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別苑那座寬大而又豪華的庭院裡,林雅嫺也就是這裡的頭牌仙兒,穿著繡著幾隻五彩斑斕的蝴蝶的白色摸胸睡裙,斜斜地倚靠在檐前一根硃紅的柱子上,靜靜的盯著外面的大雨。
她保持著這樣一個姿勢已經很長時間了,那閉月羞花的美麗臉龐上,雖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但看上去卻略顯苦澀;她的眼神無比憂鬱,不用說話,彷彿也能看出一種莫名的滄桑、無奈與傷感。
“有事”
聽到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林雅嫺嬌聲細語的輕聲問道,但那雙憂鬱的美眸依舊盯著眼前的朦朧大雨。
“外面來了個公子,要見您”
姿色還算不錯的侍女低垂著腦袋,小心翼翼的回答說,生怕得罪了眼前這位主兒。
“什麼人”
兩條蝴蝶的觸鬚一般彎的濃眉微微蹙起,能在這樣的鬼天氣和城主府的禁足令下,還特意到瀟湘別苑來找她,這讓林雅嫺不由得心生好奇。
“澆的跟落湯雞似的,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侍女搖了搖頭,“不過,他出手相當闊錯,比南陽城的這些紈絝們大方多了。想必是外地的富家公子,說不定,見到主子您以後,會把您給贖出去呢”
“會有男人爲了我而不惜得罪吳曉龍會有男人花上天價把我這個殘花敗柳給贖出去嗎”林雅嫺呢喃著,臉上的微笑更加苦澀,眼神更加憂鬱。
“那你帶他到廳堂去,我待會兒就過去”沉默了少許,她檀口輕啓,淡淡地語氣裡,有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無奈和憂傷。
聽了林雅嫺的吩咐,侍女恭敬的應了一聲,便快速的退了出去。
“舒服”
美美地泡了個熱水澡,換上了玉兒偷偷給他買的一套榮記商會出品的華貴長袍,蕭遙的臉上有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愜意。
右掌緩緩擡起,他的眼眸“唰”的盯在了那枚古樸的戒指上。姚夢雲不知道是出於關心還是出於“賄賂”蕭遙的目的,她一五一十的把如何控制這枚戒指的兩種方法告訴了他:
第一,用自己強悍的靈魂力破除掉上面的封印。不過,蕭遙顯然還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第二,殺死這枚戒指的真正主人,他死了,這戒指自然會變成無主之物,到時候再滴血認主,就可以開啓這枚戒指了。
“誰纔是它的真正主人呢”望著這枚讓他“又愛又恨”的戒指,蕭遙的心裡泛起了嘀咕。
他親眼看到,城樓倒塌的時候,風致被壓在了最底下,以風致那九星武師巔峰的修爲,肯定是一命嗚呼了。不是風致的話,那又是誰呢
眼眸微閉,大戰北城門時的一幕,頓時在蕭遙的腦子裡浮現出來。他慢慢地回想著,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突然,他的眼皮跳了幾下,腦海中的景象定格在鮮血淋淋的風鐵山,發出聲嘶力竭的叫喊聲時的一幕。
“是他”
蕭遙“唰”的睜開眼睛,裡面精光一閃,瞬間即逝。隨即,意識到這枚戒指會暴露自己的身份,他緊忙把戒指從手指上拿下來。
想了想,他找了根結實的細繩,把這枚暫時不能見光的戒指,死死的綁在那件重達一萬多斤的軟甲上。
“好懸”
蕭遙暗道一聲,幸好今天的大雨遮住了大家的視線,要是被人發現了這枚戒指,那他想換個身份、隱藏蹤跡的計劃,就將付諸東流、胎死腹中。
緊接著,他又仔細的檢查了一番,確認身上沒有能夠暴露身份的物品後,這才面帶微笑的推開了浴室的房門。
“過來試試,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再給你好好弄弄”
出來的剎那,耳邊便傳來姚夢雲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裡面還透露出長輩對晚輩的濃濃關懷。
“無事獻殷勤”
蕭遙對姚夢雲的示好不以爲然,這面具本來就是打賭輸給他的,不過,出於禮貌,他還是很客氣的回了一聲:
“謝謝”
緩緩地走到桌前,一張又輕又薄好似人皮的面具,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探出手來,輕輕地觸摸一下,入手微涼,薄如蟬翼,猶若無物,與那天觸摸父親蕭清峰的那張面具時的感覺,簡直是一模一樣。
“戴上試試”姚夢雲建議說。
一聽這話,蕭遙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攤開面具,輕輕地覆蓋在他的臉龐上。
霎時,微涼的感覺襲來,那面具竟與他的臉龐緊密的融合在一起,好像不分彼此。
不過,他那敏銳的感知力,卻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他的五官和臉部肌肉微不可查的動了一下,便停了下來。
