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還剩

在我放開你之前，請一定要抓緊我——

這樣，即使鈴鐺真的有一日煙消雲散，也再無遺憾了——

睫毛微顫，鈴鐺腦海之中便浮現出了冰封洗淚池下那個絕美的女子葬身火海時，最後那一抹笑顏。

驀地，眼睛便有了酸酸澀澀的感覺——孃親，是鈴鐺害了你。可是，請一定，一定，佑護鈴鐺，走完這最後一程。

輕輕淺淺的吻猝不及防地落在鈴鐺光潔的額頭上，於是，她緩緩睜開了那雙清澈的眸子。

不出所料，撞上的，是雲寒那雙深邃絕魅的藍眸。

“鈴鐺——”他的聲音太過溫柔，溫柔到無法抗拒，“不要，不要再隨隨便便消失在我眼前了。”

他擁著她的手越來越緊，眸中的不安卻顯而易見；他的吻輕而又輕，顫抖卻不可抑制；他的臉一如既往地俊俏，眉宇間的擔憂卻有增無減。

於是，鈴鐺便忍不住心口狠狠一窒。她想看到的，可不是他的強顏歡笑，可不是他的憂心忡忡。

輕輕擡手，反抱住他，將頭靠向他發燙的胸口，靜靜聆聽他的心跳，然後，鈴鐺纔開口：“雲寒，我不會把你輸給曉茗的，絕對不會。所以，不用擔心我——”

聞言，雲寒卻沒有開口，只是輕撫她如綢的棕發，勾了勾脣角，“鈴鐺，我對她，應該是有愧的吧。可爲何，我連愧疚，都一併忘地一乾二淨了呢？”

“因爲，時間真的，異常可怕——”鈴鐺喃喃自語道，緊緊縮於雲寒的懷抱。

“呵——果真是如此呢。若是有一日，我也將鈴鐺忘地如此徹底，那鈴鐺又會如何呢？”雲寒開口，語氣之中的淒涼讓人難過。

微微一怔，鈴鐺卻溼了眼睛——

“不會的——”用盡全力，她卻只吐出三個字，堅定至極。

因爲，雲寒，即使你忘記了，不論多少次，我也會重新來過。就像此時這樣——即使你想不起從前，至少，我們還有現在。

“若是忘了你，我還剩下什麼呢？”雲寒用側臉摩擦著懷中女子的秀髮，喃喃開口，疑惑而問。

還剩下什麼？雲寒，現在回想，從與你相識的那一刻起，鈴鐺就註定失去一切了吧——六月哥哥的佑護，孃親最後的念想，還有王母僅有的寬容——

可是爲什麼，明明知道再走下去，會一無所有，卻還是無法停止靠近你的步伐呢？

若是失去你，我還剩下什麼呢？

早已被仙界拋棄的我，早已無親無故、無權無利的我，一介女流的我，一直依附著你的我，叫做鈴鐺的我——

微微擡眸，鈴鐺望向雲寒好看的下顎，綻開了如花笑顏。

雲寒，如果沒有你，如果被你遺棄，那鈴鐺，終究還是會煙消雲散，永世不再輪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