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謝蘭馨所想,外面的正是顧謹(jǐn),他帶了幾個人去辦一樁事,也沒注意時間,結(jié)果等忙完的時候已經(jīng)錯過午飯了,聽著下屬肚子咕咕叫得響,進(jìn)了城後就忙到西市這邊找吃的,無意間便走到了趙記來。
謝蘭馨悄悄地在門裡看了一眼,見他們吃的風(fēng)捲殘雲(yún)一般,柱子端出去的那一點兒吃食,飛快地從桌面上消失,顯然這麼點東西是不夠他們吃的,便有些猶豫要不要做點什麼。
這時候,雀兒也急急忙忙地回來了,對謝蘭馨道:“外面來了那麼多軍爺,那點兒吃的根本不夠,我再做一些。小姐,你先在外頭坐一會兒吧。”
說著便開始準(zhǔn)備就著眼下的材料,給他們下點雲(yún)吞,做點面片。
雀兒現(xiàn)包著雲(yún)吞,趙巖便忙去拿了面來和麪。
謝蘭馨見他們有些忙不過來,便開口道:“雀兒,我也會做些吃食,要不要我?guī)兔Γ俊?
雀兒笑著道:“不用不用,這麼點兒事,我和石頭忙得過來,哪能讓小姐你動手?”
“這又沒什麼,我自認(rèn)也有幾分手藝的。”謝蘭馨本也沒想親自下廚,可是誰讓外面的人是顧謹(jǐn)呢,就憑他給自家?guī)偷哪切┟Γo他做一些吃的,又算得了什麼。
雀兒還想阻攔,謝蘭馨便趕她:“快忙你的去吧,我不會給你添亂的。”
“小姐如果真要做點什麼,還是吩咐我們就好了,”雀兒正忙著呢,便也隨謝蘭馨去了,“小姐你小心點兒啊,別傷著自己。”
謝蘭馨見雀兒不來阻止自己了,便看了看廚房裡的各種食材,思考著做點什麼點心比較好,最好呢,又要好吃,又能馬上出鍋的,精雕細(xì)琢的那種肯定不行,等她做好,人都走了,那不是黃花菜都涼了嘛!
只是她會的大多數(shù)點心,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好的,若是炒幾個小菜麼,倒還快些,可一來雀兒也沒賣什麼菜,二來麼,便有了菜,還要燒飯不是,外面哪裡等得住呢。
急切間,謝蘭馨也沒什麼好主意,便微微皺了眉:“做點什麼好呢?”
月白便道:“小姐無論做點什麼都可以啊,都是份心意,便是個面片湯,難道還會有人嫌棄不好吃不成?”
“就你會哄人!”謝蘭馨嗔了她,不過往簡單裡想,又瞟見趙巖正在和的面,突然靈光一現(xiàn),有了主意。
便叫身邊的月白給自己打下手:“月白,你去拿把麪粉拿過來,對了,再拿幾個雞蛋。”
月白沒多問,便忙應(yīng)了:“好的,小姐。”
謝蘭馨自己則拿了個盆子,往裡頭倒了點鹽,又倒了些許料酒,再又兌了些溫水倒進(jìn)去,攪拌了下,看那鹽化了,便把月白拿來的麪粉放入盆內(nèi),往裡頭打了幾個雞蛋,拿著筷子均勻地攪拌起來,雪白的麪粉和著金黃色的雞蛋,泛著小麥的香氣和雞蛋的清香。
月白看出她要做什麼了,又忙替她去洗了蔥,細(xì)細(xì)地切了,一併也放入,謝蘭馨把這一盆子?xùn)|西拌勻成了稠稠的糊狀。
這時候,雀兒已經(jīng)把剩的一點兒雲(yún)吞皮和餡都已經(jīng)包好、下水了,見謝蘭馨在忙,一面說著:“哪裡敢勞駕小姐動手,我來就是了”,一面就走了過來,“小姐準(zhǔn)備做點什麼——咦,難道是做煎裡饃麼?這個倒是快,我卻沒想到呢。”
雀兒說著就準(zhǔn)備接過盆去,又叫進(jìn)來問吃食的柱子:“先把鍋裡的雲(yún)吞盛給他們,告訴他們,別的吃食一會兒就好了。”還笑著對謝蘭馨道:“還好這些客人只要填飽肚子,卻不挑揀東西呢,不然,他一定要我們做什麼的話,一時半會兒卻做不出來呢。”
謝蘭馨卻沒有把盆交給她:“雀兒,還是我來吧,外頭的有一位是我認(rèn)得的,對我們家有恩呢,我想親自動手做點什麼。”
“小姐不早說,小姐的恩人難道不是我的恩人?這麼說來,倒是怠慢了呢。”
“我也是剛纔聽著聲音熟悉,看了才知道。他幫過我家很多忙,今天既然他到了這裡吃東西,這麼巧的我趕上了,那我做一些吃的給他,那也是盡份心不是?”