“感覺怎麼樣”
嘴上這麼問,但姚夢雲卻是不著痕跡的點了點下巴,似乎對自己的作品表示滿意。
望著鏡子中幾乎與以前判若兩人的俊朗臉龐,蕭遙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臉部肌肉在他的控制下,快速的蠕動著,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時,這才極其客氣地說:
“很好謝謝”
“那我就不打擾你去找樂子了”
笑吟吟的說了一聲,姚夢雲便鑽回戒指,隨即綠芒一閃,戒指便隱沒在了蕭遙的手指上。
“喲”
剛剛走出房間,“大皮缸”便像個球似的滾了過來,嘴裡吐著讓人直起雞皮疙瘩的嗲嗲長音。
“公子,您怎麼纔出來呀”
她的語氣還是很快,裡面夾雜著一抹嗔怪。不過,她那雙不大不小的眼睛卻是在蕭遙身上提溜兒亂轉,打量著他。
才一個多小時的功夫,蕭遙就像是脫胎換骨的一般,再也看不見先前那般宛若乞丐的邋遢樣了。
現在的他,刮乾淨了鬍渣子,頭髮梳的油黑髮亮,俊朗的臉龐清晰的呈現出來;再加上身上那套華貴長袍,整個人看上去簡直就是標準的花花大少。
“怎麼嫌我洗澡時間長了”
眉頭頓時皺起,眉宇間涌現出一抹不加掩飾的怒氣,蕭遙故意流露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他畢竟在青樓待過,自然知道一些慣用的宰客手段。
因此,一聽“大皮缸”這話,蕭遙就知道她找準備找理由來阻止仙兒見客了,其目的無非是想從他身上多宰些錢罷了。
“哪兒能啊”
一見蕭遙動怒,“大皮缸”收回打量他的目光,緊忙解釋說:“仙兒姑娘都已經答應見您了,可由於您洗澡的時間長了些,又有人求見仙兒”
“赫赫有名的瀟湘別苑,也玩這種低級的宰客手段”
蕭遙怒喝一聲打斷了她的話,他知道這是青樓慣用宰客的手段,幾乎一宰一個準。所以,他雖然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但還是很懂規矩的又遞上一張純金卡。
生氣是一種態度,說明他經常流連於青樓,對這些宰客的伎倆非常熟悉。再遞上一張純金卡,也是一種態度,言外之意,想要錢,直接開口就是,別玩這種低級的小手段,老子不差錢
“這位爺,您別生氣,我們瀟湘別苑向來是明碼實價,從不做那宰客的買賣”
“大皮缸”再次解釋說,至於蕭遙指縫間的那張純金卡,她看都沒看一眼:“來的這個人是城衛軍的首領吳曉龍,南陽城的人都知道,吳曉龍對仙兒姑娘心生愛慕,可他又沒錢來給仙兒姑娘贖身”
由於語速過快,她一口氣沒上來,遂停頓了一下,喘了幾口大氣,這才繼續說:
“不過,他卻警告過南陽城的幾大家族,誰要是敢打仙兒的主意,他就宰了誰。”
“這跟我有關係嗎”
臉上的怒意更濃,宛若九幽地獄的冰寒聲從蕭遙嘴裡一字一頓的吐了出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股凜冽的寒風,這走廊裡的溫度驟然下降
“爺,幹嘛生氣呀我有說跟你有關係嗎”
“大皮缸”見多識廣、經驗豐富,見到蕭遙動了真怒,她依然臉色不改,嗲著嗓音道:
“我只是想提醒您一下,見了仙兒姑娘,出了我們瀟湘別苑的門要多加小心”
“說來說去,還不是想宰我一刀”
心下忿忿的嘟囔一聲,蕭遙緩緩地平息著臉上的怒氣:“謝謝在下會多加小心的。”
說著,那張還夾在指縫間的純金卡,又一次出現在“大皮缸”眼前。
“賞你的”
“這多不好意思呀”
嘴上這麼說,但她那胖嘟嘟的大手卻是伸了過來,趁著拿卡的機會,她的眼眸卻是低垂下來,有意無意的往蕭遙的右手背上瞟了一眼。
“嗯”
超強的靈魂感知力,讓蕭遙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細節,心下頓時一凜,旋即,他的左手閃電般的探了出來,一把抓住了她那肉乎乎的大手。
“別急啊”
蕭遙的嘴脣蕩起一抹壞壞的弧線,“拿了我這麼多錢,你總得給點甜頭吧要不然,我豈不是很虧”
“我可是賣藝不賣身的喲”
“大皮缸”心知蕭遙是想從她嘴裡得到一點關於仙兒的“獨家新聞”,遂一邊開著玩笑,一邊不著痕跡的瞟了他左手上的戒指一眼。
與此同時,她的嘴巴湊了過來,刻意壓低了說話的嗓音:“因爲吳曉龍的關係,已經好久沒有人來找仙兒姑娘了,所以,你的希望很大喲”
聲音落下,她把手抽了出來,扯著嗓子喊了起來:“豔豔,帶這位爺去仙兒姑娘那裡”
“還在懷疑我啊不過,好在老子夠機靈,率先發現了那個破綻要不然,這身份非暴露不可”
心底深處無比慶幸的嘟囔著時,那位叫做豔豔侍女走了過來,柔聲細語地道:“爺,跟我來”
“好”
蕭遙一臉的微笑的跟著她往前走,當然,作爲一位風流倜儻的超級大紈絝,他還賞了豔豔一張純銀卡。
作爲仙兒的侍女,早已習慣客人打賞的豔豔,還是被蕭遙的出手闊錯給嚇了一跳。
“謝謝”
語氣微微走樣的感激一聲後,滿是機靈的黑色眼珠,在周圍轉了一圈,她刻意壓低了說話的嗓音,說:
“公子,您千萬小心點,吳曉龍就在大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