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如意用手掌使勁揉著眼睛,可眼淚還是源源不斷而來,她覺得自己越來越扛不住,連眼淚都控制不了。
齊天平卻還是愣愣地保持剛纔的姿勢蹲在地上,無計可施地看著紀如意靠在沙發(fā)上掉眼淚……
他從小打架泡妞天不怕地不怕,混世魔王一個,卻沒想到今天被紀如意的眼淚唬住了,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就是一個孬種,她一哭,他完全就沒了章法。
紀如意也沒有指望他來勸,只是眼淚越來越多,有些控制不住的嗚咽,心裡有沉重的傷痛和委屈。
他果然是情場斑手,再平淡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感覺都深情到不像話,可是他這麼說,讓她怎麼辦?
“齊天平,你其實真就一混蛋…我情願你真的對我不管不顧,這樣我至少還有個可以離開你的理由,可是現在,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你告訴我,我都照著你說的去做…我不想玩了,我玩不過你,太坑人了,他媽比死還難受……”終於哽咽不成聲,傷痛襲來,鋪天蓋地,眼淚卻像羞恥的印證,印證著她對蘇小意的愧疚,對齊天平的不捨。
當道德和情感不能兩全的時候,你會怎麼選?
紀如意將腿縮回來,曲膝,抱住自己,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治癒,所以即使是在齊天平面前,她也沒有指望他能怎樣!
之前他沒有表態(tài)還好,現在他袒露了自己的真心,她反而更加痛苦。
他不要是一種,他想要卻不能要,是另外一種。
前者最多算遺憾,可是後者卻是絕望!
齊天平蹲在地上,懊惱垂著頭,他真是該死,好不容易有一段跟她獨處的時間,又被他搞砸了,他又把她惹哭了!
“紀如意,你怎麼這麼經不起鬨,我隨便說幾句你就糾結成這樣?嗯?”他站起來,拍了拍她的頭頂,紀如意的手臂卻突然圈住他的腰,將臉貼著他的身體:“我是經不起鬨,齊天平拜託你,要狠就一次性狠到底,咱們好聚好散好不好?你這樣對我太殘忍……我這麼容易受騙,你一鬨我就又心軟了,我怕自己受不了又屁顛屁顛跑回來找你…”
“你就這麼急著要跟我撇清關係?”
“那我該怎麼辦?你能扔下蘇小意不管嗎?嗯?”她擡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齊天平。
他皺著眉,淡淡說:“不能…”
“對,你不能??!既然不能就好好跟她過吧,放我走,你要相信,我頂多痛苦一段時間,慢慢就好了…”她似乎真的眼裡有期待的光束,彷彿等著他的回答,彷彿他放她走,她便能不這麼痛苦。
齊天平吸了口氣,冷眉蹙得愈發(fā)緊,雙手摟住她的肩膀,弓下身,用嘴脣擦過她的眼角,舌尖留下她眼淚的味道,低沉開口:“我如果真的放你走,你頂多就痛苦一段時間而已?”
腰間的人突然不說話,又開始哭……
她還真是不會撒謊,這麼拙劣的謊連自己都騙不過,他還沒走呢,自己就哭成這樣,若真走了,只是“一段時間”的功夫就能好的嗎?
“回答我,是不是真的這麼想讓我走?紀如意……”
沒有迴應,只有越來越悶烈的哭聲,像是鬱結的低訴,把齊天平的心都哭散了,只能再次半蹲到地上,捧起她的臉,指腹輕柔掃過她哭腫的眼眉:“別再哭了,怎麼感覺你這眼淚像開了閘的水,都收不回去了呢!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你以前答應過我,除非我讓你走,不然你不會自己離開,忘記了?”
“沒忘,可是……”
“沒有可是,蘇小意的事我會解決,給我一點時間!北京那次的事是我不對,但是你也很過分,居然跟霍希一起回平陵!你以爲我就不難過?”
“我是爲了氣你才那樣,而且我跟霍希沒有發(fā)生實質關係,但是你跟蘇小意卻是實實在在上牀了,而且還讓她懷了孩子!我那頂多算正當防衛(wèi),你卻是蓄謀犯罪,而且後果不可逆,罪不可?。。?!”
紀如意說著說著就開始義憤填膺起來,未完全乾掉的淚漬還掛在臉上,面容是該死的姣好,可兩眼卻露著惡狠狠的兇光,指尖戳著齊天平的腦門,大聲聲討,一半委屈,一半憤怒。
罵到一半,突然見齊天平只是幹看著她不說話,有些懵然:“怎麼了?平時不挺能說的麼?現在怎麼沒聲了,你看你連道歉都這麼沒誠意,做了就是做了,還……”
“還”字一半還未完全吐出口,餘音全部被齊天平突如其來的吻封住,只是速度之快,紀如意腦子裡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鬆開,只用鼻尖貼著她的臉,摩擦幾下,親暱問:“這樣呢?紀如意,這樣算什麼?”
