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涅去哪了呢?
蕭涅哪都沒去,他就躲在江裡,整個身體都埋在江面一下,只把鼻子以上的半個腦袋露出來。
當然,這並不是因爲剛剛被鳳鳥之焰煅燒過的蕭涅需要冷卻,而是因爲——他沒有衣服穿。
蕭涅觀察過了,除了楊烈,河灘上留守下來的都是女性,他若是就這麼光著跳出去,一定會被玉衡一腳踹進揚子江裡……雖然結果都是煅燒之後浸泡冷水,但蕭涅認爲,自覺的跳進江裡可比被玉衡踹進來顯得自己懂事多了。
因爲蕭涅不會游泳,所以他只能在淺灘活動。而且,他對水有一種天生的厭惡,所以他現在是急於想找幾件衣服穿好上岸……
“運氣不錯嘛!”蕭涅正在爲衣服發愁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體型和自己差不多的醉鬼似的男人,正踉踉蹌蹌晃晃悠悠的在河邊行走。
因爲沒有了眼鏡,所以蕭涅看不清對方的相貌,不過當下也顧不了太多,於是蕭涅咬咬牙——“就是他了!”
蕭涅踩著江底的淤泥,緩緩向那個孤單的身影靠近。他小心翼翼的邁著步子,儘量壓下每一朵水花,儘量不弄出一點動靜,彷彿一條悄悄向獵物靠近的揚子鱷。
蕭涅距離河灘越來越近,露出水面的身體也越來越多——當他全身暴露在河岸上之後,我們也就弄明白了他非要找身衣服的原因:蕭涅全身上下,只有一塊破布擋住了重要部位,仔細看去,破布之上還有幾個血字:“小萌,快……”
然而此時蕭涅卻顧不得自己的形象了,趕快搞身衣服纔是硬道理,他躡手躡腳的走到那人身後,蕭涅瞅準對方的後脖頸,捏手成刀,揚起了手臂……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那人回頭了。
“噢,呵呵!今天天氣不錯啊。”蕭涅順勢將手刀放在頭頂,撓了撓冒著熱氣的頭髮——說實話,他現在很想轉身溜掉,因爲他妄圖打暈的倒黴傢伙不是別人,正是天璣。
“鳳鳥,恭喜。”天璣一臉淡定的轉身,此時的他,再也沒有方纔那病怏怏的神態。
“哈哈。”蕭涅尷尬的笑笑,“同喜,同喜。”
“哦?我有什麼可喜的麼?”天璣微笑著問。
你應該慶幸沒被我一個手刀砍暈而後被我扒光衣服……蕭涅心中如是想,可出口之話卻變成了:“當初若不是您幫我隱瞞真正的覺醒本體,恐怕我早就掛了,自然也不會有涅槃的一天——所以說到底,我還得感謝您。”
雖然明知蕭涅說這番話不是出於真心,但天璣還是禮貌性的笑了笑說道:“你能明白王庭的一片苦心就好。”
“明白,明白。”蕭涅一副“看透別說透,還是好朋友,理解萬歲”的乖巧表情。
“我還另有要務在身,你還有事麼?”天璣似乎並不願意同蕭涅多談。
“那您去忙吧。”蕭涅無奈的說道——雖然涅槃之後,自己的實力確有提升,但是要想扒掉天璣長老的媳婦,似乎還是嫩了一些。
天璣聞言轉身,剛想離去,卻聽蕭涅道:“哎,等等……”
天璣皺著眉轉身,兩道若有實質的目光重重壓在蕭涅的身上。
“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蕭涅訕笑著解釋,“只是,您看我現在的狀態,所以,對吧,您能不能借我一件衣服?”
聽著蕭涅的要求,天璣眉間的“川”字越來越深。
要知道,天璣這身衣服可是有特殊紀念意義的,自上次天山神魔決戰結束後,他就沒有換過衣服,這衣服也沒有過任何破損,甚至沒有沾染上一點塵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套西裝就是天璣不破金身的象徵符號!蕭涅向天璣索要衣服,無異於當衆抽他的耳光……倘若類似的情況發生在平時,蕭涅會死的很慘,可眼下情況特殊……
只見,天璣輕輕嘆了口氣,把上衣脫了下來,穩穩的遞到了蕭涅的手裡。
蕭涅急忙笑著把衣服接過來,想都沒想就披到了身上——可是,披上之後,他才發現西裝太合體了,只能遮住自己的上身,可最需要遮蓋的隱私【部】位還露著……於是,蕭涅就將目光投向了天璣的褲子……
因爲蕭涅近視,所以他的眼神看起來就有些詭異了……
天璣幾乎要氣暈過去,他咬著牙說出了一個字:“滾!”
蕭涅不光聽到了天璣的話,感受到了天璣的憤怒,他還嗅到了一絲血腥的味道——他瞇著眼一看,果然看到有絲絲鮮血,正從天璣的牙縫裡溢出來——森白的牙齒,殷紅的血絲,猙獰的表情,嚇了蕭涅一跳。他知道把自己的要求說出來天璣一定會暴走,於是小聲嘟囔道:“我只是想要你的褲子,又不是想要你的貞操,至於嗎?”
