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蹙眉想了一會兒,謝姜便又問:“都走了哪些路,你知道麼?”
北斗眨眨眼,一臉茫然道:“馬車外頭沒有掛燈籠,奴婢便沒有看。”
這絕對是蕭儀這廝趁自己睡著了,才拐了彎變了道。
現下來都來了,只能看蕭儀打了什麼盤算。
謝姜心裡拿定了主意,瞅著衣裳穿妥了,便又吩咐北斗端水洗漱。
待梳洗打扮妥貼,她便出來內室。
昨晚上來的時候,謝姜是睡著了,因此屋裡什麼擺設又什麼佈置,她是半點兒沒有見。這會兒到了了外廳,便見廳裡從座榻到茶壺茶具,又桌上琳瑯生光的擺設,再到地上鋪的毯子,無一不是精緻玲瓏,珍稀罕見。
謝姜心裡一跳,愈發(fā)覺得這座田莊,絕非王氏的地盤兒。
不是王家的,難不成是蕭儀的住處?
謝姜皺了眉,在屋子裡轉了幾圈兒,轉到上首,垂眸看見桌子正中擺了個臉盆兒大的紫檀托盤,盤沿兒上雕花繁複細膩,且正中一把玲瓏剔透的白玉壺,壺下又團團倒扣了五隻玉杯。
謝姜看那玉杯精緻小巧,便擡手拿起來一隻,看了幾眼,正要放回去,聽見身後門簾子“刷拉”一響,她便轉過去身子。
門口娉娉婷婷,站了個穿杏紅襖子的小娘子。
這小娘子杏眼桃腮,又身段兒高挑婀娜,此時正眼瞼微垂,平平淡淡道:“這裡就算只小小茶盞,也是價值千金,夫人用時小心莫打碎了。”
說了這話,小娘子似乎覺得語氣有些不對,忙又擡眼看了謝姜,訕訕地解釋道:“奴是說……要是整套裡碎了一隻,就算再補上,新的那隻總是用著不順手。”
這話怎麼聽都不對味兒。
謝姜微微一挑眉尖兒,見她穿著打扮不像僕奴,說是姬人吧,偏偏又仍是垂絛散發(fā),梳著未嫁人小娘子的髮髻,謝姜便細聲問:“你叫什麼名字?嗯?”說著話,將杯子仍照原樣扣回去。
小娘子見了,笑嘻嘻走過來道:“郎君給奴起名叫子衿。說是青春子衿……悠悠我心。”說著,掏出絲帕,拿了剛纔謝姜放下的那隻茶杯,仔細擦試。
謝姜看她擦起來沒完沒了,眼珠一轉,轉身走到右邊榻座上坐了,看了她問:“子衿,這是櫟陽城外麼?”
“夫人不知道這是哪?哎呀!”
子衿眉捎高高一挑,臉上又是吃驚又像是幸災樂禍,放下杯子,優(yōu)優(yōu)雅雅提了裙襬過來道:“這裡是秋意田莊,郎君沒有與夫人說麼?”
謝姜看她直走到面前才站住,再看她腰身筆直,顯然沒有丁點兒施禮的意思,便右肘往桌沿上一搭,右手摸摸下巴……這位一見面便莫名其妙生了敵意,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兩人這會兒一個坐一個站。
子衿見她不說話,便下巴一擡,由上向下斜睨了謝姜,指指內室道:“夫人有甚不如意的,昨晚上夫人住的那間,可是郎君的寢屋。”說罷,嘴角一撇:“除了奴,郎君平素可是不許任何人進去。”
謝姜聽了眉捎一抖,怪不得一見面就譏諷帶挖苦,原來是跑這裡捻酸吃醋來了。
好罷,這種事兒還是說清楚的好,免的到時候幾下裡難看。
謝姜擡眸看了子衿道:“你家郎君呢?”
子衿略一皺眉,轉瞬便拿帕子掩了小嘴,“咯咯”又笑:“才一晩上夫人就要找郎君,放心,就憑夫人姿容,郎君怎麼會冷落夫人?”
其實謝姜最厭煩這些捻七搞八的破事,只是解釋又無從解釋,所以用“你家郎君”來提醒。
言外之意,便是郎君是你家的,與我沒有關係。
這會兒謝姜暗暗嘆了口氣,站起來道:“我出去轉轉,你隨意罷。”
剛纔謝姜出來內室,北斗在裡頭收拾牀榻,收拾妥當出來時,正聽見子衿咯咯發(fā)笑,又謝姜站起來往外走。
北斗忙竄出來道:“夫人要去哪?奴婢知道左邊樹林子裡有秋千。”
謝姜掩嘴打個小呵欠,懶洋洋道:“去看看罷。”
北斗便上前扶了。
兩人出來正房,謝姜掃眼看去,不由腳下一緩,只見面前一片六七畝大的石坪,石坪中央有座圓形魚池,而坪臺四周林木蔥蘢,既沒有院牆也沒有垂花門之類的。
這哪裡像是田莊?謝姜心下一跳,看了幾眼,扭臉問北斗道:“哪邊樹林子裡有秋千?”
“那邊。”北斗忙扶著她往左拐,走了幾步,指指前頭道:“過去樹林子有好大一塊空地,裡頭架了兩付鞦韆。”說罷這個,咽咽口水,又一臉羨慕驚歎道“奴婢看這裡不像是田莊,倒像是養(yǎng)馬場。夫人……奴婢今天見了好多馬。”
謝姜微微皺眉,剛纔看見石坪,她就覺的這種格局不像是田莊,只是到底像什麼……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起來。
主僕兩個站在林子邊緣說話,正房之後的山坡上,蕭儀負手望了遠處一抹鵝黃身影,淡聲道:“那個婢子怎麼說?”
留白躬身道:“屬下要送她回楚,她說,主上不能爲著個……忘了當初的情份。”
蕭儀是何等樣人,留白中間一猶豫一停頓,他立時便聽出來了意思。
蕭儀冷冷一笑道:“既然不知悔改……帶她來見我。”
貼身跟了幾年,留白也知道,剛纔要是勸了子衿回楚,這事兒興許過幾年就淡了,現在蕭儀親自見她,顯然再不會有轉還的餘地。
再想起剛纔子衿一臉不忿“她先與人訂親,後又與王九茍合,做了王氏夫人還不收斂,竟然又來勾搭郎君……”留白剎時臉色一變,張了嘴想勸,擰眉想了又想,終究是躬身退下。
其時坡上寒風呼嘯,刮的蕭儀衣袍衫袖一時獵獵翻卷,他只凝神望向遠處,一動不動。
半刻過去……
留白上了坡頂,見蕭儀仍是負手望著遠處,好像連姿勢都沒有變一下,不由心下一凜,沉聲道:“主上!”喊過這聲,將子衿從背後推出來。
蕭儀緩緩轉過身來,看了子衿道:“當初常嬤嬤爲了救我,自剜雙眼去陳國打探消息,這些恩情,本王銘記在心,一刻都不會忘。”
子衿見他神情淡淡,似乎並沒有生氣,眼裡不由透出來幾分喜色,只一低頭又垂瞼掩住,弱弱伏地道:“奴也是一時說錯了話,求郎君饒了奴這一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