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逮到罵人家後，紀敏敏心裡總有些惴惴，以她對曹扒皮的瞭解，他是定然會做些什麼的。果然，第二天紀敏敏前腳跨進辦公室，後腳就讓人給堵了，堵她的是收銀丙。只見收銀丙兩眼通紅，目中含淚，一臉怨憤地盯著她，活像她刨了人家八輩祖宗的墳：“紀敏敏，你昨天下班後去給曹總送衣服了？然後給我穿小鞋？”

“什麼呀？沒有的事。”紀敏敏辯道。

“昨天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斯秘書什麼都沒有提起，就你下班後去還了曹總衣服，今天我秘書助理工作就沒了。”收銀丙橫眉叉腰，手指指向紀敏敏，“一定是你。爲什麼平白無故我的秘書助理工作改由你做了？爲什麼你的衛生不用打掃了？爲什麼我們的秘書助理辦公桌是放在總裁辦外邊的，而你去了，辦公桌就放進曹總的辦公室？”

收銀辦的幾個小姑娘團團而立，無不對她怒目而視。紀敏敏心裡的火突突上升：“你們等著，我這就去問他。”說罷她甩下包，殺往曹越辦公室。留下收銀辦的小姑娘們目目相視：老闆不是這麼好找的吧？

紀敏敏的問題，曹越四兩拔千斤地給撇清了：收銀丙麼，上了三天工發現不甚滿意，就換了；爲什麼是你，都是我的員工，偏偏不能是你，那才真有問題；打掃衛生，本來麻煩到你就是一個過渡而已，現在那阿姨腿腳恢復了，還是你想要換崗？看到紀敏敏頭搖得像撥浪鼓，曹越微微一笑，清清嗓門繼續解惑：至於辦公桌的位置，這一星期下來，發現還是放在我辦公室裡面方便。臨末了，他輕飄飄地加了一句：“時間也差不多了，你既然來報到了，收銀辦就別回去，直接上工吧。”紀敏敏於是哀怨地在位置上坐下：等下回去，她會被那羣姑娘給噴死……

秘書助理的工作很乏味，端茶，添水，遞個文件……電腦倒是有一臺，但是她不敢玩，所以大多數的時候，她只是在呆坐。真不知道那些個姑娘爲什麼這麼樂意來幹這個，紀敏敏覺得收銀都比這活來得充實，掃地也比這活來得自在。

紀敏敏百無聊賴地打量著曹越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乾淨、簡潔，東西並不多，多是實用性的。辦公桌是全紅木的，兩米多長，大氣穩重，桌上的案宗、文件雖多，卻被分門別類，整理的井然有序，桌後白牆上懸掛著一個一米見方的“慎”字，氣勢磅礴，落款爲“XX年冬繼德書”，想來是老曹總的手跡。字幅的兩邊是連排的書櫃，名著、論著充斥，紀敏敏撇了撇嘴，名著文獻這麼多，怎麼薰陶出來的人不見得有多少修養與內涵，依舊這麼小氣吧啦、睚眥必報？不會只是充當門面的吧？

“紀敏敏，發呆夠久了呢，在想什麼？”

某人心神還在外遊蕩，脫口而出：“門面。”

“什麼面？一大早想吃的？愛好還是特長？”

老闆語氣調侃，紀敏敏牛肉滿面。終是不敢再打量辦公室其它地方了，她端正身子，正襟危坐，沒一會兒又無所事事起來，於是她摸出了辦公室：“斯秘書，忙嗎？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找點事做總比沒事可做要好。

斯秘書正服用咳嗽糖漿，還沒來得及蓋蓋子，聽紀敏敏這麼一說，就隨手一放，順手拿起桌上的一疊企劃：“幫我拿給曹總吧。”兩人沒有交接好，這邊紀敏敏還沒拿穩，那邊斯秘書已脫了手，文件險些掉到地上，紀敏敏手忙腳亂地接住，卻碰倒了咳嗽糖漿，糖漿水順勢流下，紀敏敏的衣裙上都是，褐色的液體，黏糊糊，紀敏敏拿紙巾一通擦，不但沒擦乾淨，反而還粘了不上紙屑上去。

斯秘書看著皺眉：“讓後勤拿一套工作服上來吧。”她順手撥通了後勤電話，“對了，紀敏敏，你穿哪個碼？”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流言。不到一上午，紀敏敏做了曹越半天的秘書助理，工作服就換了一套的小道消息不脛而走，朝華上空的空氣都是桃色的。

於是到了中午飯點時，收銀丙遇上她，直接丟了句不要臉；收銀辦的其他姑娘見了她齊齊甩白眼；陸娟今天輪休，偌大的朝華紀敏敏居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同桌吃飯的人。草草用過午餐，紀敏敏悻悻然回辦公室，眼前的景象卻讓她大吃一驚。只見自己原來放在桌上的包，這會兒躺在了地上，上面還滿是腳印；原本整潔的辦公桌也被翻得亂七八糟，文具胡亂地攤滿了整張桌子；椅子更是被掀翻了，上面甚至鋪著一層厚灰，紀敏敏拿手一摸，對著立馬灰白的指尖，輕輕一嘆，真難爲她們了！