“你說什麼?”天璣咬著牙問,陰冷的語氣,幾乎將蕭涅凍成冰棍。
“沒什麼,沒什麼!”蕭涅慌忙擺手,“我只是說謝謝您的外套,改日我一定親自到王庭去還給您。”
“我期盼著那一天早日來臨。”天璣一字一頓的說。
“一言爲定。”蕭涅笑笑,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當成短裙系在了腰間,遮住了自己的重要部位……
有道是做者無心可見者有意,蕭涅這個舉動,被天璣視爲了囂張的挑釁性動作,他顫巍巍的擡起手指著蕭涅的鼻子點了點,卻什麼都沒說——而後,他轉身離去……
望著天璣的背影,蕭涅很是冤枉的說道:“我好像什麼壞事都沒幹吧!至於這麼生氣麼?”
“你乾的壞事還不夠多麼??!!”一個寒若冰霜的女聲從蕭涅背後傳來,如果說天璣的聲音可以把蕭涅凍成冰棍的話,那麼這個聲音就可以冰封整個揚子江面……
蕭涅聞言,身形猛的一頓,彷彿被雷劈了一般,呆在了原地。
“說話啊?!怎麼不說話?!做得出來卻不敢承認麼?”那個聲音追問。
蕭涅不敢迴應,他甚至連轉身的勇氣都沒有。
“不著調!我很生氣!!!”
蕭涅還是不說話,或許他在等待更加猛烈的狂風暴雨。
可是,沒有更難聽的責罵了,因爲沈小猛從蕭涅的身後衝過來,一把抱住了他。
沈小猛把臉貼在蕭涅削瘦的背上,止不住的淚水將兩人的肌膚緊緊的連到了一起。
蕭涅能感覺到,滾燙的淚水順著自己的脊椎溝往下流,他也能感受的到沈小猛因爲極力壓抑哭聲時身體的抖動,他甚至能感覺到沈小猛劇烈的心跳……
“小萌,你罵我一頓吧。”
沈小猛卻不肯繼續罵了,她只是哭,只是緊緊的抱著蕭涅,不肯讓他離開自己一絲一毫……
慢慢的,越來越多的人朝這邊聚集,丹丹、玉衡、殷絳楠、唐白冥、阿鬼……在隊伍的最後,還有一個不起眼的瘦弱的黑色身影,一張如鄰家女孩般親切可人的臉上,略略帶了些感傷……他們不約而同的停在了蕭涅身後的十米之外,圍成個半圓,靜靜的看著連在一起的那兩個身影。
沒有人打擾蕭沈二人,蕭沈二人也不在乎外人的打擾。
他們就一直保持著最初的姿勢,動也不動——遙遙望去:蕭涅如挺拔倔強的青松,沈小猛像與之糾纏的青藤……
終於,青藤停止了抖動,慢慢靜了下來。
輕柔的江風拂過她的秀髮,也吹乾了粘在其上的淚液,或許,還吹散了她心中的怒氣——或許對於她來說,不著調還活著,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看到沈小猛的情緒逐漸歸於穩定,玉衡拍了拍丹丹的後腦勺,笑著說道:“去吧。”
於是,丹丹像只離開牢籠重獲自由的小鳥般衝了出去。只不過,她跑到了蕭涅的身前,先是歪著腦袋看了蕭涅一眼,緊接著烏黑的眼珠轉了轉,算是打量他。緊接著,丹丹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舉動,她把小手伸進了蕭涅的“短裙”之內……
因爲被沈小猛死死的抱著,所以蕭涅沒法躲閃,所以只能任由丹丹的小手在自己的短裙裡探索,終於,他忍不住說道:“丹丹,可不帶這樣的,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一句話還沒說完,丹丹已經把一個長條形物事拽了出來……
丹丹拿出來的,便是她的衣袖,亦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嗯,想歪的都去面壁——作者按。
蕭涅只看到丹丹把那條衣袖揉了揉,揉成鮮紅的一角,而後將其按在自己的前胸,任其進入了自己的身體——或許,這塊布真的是丹丹心臟的一部分;或許,這塊布對丹丹很重要——總之,她要把這塊布永遠珍藏,當成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去守護……
不知何時,那面絳紅色的紙傘移動到了圍觀隊伍的最後方,停在了那個瘦弱嬌小的黑色身影一側。
“你不過去看看麼?”殷絳楠輕聲問。
“不了,我就要離開了。”程舞用冷淡的語氣回答。
“不與他話別了麼?”
“我們會再見的。”程舞的語調沒有任何變化,彷彿是在敘述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再見之時,或許就沒有你的位置了——他真的很受女孩子喜歡。”
“你若是不甘心,自可去湊熱鬧。”程舞冷冷的回答。
“你若真的心如止水,又怎會譏笑與我?”說完這一句,殷絳楠如銀鈴般的笑聲便從絳紅色的紙傘下面傳出來,笑聲裡和著她悅耳的話語:“論輩分,我是他的姑姑……”
程舞卻不想再說話了,她深看了那遠處的身影一眼,而後瀟灑的轉身離去。她的離開,是那麼的突兀,那麼的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