“齊天平你……唔……”該死的,還是沒讓她說完,嘴脣又貼了上來,只是剛纔那一吻淺嘗即止,現在卻是漸漸探入,深淺輾轉,不留一絲讓她呼吸的縫隙。
齊天平嘴角牽笑,在她窒息那一刻頗爲不捨地鬆開,很快將脣擦過她的耳際,柔順問:“知道現在這樣叫什麼嗎?這叫蓄謀已久,伺機而動…”
“齊天平…”紀如意喊他的名字,明明帶著惡狠狠的味道,爲什麼吐出來的字卻一聲聲柔吟似水。
她果然道行太淺?。崙嵪胫?,齊天平的脣已經從她的耳際再次襲回嘴角,很快就含住她的舌,交纏那一刻,她才深感自己內心渴望,這麼暖的溫度,她哪裡捨得放開!
齊天平感受掌心她的溫熱心跳,想著若是這樣纏綿到頭,他能許她什麼承諾,可若是今天放她走,他會不會後悔一輩子?
剛纔還焦灼的眼神,瞬間就像熄滅的燈。紀如意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問:“怎麼了?”
“沒怎麼,紀如意,我肯定上輩子欠你的…”讓他如此不捨,如此難耐,卻又如此畏懼,畏懼自己承諾不起,畏懼自己傷她更深。
隨即苦笑一下,忽略掉她臉上的愕然,隱忍開口:“起來吧,在我沒辦法對你作出任何承諾之前,我不會再碰你,你的衣服應該烘乾了,我去給你拿…”齊天平痛苦起身,用最快的速度爬下沙發(fā)走進洗手間……
紀如意靠在沙發(fā)上,看著頭頂暈黃燈光,腦裡一片空曠。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對她負責?還是對他自己沒有信心?冷冷笑著,眼角一片酸澀,爬起來,將睡衣的帶子緊緊繫好,齊天平已經拿了衣服走到她面前:“換上吧,我一會兒先送你回去,對了,你吃過晚飯了嗎?要不先帶你去吃晚飯?”
紀如意不搭理,剛被她繫緊的腰帶再次鬆開,當著他的面將睡衣褪下,滿眼柔膩春光…齊天平心裡恨,“丫你是故意的吧!”,臉上卻裝得一片泰然,只是強迫自己別過頭,將地上睡衣撿起來,扔到旁邊的沙發(fā)上。
紀如意很快將自己的衣服套上,徑自一瘸一拐地先走出門,齊天平很快便追了上去,拉住她:“怎麼了?剛纔還好好的?!?
“沒怎麼…你去醫(yī)院吧,我自己能回去!”紀如意按了電梯,很快便蹦躂了進去,齊天平也恬不知恥地擠進電梯裡,看著她臉上明顯慍怒的表情,心裡竊喜,嘴角也不自覺地勾起笑意。
紀如意看到他笑,更火!只是這火她還不能發(fā),得憋著!憋得太辛苦,就只能將頭別過去看著電梯的牆壁,可恨的是電梯裡是鏡面牆壁,旁邊齊天平一臉得意的笑容映在牆上一覽無遺。
真是太作了!紀如意真恨不得上去煽他幾個耳光子!這算什麼?巴巴跟著他來公寓,洗澡,換藥,纏綿,最後一刻他居然沒有下手,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重點是她被他勾得魂不附體,他居然能夠及時剎車!
他當君子,她反而白白成了,成了壞女子!這不科學??!
“齊天平,你丫再笑!笑SHI啊!”憤然出聲,目光刺烈地看著在旁邊抿嘴偷笑的齊天平。
“怎麼,笑都不能笑了?”
“有什麼好笑的?”
“心情好,就笑唄,難道這還得經過你同意?”齊天平無賴狡辯,笑意更濃。
紀如意恨剮他一眼,卻無力反駁,剛好電梯開啓,她卯足勁走出去,無奈右腳帶傷,很快便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周圍有人經過,一副看鬧劇的模樣。
齊天平卻優(yōu)雅站在她身旁,沒有任何要扶她的意思。
紀如意心裡恨罵他祖宗,只是天性就要強,自己拍拍屁股艱難爬起來,一步步扶著牆沿走過大理石鋪設的公寓大廳,接下來,便是大廳門口連綿數十階的臺階……
齊天平跟在背後,看著她一路蹦躂過去的背影,心裡一陣陣的暖起來,像久旱逢露,像寒冬沐陽!
其實這麼久以來,他一直搞不清楚自己對紀如意的感情,三年前在景辰大酒店的一眼驚鴻,大半年前在暗香的一夜纏綿,甚至是他們共同經歷過的那些誤會,甜蜜和傷痛,這些是否能夠足以讓他丟盔棄甲只爲她一人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