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灼來到一個小小的村落,發現這裡靜的出奇,也怪異至極,沒有犬吠,沒有雞鳴,只有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哀傷的氣氛,和偶爾幾聲悲慘的啼哭。
陳灼邁步進村,發現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僅有的小酒館門外並排躺著五具屍體,蓋有白布,沒有棺材。
掌櫃的見到陳灼後,連連擺手道:“客官快走吧,這裡鬧起了瘟疫。”
陳灼手指幾具屍體道:“他們都是中了瘟疫嗎?”
“是呀,都是外鄉客,死在他鄉,連個送終的都沒有。”掌櫃的答道。
陳灼搖了搖頭,不顧掌櫃的勸阻,邁步進屋,對掌櫃的道:“給我來些上好的酒菜,吃了還要趕路。”
掌櫃的只好連聲答應。
陳灼酒足飯飽後發現腦袋越來越沉,暈乎乎道:“好大的酒勁。”言罷,一頭栽倒。
掌櫃的搖頭道:“不讓你來,你偏偏要來,去陰曹地府裡別怪我啊。”
只聽有人道:“墨跡什麼呢?快擡人,扔進地牢裡。”
那人身後走出兩名大漢,一把推倒掌櫃的,搜淨陳灼隨身物品,擡起他扔進地牢。
只見黑黝黝的地牢裡關著十餘人,有一個光頭的中年和尚最爲顯眼。
那和尚見又有人被抓進來,面有不忍之色,待看清來人是誰後,大驚失色道:“掌門師弟,怎麼是你?你怎麼來的?”
陳灼睜開雙眼,微微一笑:“我不來怎麼救你們?”
和尚嘆道:“沒用的,酒菜裡都放了‘散功散’,此時大夥都毫無力氣,只能任人宰割。”
陳灼道:“我記得智慧師兄你好像不會武功?”
原來這和尚正是慧山寺的救世僧智慧大師。
智慧道:“我是不會武功,可你會呀。吃了這種散功的毒藥,體力還不如我這個不會武功的人。”
陳灼道:“師兄放心,小弟中過毒仙谷的‘五行奇毒’,早已百毒不侵。些許‘散功散’更不放在眼裡。”
有人哼道:“小子不要胡吹大氣了。”
陳灼一看,原來是溫闊倒在角落裡。
陳灼笑道:“原來是溫前輩,好久不見啊,想不到落魄至斯。”
溫闊撇道:“彼此彼此。”
智慧插話道:“二位不要動怒,大夥身陷此間,理應放下恩怨,齊心協力。”
溫闊哼了一聲,權作回答。
陳灼問智慧道:“我見此間有人故弄玄虛,說有瘟疫,便深入虎穴,來看看究竟有何古怪。”
智慧道:“不是瘟疫,是一種毒,被人投在水井裡,全村人都中了毒,有些不治而亡了。”
陳灼道:“什麼人如此歹毒?”
智慧道:“不認識,此人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他有一個手下連溫前輩都不是對手,刀快的向閃電,非常厲害。”
溫闊又哼了一聲,看來事實如此。
這時一個黑衣大漢來到牢外道指著智慧:“和尚,跟我走一趟吧?”
智慧問道:“去幹什麼?”
黑衣大漢道:“主人說你是個異人,請你去吃解藥。”
陳灼冷冷道:“我師兄不願意去,讓他送來。”
黑衣大漢暴怒:“我先拿你去試毒藥。”
只聽有人道:“慢著,把這猖狂的小子也一起帶上。”
陳灼聽這人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
於是兩個人被一起帶到後院。
後院有一個人正在忙碌的配一些不知道是什麼藥,他回過頭來看到智慧和陳灼笑道:“二位請嚐嚐我新配的藥。”
陳灼一看,認識此人。
這人正是那日羣魔聚首時和極樂真人在一起的倭人桂川醫師。
桂川醫師身著中土服裝,神色淡然,但是怎麼看都有些彆扭,也許是他那股一絲不茍的勁頭讓人看著不舒服。
桂川醫師拿起一粒藥道:“二位誰先來吃?”
陳灼搶先道:“我來嚐嚐。”
剛要走近,忽聽有人喊道:“醫師小心,此人最擅長假裝,他沒有中毒。”
陳灼一看,原來是當日被自己追蹤多日,沒有逮到的洛英出現了。看來當日酒館內的毒藥“大金羅散”也是桂川醫師提供的了。
桂川醫師後退一步,警惕的看著陳灼不解道:“沒中毒,不可能吧,沒中毒你臉上怎麼有青氣隱現?”
陳灼道:“些許微末功夫,內力到處這也不算什麼。”
桂川醫師點頭道:“原來如此。”
桂川醫師又道:“你爲什麼敢單槍匹馬闖進這裡,可知道在這裡我有上百個手下?”
陳灼道:“越多越好,我武功遇到瓶頸不能突破,正在挑戰不可能,以便練‘心’。”
二人如同朋友般傾心交談後,陳灼終於問到了正事。
陳灼問道:“你爲什麼讓全村人中毒?”
桂川醫師道:“我在試驗毒藥。”
陳灼怒道:“你怎麼不在自己爹媽身上試驗毒藥呢?”
