊……”魏俞很幸福地說道:“王爺性格溫和,從不隨意打罵下人,我在晉王府生活得很好,衣食無憂,叔叔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我自然要爲(wèi)他祈福啦!”
百里長歌看著他憧憬的樣子,笑了笑沒說話。
小半個時辰,馬車終於到了青蓮山腳。
祭壇四周已經(jīng)圍了不少百姓,臉上都掛著期盼的神情。
看來滁州這種盛大的聖火宴會毒害了不少有錢人。
這是百里長歌的第一個想法。
跟著魏俞擠進(jìn)人羣,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玉石雕砌的柵欄圍了十丈長寬,圍欄內(nèi),便是魏俞口中的祭壇,綠松石打造的底座,四周雕刻了古老的浮雕,隔得太遠(yuǎn),百里長歌看不見浮雕的具體圖案。
底座四面設(shè)臺階,此時正用紅毯鋪下,臺階兩邊的扶欄頂端都雕刻了一模一樣的小古獸。
底座最中央,放著一隻巨大的青銅鼎,外壁飾空心連珠紋,鼎身因爲(wèi)銅鏽而泛著一層綠色,在這皚皚雪山下,顯得更加莊重神聖,讓人遠(yuǎn)遠(yuǎn)觀之便心生敬畏。
百里長歌隨意看了一眼便退出了人羣。
魏俞見她似乎有心事,便也跟著出來,“阿瑾,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沒有啊。”百里長歌輕聲回答。
“要不然這樣吧,我待會兒請你去吃飯。”魏俞笑嘻嘻道:“就當(dāng)是答謝你陪我來這邊吹了一趟冷風(fēng)。”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百里長歌點點頭,反正她現(xiàn)在也不想回去見到葉痕,更何況難得出來一次,自然要好好逛一逛。
二人不多時便離開了青蓮山腳來到鬧市區(qū)。
魏俞選了一家麪館進(jìn)去叫了兩碗牛肉麪。
麪館小廝的速度很快,不多時便端了兩碗麪出來。
魏俞吃了一口,立即眉開眼笑地誇讚道:“阿瑾,你快嚐嚐,味道不錯啊!”
百里長歌坐著沒動,神色靜靜。
魏俞又叫了一遍她才反應(yīng)過來。
“我就說你有心事的嘛!”魏俞眨眨眼看著她,“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姑娘了,不如我替你去跟王爺說說,讓他成全你。”
“淨(jìng)胡說!”百里長歌低嗤一聲,隨後用筷子指了指麪館斜對面,道:“我剛纔聽到那裡有琴聲傳出來,也不知是什麼人彈奏的,真好聽。”
“是嗎?”魏俞聞言立即側(cè)耳傾聽,但什麼也沒聽到,他蹙眉道:“阿瑾你是不是出現(xiàn)幻聽了,那邊明明什麼都沒有啊!”
“公子說的可是對面琴行?”剛纔端面的小廝聽到二人的談話,立即湊過來笑瞇瞇地看著百里長歌。
“是啊。”百里長歌道:“沒想到此地還有如此擅長音律之人。”
“那個人啊,是我們滁州出了名的琴師,叫秦黛,不僅人長得跟天仙兒似的,彈琴方面也是一絕呢,只可惜……”
百里長歌盯著琴行那個方向,突然見到裡面走出來一個身姿曼妙的少女,難怪小廝會說她美得跟天仙似的,那女子僅僅露了一個側(cè)臉,就讓百里長歌驚愕了片刻。
女子肩上揹著一把琴,將琴行的大門鎖了以後直接拐進(jìn)了巷子。
“只可惜什麼?”百里長歌收回視線,問那小廝。
“只可惜鮮花被摘咯!”小廝唉聲嘆氣,一臉遺憾,“人家後天就要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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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吼,第二個案子正式開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