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陽子煜走後,秋蠶兒轉(zhuǎn)身出了神府,落在一處林子發(fā)呆。
夏陽子煜要娶妃了,要娶的人不是她,要與他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的人也不是她!都不是她!今生最多隻能做他的徒弟……
天庭爲(wèi)什麼要忽然下旨逼婚,爲(wèi)什麼都不問過他的想法,爲(wèi)什麼都不能將一段真情成全?秋蠶兒萬想不通,腳邊傳來酥癢,秋蠶兒抱起小蛇,小蛇輕輕繞著她的手腕彷彿在安慰她。
秋蠶兒猛然一想,既然小鳶和綠兒可以那麼勇敢的去愛,自己爲(wèi)什麼不可以!夏陽子煜爲(wèi)自己付出了那麼多,怎麼可以就這屋無情的將他丟給別的女人!北冥灝說夏陽子煜非娶不可,那又怎樣,逆天又怎樣!有了勇氣,秋蠶兒心下決定,握拳站起:“我不會再猶豫了!兩百年前子煜肯爲(wèi)我放棄天宮職位,自己就絕不能負(fù)他!”
秋蠶兒抱了小蛇正掐了咒準(zhǔn)備踏雲(yún),身後有人叫住了她。秋蠶兒轉(zhuǎn)身,微微皺眉。
迎面走來窈窕的身影,幾日不見顯得消瘦了,在陽光下如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靈惜的步伐很輕,面上的笑容也很輕。秋蠶兒並不上前,只看著她走來。看著她每走一步,心中就多一分緊。終於她到了她面前,兩人相視,靈惜帶三分笑意,而秋蠶兒連勉強(qiáng)的笑容都憋不出來。
“找我有什麼事?”秋蠶兒毫無表情。
靈惜掩口清笑一聲:“爲(wèi)了幫你回想以前的事,所以才那樣對你。現(xiàn)在,你都記起來了,對嗎?”
秋蠶兒嘆了口氣,“靈惜,我不會再錯過了。”
“既然你的前世已和他擦肩而過,你又何必回頭呢……”像是無奈的嘆息,靈惜低頭,微微蹙眉,“你能不能離開他?”
“離開?”秋蠶兒笑了笑,“我不會再讓他一個人了。”
靈惜搖頭道:“不,你必須離開。”
秋蠶兒不明,疑惑地望著她。
靈惜問:“秋蠶兒,你確定子煜現(xiàn)在喜歡的人真的是你嗎?既然你已經(jīng)想起以前的事,也就確定他喜歡以前的你,那麼現(xiàn)在的你,得到他的愛真的是和以前一樣嗎?還是隻是你以前的替身?”
秋蠶兒身子微微抖了抖,硬扯著嗓子道:“以前是我,現(xiàn)在依然是我!”
“你以爲(wèi)子煜真的對你之前那副呆子的模樣包容溫柔嗎?只不過是因爲(wèi)你是從前的人。重生,代表的是另一個生命,你懂嗎?”
秋蠶兒張張口,半天才自我喃喃:“不對,那是我的前世,那也是我。”
靈惜卻笑得風(fēng)輕雲(yún)淡:“別傻了。之前的你根本和前世你不一樣。要麼子煜愛你的前世不愛現(xiàn)在的你,要麼愛現(xiàn)在的你而對你的前世非真愛,再要麼中天神君本就是個花心的男人。我又何曾不想成全他,但他的終點(diǎn)一定是我!”靈惜撫了撫秋蠶兒額間的發(fā),眼裡看不出愛恨怨,“你想知道一些事情嗎,我可以將一切都告訴你。你聽完之後,你再決定是留是走。”
這句話讓秋蠶兒心底壓著一塊石頭透不過氣,“我不聽!”聲音顫抖背過身去。靈惜渡到她面前說:“你不要這麼狠心,子煜爲(wèi)你做了那麼多,你爲(wèi)什麼就不能付出一些!”
付出一些?怕是這一付出就全盤托出,錯過了今生啊!
“你爲(wèi)什麼要幫我記起從前的事情?”秋蠶兒反問,靈惜的舉動並不是單純的善意。
靈惜不回答她問的,緩緩地轉(zhuǎn)身:“人世間總有太多的無奈,有時候放手也不失爲(wèi)一件好事……”她邁了腳步,離開一步一步,同樣刺得秋蠶兒透不過氣。
——————————我是悲傷的分割線——————————————
醉或是夢著,都不是真的。
秋蠶兒靠在大樹下,望著碧藍(lán)的天空和搖晃的綠枝發(fā)愣。肩上忽然柔柔地傳來蠕動,秋蠶兒嘴角拉了個笑,將肩上的小蛇放在手心。
“綠兒,我該怎麼辦呢……”
小蛇揚(yáng)著頭輕輕在她手臂上磨蹭,水珠子一般的小眼睛望著秋蠶兒。秋蠶兒撫撫它的頭,小蛇忽然纏上的她的手越纏越緊。秋蠶兒有些吃痛,卻一下子愣住了。她癡癡地喃語:“痛了就放手了,即使再愛。”
小蛇鬆了身子呆呆望著她,緩緩移動身子趴在它的肩頭,安慰地將頭靠在她的耳邊。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小蛇立即縮了身子游走。秋蠶兒知道是誰,她不回頭,怕這一回頭就再也控制不了了。
夏陽子煜坐下身和她一同靠在大樹下,面色輕鬆,握上秋蠶兒的手。兩人都不說話,都只仰望著天空,都各自出神。
午後的陽光真的很美,很暖。遠(yuǎn)處的雲(yún)端落著一絲白點(diǎn),樹枝輕輕搖晃,綠色的光點(diǎn)緩緩飄在周圍的空氣中,這樣神奇的景色,也只有在天界看得到。秋蠶兒望著遠(yuǎn)方,不再看天向太陽透過雲(yún)層的光,看不清一切,看不清哪個是天,哪個是雲(yún),哪個是樹,哪個是他,哪個是自己。
耳邊穿來一絲熱氣,夏陽子煜靠在她耳邊問:“在想什麼?”
