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狐對他們說了翟的事那一晚，彤彤外出去釣小鮮肉沒有回來，蘇已又一次爬上了牀，玉惜看了蘇已很久後就轉身要睡。
蘇已摟住人後，靠近她說了話，“這些是我的猜測，你聽著，別說話，別睡著。”
“梳理下時間線，最初，應該是我和翟一起逆天而行，結了不應該的陣法；接著，是螢誤闖了那處陰差陽錯成了仙；之後，翟達成了三界和談成爲了道家第一人；又一千年後，也就是現在的一千年前，長生跟螢一起想查成仙之所的事，不知道觸犯到誰，還是有其他事情，把朔狐也牽涉在內，導致了這之後一千年的宿命輪迴。”
玉惜雖然追問了很多次，甚至做好了心理準備蘇已不會告訴她太多，而且她有了一些自己的計劃。不管是朔狐也好，還是鳳凰也好，只要能讓她弄清楚情況，她都會認真去問，然後再去自己做決定。
蘇已知道她的性子，這次來這裡那晚，她的態度就已經說明了她的決心，他糊弄不過去，也不打算再隱瞞。她曾經就爲了一個不確信的預知夢，強迫自己做了這世上她最不願意做的事，那就是離開他。與其讓她擔驚受怕，他寧可選擇和她共同承擔。
“關於你自身的情況，體內究竟有些什麼，你之後可以去問鳳凰，我給你說我之前的安排，還有之後的計劃，需要你配合我。”
玉惜兩手抓住蘇已環在身前的手，她心裡樂開了花。她覺得最黑暗的時光已經過去，不管前路多麼艱辛，至少他選擇了跟她同行，她不自覺落了淚，卻根本不想擡手去抹。這是幸福的眼淚。
“一個月後，就是你孕期滿六個月的時候，胎兒會基本成型，雖然血量還達不到成人那麼多，但足夠讓翟回到輪迴。芙草和魔物分離就是在媒介回到輪迴裡之後，朔狐也會因爲孩子成型和魔物分離。這時候，我需要你打開時空之門。”
玉惜捏了捏他的手，他交給她的任務好像太重了，她不知所措。
“彆著急，聽我說。時空之門既然存在於你的意識裡，那就是你的持有之物，你是它的主人，否則它不會還讓你預見到對自己很重要的事。而且，門裡還封印著螢的朋友，她不會不響應你的呼喚。我猜測，打開門的方式很簡單，或許就像我們平時開門一樣，正確的人拿著正確的鑰匙就可以。”
可是她沒有鑰匙，玉惜想開口時又想起了另一件事，猛然鬆開手轉身，撞進了蘇已懷裡。因爲蘇已貼得近，玉惜差點就親到人，吞了口口水才輕聲說，“那個門有門環，沒有鎖。”
蘇已看到她紅著臉低頭，把脣抵在了她額頭，他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要當媽媽的人了，別那麼毛躁，小心肚子。”
玉惜感覺呼出來的氣都是熱的，她不相信他說的不喜歡她，她還記得上次仙界閉著眼接吻時的感受，但她不想再找他證實。
“那我接著說。”
蘇已擡手撫摸著玉惜的耳廓，他不知是什麼時候養成這個習慣，每次過一會，她的耳朵就會從有點微涼變成滾燙，他很喜歡這個過程，還有這樣的手感。
“螢成仙時，以一半的人血從陣法裡置換到了仙血，然後修習了仙法，你變成了人類就說明你不再有仙血，因而你體內並沒有足夠你輪迴的血，有一半應該是翟的血，他回到輪迴，你可能會消失在輪迴裡。”
玉惜沒有感覺到害怕，她聽到蘇已的心跳聲，很穩很沉靜。
“惜兒，你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完整的人，所以你能懷上我的孩子，是一個奇蹟。我還想你爲我創造另一個奇蹟，在胎兒成型的時候，從陣法裡取回你自己失去的人血。”
蘇已說到這裡停頓了片刻，他其實對此毫無把握。
“我並不是個相信世上有奇蹟或是神蹟的人，我相信的是你。我不知道要如何做，能說的就只有以意念召喚自己失去的東西，這不需要掌握特殊的技能，說得玄一點，看的是決心和意志力。”
“我可以。”
蘇已聽她急著回話勾起笑容，手指從耳廓滑落到她柔滑的臉頰上。
“我知道你爲了我什麼都可以做到，可是這不一樣，你是爲了自己，我也一樣，我是爲了我自己。”
玉惜對他又說出這種和以前一樣，讓她瞬間降溫的話，只能在心底無奈嘆息，她喜歡的人真的是在這點上很討厭，就算哄哄她也不會怎樣，卻一定要在關鍵處不容情。
“蘇蘇，你不要真以爲我永遠都只會喜歡你。”
蘇已的笑意更濃，她說話帶了以前談戀愛時使性子的口氣，不過以前她可不敢說這種話。
“接下來，我說說近期的計劃。”
玉惜聽出他聲音裡的笑音，感覺前所未有的貼近，不自覺也勾起笑。