等收拾完桌椅，她下到三樓收銀臺，拿起鑰匙開抽屜，竟發現收銀辦公桌的鎖眼讓人給注了膠水！她只能將情況報告給姚主任，然後又被不知何時又素回一張臉的姚雪瑩以“團結是朝華員工最好的工作態度”爲主題，訓斥了大半個小時。下午工作中，同事串崗情況嚴重，她總感覺有人在看她，等她回視過去時，卻看到她們只是在聊天……總算是無波無折捱到了下班時刻，紀敏敏輕鬆了口氣。交接完畢後，她去了趟洗手間，想出來的時候，發現門打不開了，她只得憋足了勁，撞門而出，卻發現門框上不知何時讓人貼了膠帶……紀敏敏終於爆發了，直衝曹越辦公室。

曹越人不在，助理李泉好心提醒她，她趕往會議室。大會議室空無一人，她又衝進與之一門之隔的小會議室，果然，曹越正坐在那裡翻看文件，看到紀敏敏來勢洶洶，他擡手看了眼手錶：“找我有事？你等一下，我還有個短會……”

紀敏敏纔不去注意他說道些什麼呢：“曹越，你至於麼？我就回了你一句‘不認識’，你讓我拖了兩星期地板；我罵了你一句‘曹扒皮’，你就設計讓我在朝華待不下去。你個資本家，小氣鬼，你無故逼我離開，又不想出違約金，是不是還想打我出給你的主意？百日做夢！”

曹越先是讓她的連珠炮炸得有些茫然，略一遲疑後會心一笑，意有所指地問道：“紀小姐和我可有什麼大過節？”

“大，大著呢，滿世界都沒有小摩擦了。”

曹越看著她紅脣譏誚，杏眼如刀，一臉的叫真樣，笑容更盛：“如此便是紀小姐想多了，我的氣可不小，相反還很大，大而豁達。剛纔的事就一併幫你包容了，我不和你計較。”

笑面虎，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背後下起手來可真黑，她要是信他，今天的苦就白吃了。紀敏敏一陣冷哼：“那真不好意思，你大而豁達，我是小不能容，我計較。我來這裡上工，是來拿報酬的，不是來付你違約金的。你的手段可以再多些，你的動作也可以再大再狠些，我接 得下。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是屬野草的，爲了錢我絕對能熬能受，我耗得起……不就讓我做不下去嗎？我還偏要一直做！讓你不爽到了那真對不起，看咱兩誰先叫停！我勸你還是爽快些，不要我了就直接說，到時候你出錢給姑奶奶，沒準姑奶奶心裡舒服了，還不收你錢！”

紀敏敏一口怒氣發泄出來，頓時神清氣爽，昂首闊步大力拉開小會議室的門，驚得“呀”了一聲，身後的曹越一臉高深莫測。門外大會議室內一幫企業中層擠擠挨挨坐了一長桌，一個個無不斂神豎耳做側聽狀，看到紀敏敏和曹越的先後出現，都是手忙腳亂，假裝忙活，一副非禮勿聽的架勢。

紀敏敏納悶了，她就是堂而皇之找老闆吵架，怎麼了？老闆做人不地道！這幫人幹嘛一副副避嫌的樣子？她又沒有什麼得遮著、掩著，避人耳目的東西，紀敏敏腦中回放著剛纔放下的狠話，天哪，這羣人不會是想象力太豐富，曲解了她和曹越的關係吧？她羞惱地側頭輕聲催促曹越：“你快和他們解釋呀，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他們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曹越也側頭向她靠近，一臉虛心地問道。在旁人看來，兩人呢喃而語、異常親密。一幫企業中層更是眼觀鼻，鼻觀心。

“你，你……”紀敏敏氣得手指著曹越，說不出話來，她是腦袋讓門給夾了纔會讓曹越來幫忙澄清關係，搞不好這還是他籌劃的呢。紀敏敏狠狠地瞪了眼曹越，人不救我，我要自救。她揚聲言道：“曹總，今天我把話擱這裡了，我來朝華工作是簽了勞工合同的，你想無故辭退員工又不出違約金，那真不巧，國家出了‘勞動法’，還碰巧，這個員工還懂法。”說罷她擡頭挺胸昂然而去。曹越看著她故作姿態的身影，輕笑搖頭：這人的情商哪裡去了，當著這麼多中層的面公然頂他這個大BOSS！是真想被欺負死？

會議的確很短，十幾分鍾後衆人便陸續離開。楊志翔拖拖拉拉地走在了最後：“老大，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吶。”曹越不屑一笑：“誰敢在我面前道我的長短！何來自損八百？”

“好吧，你不會被損到，但我刺激到了。知道你英俊多金，美女如雲，但你招蜂引蝶的時候，也得挑個時間，挑個地點，是不？就這麼明晃晃的，不是存心刺激我孤家寡人的脆弱小心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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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虐到了?”曹越笑言，看到楊志翔重重點頭，他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做思考狀，“那少爺怎麼安慰安慰你呢？”

“啥？”

“少爺請你喝酒，喝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