秋蠶兒愣愣回神:“師父……”剛出口,一根修長的食指抵在她的脣上。
夏陽子煜用手指輕輕撫著她的脣:“叫我子煜。”
秋蠶兒突然很想哭,她轉(zhuǎn)身抱住夏陽子煜的腰靠在他身上,這個時候才覺得自己的最安全,最幸福的。“子煜,你會不會忘了我?”
“傻丫頭,我怎麼會忘了你。”夏陽子煜沉了沉語氣,“只是,之前你把我忘了。不過沒關(guān)係,反正你是我的。”
秋蠶兒頓了頓語氣,艱難地說:“嗯,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夏陽子煜將下巴靠在秋蠶兒頭上寵溺說:“以前的你也是這般淘氣,不過比你懂事多了,也乖多了。”
秋蠶兒手心緊緊揪著他的衣襟,溺出一把汗,好不容易地咬牙說:“你喜歡以前的我?”
夏陽子煜拍拍她的頭笑道:“我都喜歡。”
“可我不喜歡。”秋蠶兒推開她,一臉冷氣,“你總左一個從前的我,右一個從前的我,我真的不喜歡。”
夏陽子煜依舊笑著將她重新?lián)Щ刈约旱膽蜒e:“好好好,我以後不說了,不說了。”
“那你究竟喜歡哪個?”秋蠶兒又問。
夏陽子煜覺得今天的秋蠶兒甚是喜歡問個糾纏,這個問題實(shí)在難答,從前和現(xiàn)在又有什麼區(qū)別,只是相隔了百年而已。“沒有哪個,喜歡的就是你!”
秋蠶兒鼻子一酸,嚥下了哽咽:“前世的我沒有淚,現(xiàn)在的我有眼淚。是不是證明我們不是同一個人?”
“胡說!”夏陽子煜假斥,“你就是你,你就是我的秋蠶兒。”
“我沒有名字,我不叫秋蠶兒,我的名字是因爲(wèi)你們懷念她才這麼取的。前世的那個人沒見過父母但至少也是有的,我無父無母。前世的那個人與你有這緣玉之緣,那也不是我。她有的我都沒有,她是的我都不是!”秋蠶兒拼命的搖頭又恍然一頓,“有一樣她沒有,那就是眼淚,而我有,我盡情的有。”
夏陽子煜看著她的悲傷將她抱得更緊,認(rèn)真的說:“你還有我,我是你的。”
最後一次吧!就讓這成爲(wèi)最後一次。秋蠶兒伸手緊緊抱著夏陽子煜,埋在他胸前哭泣,盡情哭泣。
如果他說的就是結(jié)果,那該有多好。
這是一個回憶的夜晚。那一句話,那幾個字,刻在那裡,刻在心裡,成了一道傷,不久的之後,它會是一道疤。原來,真相被揭穿時只會更痛苦!
這個夜晚的月失蹤了,月光卻以爲(wèi)還握在手裡,緊緊的握著,於是,幸福也因此握碎。落雨了,劃破空氣的雨,劃破秋蠶兒的心,那麼涼,那麼靜。這種感覺就好像死的時候,以爲(wèi)自己還活著。
斷腸人在天涯。天涯又在何方?無處不是天涯,無處不傷心斷腸?
就當(dāng)是湘水一夢,醒來,是無底地醉,夢裡,是場有他而化不開的濃愁,思念,原來是一場期許的繁華。
這緩慢的腐朽,層層壓迫,無法呼吸,無法控制的脈搏,它的跳動,是天意,是天譴!倒不如來一劍的溫柔,破碎那場誓言和那份執(zhí)著。刺碎的那顆心,永遠(yuǎn)不要再拼接,無法吻合的心,比破碎更痛,因爲(wèi)竟在咫尺,卻無能爲(wèi)力!
風(fēng)起了,我走了。
秋蠶兒默默走到夏陽子煜的房門前,裡面的燈已經(jīng)滅了。秋蠶兒停住了腳步不敢走下去,似乎這樣,悲傷就不會上演。她嘆了口氣,坐在他門前的臺階上,夜晚的風(fēng)的確很冷,真的很冷。雨絲飄著飄著就成了一幅畫,畫中,秋蠶兒出神地坐在門前面上蒙著一層雨絲,眼中遣詞了太多寂寞。過了許久,她微微回頭:師父,你睡得好嗎?
張張口,始終無法說出口,即使他不在眼前。
秋蠶兒默然起身,雨絲無聲無息,落在她身上卻是攪得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