桂川醫師不溫不火:“他們都被我藥死了。”
陳灼無語,竟理解不了這個看似和善實則冷酷無情的倭人。
洛英朝黑衣大漢叫囂道:“大火齊上,殺死這人。”
四名黑衣大漢沒有理會他,一齊看向桂川醫師。
桂川醫師微微點頭。
四柄倭刀齊齊攻來,陳灼身形一晃,猶如醉酒一般,東一指,西一指好似亂點,四名黑衣大漢被他氣機牽引,和他一起搖晃起來。倭刀的攻勢立即散亂。陰冷無匹的寒冰真氣讓他們難受以及,不得不隨之起舞。忽然悄無聲息的一刀以快的不可思議的速度偷偷襲來。
陳灼衣袖鼓盪,飄飄欲仙。歪歪斜斜的和偷襲者擦肩而過。四名黑衣大漢僵立不動。
偷襲者揚刀直立。
陳灼低頭不語。
所有人都沒看清二人最快的一招。
偷襲者眉間多了一個“紅點”,紅的分外妖豔,分明是被陳灼食指點中,他艱難道:“陳祖宗,果然厲害。”
陳灼搖頭道:“我與這四人亂鬥處處留出破綻,就是爲了引你柳生介次出手,想看看‘斷水流’刀法有多快,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偷襲者柳生介次暗恨自己的快刀沒能發揮到極致,道:“我師父會幫我... ...報仇的。”
話落,普通倒在地上。
接著四名黑衣大漢齊齊倒地。
桂川醫師終於露出怒容:“這是什麼功夫?”
陳灼道:“殺賊功。”然後一把向桂川醫師抓來,奇快如電。
當陳灼抓到桂川醫師衣角的時候,知道自己上當了,原來這個倭人還是一個深藏不漏的高手,桂川醫師身形一轉,脫出陳灼手心,陳灼一愣:“金蟬脫殼?”再看手裡,只留了一件衣服。
當桂川醫師的身影出現在酒館大堂時,看到比他還先到的陳灼,知道想逃出他手,看來難如登天。何況打鬥了這麼久,自己的手下一個都沒出現,顯然出了大事。
這時一聲淒厲的哨響傳遍整個村落,一時間遠處哨響此起彼伏。
不知道有多少人向小酒館奔來。
見勢不妙趕緊逃走的洛英又灰溜溜的竄來回來,對桂川醫師道:“醫師不好了,老大被他們殺了。”
桂川大驚,轉眼間被陳灼封住周身大穴。
洛英心口一涼,只看到一柄寶劍透心而出,普通一聲倒在地上,一命嗚呼。掌櫃的手持寶劍神威凜凜。
智慧微笑著坐下道:“還好一切盡在掌握。”
淒厲的哨響越來越多,越來越急,最後停在酒館門外,再無聲息。
掌櫃的微微一笑,恭敬的對智慧道:“恭喜旗主,大功告成。”
門外有人道:“啓稟旗主,斬殺倭賊三十二人,假倭七十有三。我方損失十四人。”
智慧道:“衆兄弟辛苦了。請細細搜索,不能讓倭賊跑掉一個。”
門外衆人轟然稱是。
陳灼笑著對智慧道:“原來師兄早有準備。”
智慧解釋道:“掌門勿怪,這夥倭賊共百十人。他們在井水下毒,差點害死全村人,還製造流言蜚語謊稱這裡得了瘟疫,想讓生人勿進,因爲他們在此藏了大量搜刮搶掠的金銀,貧僧身入虎穴,只爲殺賊奪寶,爲民除害。然後把這筆錢分發給有需要的窮人。還好有掌門你親自出手,更加萬無一失。”
陳灼道:“師兄果然算無遺策,原來你麾下高手如雲。我若不到這位掌櫃的功力驚人,隱藏至深也可以輕鬆除掉倭賊。”
掌櫃的連道:“不敢”。心中卻想:“都怪你在旗主面前搶了老子的功勞。”
這時一個勁裝漢子進屋後對智慧搖了搖頭,意思是沒找到解藥。
智慧對桂川醫師道:“交出解藥吧。”
桂川醫師寧死不屈:“快殺了我,沒有解藥。”
掌櫃的獰笑道:“不想交解藥,你那麼多瓶瓶罐罐,我都讓你吃下去。”
桂川醫師最愛找人試毒,想不到最後自己要死在自己的毒藥手裡,長嘆一聲,閉目不語。
智慧一時爲難,這人不懼生死,難以逼供。
陳灼問道:“大家都喝水中了毒,這桂川醫師有沒有喝水?”
智慧點頭:“他也喝。”
陳灼道:“好,把他拉到水井旁。”
勁裝漢子提著桂川醫師如同提著一隻小雞,用力的擲在地上。
陳灼親自操刀給桂川放血,滴在井中。
許久,智慧道:“請村民來喝水解毒。”心中忐忑,不知道效果如何。
沒想到,這血水竟有奇效,只需幾口,毒性盡解。
早有人放出地牢裡的衆人,溫闊最後一個解去奇毒。
溫闊看著衆人對智慧等人千恩萬謝混亂的場面,一時臉色訕紅,不知道該對陳灼說什麼。
這時人羣中一個低矮的人突然提起半死不活的桂川醫師如飛而去。身法之快,世所罕見。幾個起落,已然不見蹤影。
智慧問:“這人是誰?”
溫闊忙答道:“這人用的是‘浮影殘香’身法,名叫吳天舒,江湖人稱‘無天鼠’。是退隱江湖多年的人物。”
智慧嘆道:“人心不古啊,這些人都是貪圖寶藏而重出江湖的,爲了不切實際的東西奔波,哪如實打實的做些實事爲窮苦的百姓分憂,阿彌陀佛。”
智慧無心一言,讓溫闊的臉又紅的如火燒一般。也讓他堅定了追隨智慧的心。
陳灼知道,一心爲天下蒼生謀福而不擇手段的智慧手中掌握了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陳灼要回無雙刃,挎上酒葫蘆,收好紫簫,辭別智慧等人,又踏上了江湖路。
臨行前,智慧道:“掌門此去多加珍重,近日恐怕會撞鬼。”
陳灼不解:“撞什麼鬼?”
智慧嘿嘿一笑:“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