“你跟我來天師門的事已經暴露，待在這裡不安全，鳳凰和白狐之間，你想選誰？”
玉惜鼓腮想了片刻，伸手抱住了身前的人，“我想選你。”
“我還以爲你不會永遠都只喜歡我。”蘇已重複了玉惜前面一句話。
“討厭。”
蘇已忍著笑，“睡吧，明天再接著說。”
玉惜也是困了，剛纔還不覺得，鬆了手轉身沒一會就睡著了。
隔天彤彤回來住，玉惜心急如焚過了一夜。第二晚彤彤外出後，蘇已又接著說了他想要讓她同時出現在三處的計劃，也說了他此前已經跟鳳凰提過這事，還包括白狐，在她孕檢前那晚他們也在酒店私下說過這個事。
玉惜對他那麼早就佈局卻不告訴自己，有點小脾氣。
“現在不是跟你說了，到時候還要你幫忙壓著那兩人的脾氣，尤其是鳳凰。”
玉惜不應聲。
“生悶氣對孩子不好。”
“孩子他爸氣我。”
蘇已沒想到她還由著性子上，“鳳凰看著大度城府深，其實心眼很小，還有些幼稚，他來了就不會願意空手回去。”
“那我能做什麼？”玉惜看他根本不在意她使性子，口氣不好地頂了回去。
“像哄外面那尊大神那樣，是不行的。”蘇已大喘了口氣，“朔狐喜歡你，脾氣好，鳳凰正相反，他既不喜歡你，脾氣也不好。人多的時候可以給他點面子，只有你倆的時候，你想套他的話，就直接表現你對他的厭惡，他在意你不喜歡他這件事。”
玉惜不太能理解，“我雖然不喜歡他，可是也沒有到厭惡這種程度，他又沒有做過什麼讓我要這樣對他的事。”
“他肯定做過，”蘇已想起在仙界時鳳凰對玉惜的態度，故作不在意卻又若有似無的關注，“你不喜歡他是有原因的，放大這種不喜歡不會太難。”
玉惜不認爲她做得來。
“不用壓力太大，你們獨處時，他自然會讓你更討厭他。”
“我那樣對他，他還會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
蘇已摸摸她的小腦袋瓜，“你可以順便問問看，他到底對螢做了什麼，讓他那麼心虛，總害怕你會討厭他。”
玉惜跳過了剛纔的氣性，又有了新的鬱悶，“他跟螢的事，跟我沒關係。”
“……”看她又鑽了新的牛角尖，蘇已默了一會，“我知道，以前的人是以前的人，可是過去發生的事對現在的事有影響，因爲那導致了，他們對我們的看法不同。”
“所以他們不管把多久前的你做的事，加諸在你身上，你都要認嗎？你也認爲你犯了很多錯，對那個螢也有很多虧欠？那連帶著，你也覺得自己對我有虧欠嗎？”
蘇已聽她聲音越來越大，擡手捂住了她的嘴。
“輪迴會有果報，這個是誰都逃不掉的。但我不會揹負著過往活著，該有的報應我會受，僅此而已。”
玉惜聽不懂，可是心情還是不好。
“我這世對你沒有虧欠，你說要做我女朋友就做了，我是不是對你言聽計從，還把你伺候得好好的，養得身強體壯的？最後也是你甩的我，你那樣冷血無情地拋棄了我，我說過一句你的不對嗎？”蘇已理直氣壯說了這麼一番強詞奪理的話。
“……”這什麼人啊，玉惜想辯駁卻口拙，啞口無言。
“我要是覺得虧欠你，應該像那姓白的那樣寵著你才能補償你，可是我有嗎？”蘇已沒有再說反話，“他們那樣看待我是他們的事，我選擇那樣的交談方式只是爲了讓他們有代入感，對我來說，我只是蘇已。”
玉惜繞過了這個彎子，“我就知道，你是個明白人。”她不喜歡以前蘇已和其他人那種交談方式，因她也不想要跟他的過往談戀愛，現在知道蘇已也是一樣的想法，玉惜心裡徹底舒暢了。
“這是連帶著誇你自己？”蘇已對她那點小九九，完全心裡有數。
玉惜瞇著眼笑，“蘇蘇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你還能越來越喜歡我？”蘇已拍拍她的頭，示意她翻過去趕緊睡。
玉惜在他幫著翻身時低聲嘀咕，“你以爲我就有一百分喜歡你呢？平時也有扣分的好吧，扣了之後就有上升空間了唄。”
他這個聰明勁她就喜歡得不得了，不管什麼時候都能讓她提升好感度。
第五晚彤彤雖然不在，不過外面休息的人是芙草，蘇已沒有跟玉惜說話。
玉惜撐著眼皮等了很久，半迷糊時才嘟噥了句，“蘇蘇，我昨晚其實有句話沒說，我喜歡的人是你，一直是你，也只有你。”
蘇已睜開眼看了看她後腦勺，好一會之後再次閉了眼。
他也是一樣的想法，千年前的長生不願承認的事也好，五百年前的摩生用盡一切辦法想要湮滅證據的事也好，都和他無關，他這一世，承認了這件事。
即便以後的輪迴，喜歡她會變，和他現在懷有的這份感情，絲毫不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