“原來是這樣啊……”雀兒想了想,便也沒再搶著動手了,幫著洗了鍋,就去竈下看火。
謝蘭馨等鍋燒熱了,便舀了一匙菜籽油,滑一下鍋,待油開始冒煙時,便倒入一勺麪糊,用鍋鏟將糊攤開,攤薄,煎烤至表面起泡後,翻面後再煎烤一小會兒,便可出鍋了,這時候蔥蛋和麪粉混合的香味已經(jīng)散發(fā)出來了。
攤這煎裡饃,速度很快,外頭雲(yún)團(tuán)面下肚,這兒一大盤子煎裡饃已經(jīng)好了,柱子便進(jìn)來端東西。
柱子聞著香,也顧不得燙嘴,嘴饞地?fù)炝艘粔K小的就往嘴裡塞:“好吃,阿凝小姐手藝不比我姐差。”那塊煎裡饃塞了他一嘴,他話也說不清楚,惹得雀兒直向他瞪眼睛。
柱子怕他姐罵人,飛快把東西嚼也不嚼地往下嚥,嚥下去了,馬上道:“我這就端出去,姐姐你別罵我。”說著一溜煙兒就跑了。
雀兒便只好歉意笑著對謝蘭馨道:“真是個皮猴轉(zhuǎn)世的,看我晚上不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
趙巖便笑道:“也不能罵柱子,我聞著都想吃呢。”
說話間,謝蘭馨已經(jīng)把剩下的一點兒也煎完了,便笑道:“石頭想吃,儘管拿去吃啊,這個又看不出來一份有多少。”
因知道有紅豆沙,謝蘭馨在煎鹹的時候,就叫月白調(diào)了甜的材料來,這時候便又把甜的煎了起來。
因爲(wèi)加了紅豆沙的緣故,就不能像鹹的攤得那麼薄了,這紅豆煎裡饃比蔥蛋煎裡饃差不多厚了一倍,煎的時間也多出一半,不過總的說來,還是快的。
這時候柱子還在外面,謝蘭馨便對月白道:“月白,你把這紅豆煎裡饃送出去吧!”
月白也沒覺得不妥當(dāng),大大方方地端了點心出去,顧謹(jǐn)?shù)皖^吃著,見端出來的餅子,便擡手夾了一塊起來,咬了一口吃了,又外酥裡嫩的,帶著雞蛋和蔥花的清香,又夾了一塊另一個形狀的紅豆煎裡饃,香軟可口,也不會太甜膩口。
月白正轉(zhuǎn)身想進(jìn)去呢,就聽得身後響起顧謹(jǐn)?shù)穆曇簦骸暗昙遥氵@手藝不錯啊!”擡頭見了,一臉的吃驚,他記得她是謝蘭馨的丫鬟,“你怎麼在這裡?”
月白也不肯說,總不能說這是我家小姐親自爲(wèi)你做的吧?這小店裡還那麼多顧謹(jǐn)?shù)氖窒略谀兀觞N回答,都不大妥當(dāng)啊,所以只能低著頭小聲道:“我走親戚呢,這是我一個小姐妹家開的店。”說罷,便忙忙地告退了。
顧謹(jǐn)卻看出月白說話的不自在,猜到她說的不是實話,想著之前耳尖,似乎聽到某人的聲音,便懷疑月白的主子也在。當(dāng)下也沒說什麼,不過卻起了點異樣的心思,目光便瞧著那兩盤不同口味的煎裡饃,神情莫測。
旁邊隨行的小廝暮雨見他這樣,便忙對其他人道:“難得這家小店有這點心合我們世子的口味,諸位就高擡貴手,相讓相讓吧。”
顧世子要吃,其他人還哪裡敢與他搶的,都道:“世子請,世子請!”
柱子見此情形,便道:“列位想吃的話,我叫廚房再做一點!”
“好啊!”那些人都應(yīng)了。
顧謹(jǐn)便有些鬱悶,卻又不能叫柱子說,別上這個了。如果真是謝蘭馨做的東西,怎麼能叫他們吃呢,可這話又不好直接說,而且也畢竟是自己的猜測。
柱子傳回話,廚房裡雀兒便忙手腳快速地有攤了幾盤來,謝蘭馨聽說自己做得都在顧謹(jǐn)面前了,想著儘夠他吃了,便也不再動手。
外頭顧謹(jǐn)把自己面前的兩盤都解決了,又不惜臉面不顧肚子地吃了許多雀兒做的,倒叫大家都誤以爲(wèi)他實在喜歡吃著煎裡饃,旁人便吃的也不多,大多都入了顧謹(jǐn)?shù)目凇?
旁邊的柱子看得十分傻眼,心中暗暗佩服,瞧著這個客官,也不比自己大多少,長得也不高壯,怎麼就這麼能吃呢,肉都長哪裡去了啊。鄉(xiāng)下人家哪裡養(yǎng)得起這麼個大胃王。
卻不知道顧謹(jǐn)直吃得有些膩味了,卻還在那兒努力吃。
幸好雀兒上的也不算十分多,後頭給每人上了一碗麪片湯,這個顧謹(jǐn)便沒搶了,只要了最小碗,喝點兒湯——因爲(wèi)明白聽那跑堂的小子說這面片湯是他姐做的。不過就算都是謝蘭馨做的,他也是在無能爲(wèi)力了。
一時大家都吃飽了,顧謹(jǐn)便讓他們先走了,自己隨便尋了個藉口留了下來,慢慢地喝著面片湯,一邊打量著這家小小的店,猜測著如果謝蘭馨在這兒,那是什麼緣故。
一時已經(jīng)沒了別人,只剩個柱子了,顧謹(jǐn)就起身朝通往裡頭的那扇門走去,柱子忙來阻攔:“這位客官,裡頭可不能進(jìn)。”可哪裡趕得上,顧謹(jǐn)已經(jīng)掀了門簾子了。
於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樹蔭下的謝蘭馨。
謝蘭馨看見他,便大大方方地朝他一笑,笑容十分燦爛,彷彿薄暮的霞光映在她那白皙無暇的臉上:“顧世子,我做的煎裡饃好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