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起頭來, 看見來人,開心的叫道:“是柳波母~!”
重樓突然伸出手,將我脣角的一粒飯粒撫去, 輕輕說道:“不急。”
而我卻因爲他這個動作真真正正的被嗆到, 在桌上四處找著茶喝, 一陣鬧騰下來, 纔好不容易把那口噎住的米飯嚥了下去。
柳波波和柳波母已經在我們旁邊坐下, 柳波母激動的握著我的手說:“小扣姑娘,你真的有我家璃兒的下落?”
我點點頭。
她擦擦眼角的淚,嘴脣都有點顫抖:“太好了, 太好了,那就勞煩你了, 我在這兒帶我們老爺感謝你……”
我忙擺手:“沒關係沒關係的, 我和夢璃本來就熟識, 你們又對我這麼好,這點小事不算什麼的。”
柳波母又是一番感謝過後, 看向柳波波,說:“老爺,我看小扣姑娘心地善良,待人大方,不如, 我們就將她收爲乾女兒如何?也算報答她爲我們尋找璃兒的恩情……”
柳波波依舊摸鬍子:“嗯~嗯, 是好, 只是, 小扣姑娘, 不知你是否願意……我柳世封卻也不是什麼大官…你若不願,我也……”
我忙點頭, 只覺得眼前的人就與親人一般親切:“當然可以,我早就把你們當親人看待了~”如果我真的有這樣的父母,想來,也是一種幸福吧。
只是柳波波的下一句話卻沒把正在喝茶的我嗆個半死,因爲他突然舉起一杯酒,對著重樓說:“女婿啊,我這回麻煩小扣尋找璃兒的下落,還需你路上多加照顧啊!老夫自覺有愧,要麻煩你們,但養育璃兒這麼多年,不見她找到好歸宿,我們總是不放心啊……”
我咳了個半死,已經完全確定今天自己跟水犯忌,而重樓卻一邊順著我的背,一邊用平淡的語氣說:“我自是會照顧好她,只是兩位,別隻爲了你們的璃兒,而收她做義女,可是對她一點真情都沒有?”
柳波波和柳波母一聽,又是解釋又是自責,我拉過重樓的手,輕輕笑著說:“你放心啦,他們是好人……”
他又擦擦我的脣,輕輕地嗯了一聲,不再說話,而是繼續給我夾菜。
我心裡感動,把烤鴨肉包在薄餅裡,夾了幾片黃瓜,遞到他的嘴邊,瞪他:“你再夾菜,就要把我吃撐死了。”
他雙眼粼粼閃光,輕輕地張嘴,將我手裡的烤鴨卷咬住。
我於是開始動手給他夾菜,一邊夾還一邊對柳波波說:“柳波波你放心,你們是好人,我不會誤會你們的。”
兩位老人這才放下心來。
一頓飯吃的那是好不開心。到最後,我依依不捨的望著桌上的剩餘飯菜,對著柳波波嘿嘿一笑:“那個……可不可以打包的啊?”
於是,現下便有了我拉著重樓,斜揹著一小包吃的,在偏西的太陽下,揮別了柳波波一家人,漫步在去黃山的碗沿小路上的情景。要說飛上青鸞峰去,那也是眨眼之間的事情,可是我有我的目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紫雲架的上層,我站在高處打量下方四處的景色,放眼望去,紫雲架依舊是那麼的原生態,一點人工雕琢的痕跡都沒有,我暗暗記住一些地勢比較平坦的地方,打算以後用作某某娛樂區的開發地。
重樓問:“在看什麼?”
我便笑嘻嘻的回答:“我要賺錢!我要把紫雲架開發成這裡最大的旅遊勝地!”嘿嘿,順便也拿這紫雲架的名字逗一逗總是面無表情的小紫英,哦吼吼吼吼。
重樓只是寵溺的將披風蓋在我的身上。
這段時間他對我的好我不會看不出來,心裡暖暖的,但不知爲何,就是想看他窘迫的樣子,我哼哼道:“還女婿呢,原來你夢想中的岳父大人就是柳波波這一類型的。”本來嘛,當柳波波瞇著小眼睛向重樓敬酒,口中吐出那兩個字的時候,我就嚇得半死,生怕重樓一個不爽,把柳波波給劈了,讓我好不容易認得乾爸乾媽都歸西而去,誰知他竟然那麼平靜,我心底雖然甜甜的,可是依舊忍不住想要逗他。
果然,他有些不自然的側過頭去,用很低的聲音說:“……只要你承認……就好……”只要她願意,做誰的女婿,又有什麼要緊?
我一愣,這才明白,他是怕我不接受,而其他的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我只覺得脣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快要在我臉上開出一朵花了,笑嘻嘻的想去捏他的臉,到最後一刻卻又捨不得的收回了手,他卻一把攥住,把我的手貼在他的側臉上,就那麼定定的望著我。
我果然還是那種有色心沒色膽的傢伙,這種關鍵時刻就知道臉紅,卻不知這副情景看在他眼裡是怎樣的一種旖旎。
他沒說什麼,拉著我繼續向上走去。
走了幾步,只聽身後的我用蚊子一樣的聲音弱弱答了一句:“嗯……”當即頓下了腳步,沒了反應。
幾個小步衝在他前面,臉上燒的可以,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每次見他都會臉紅髮燒的,只是留下一句:“快走啦……”就閃身向山頂跑去。
他的腳步卻立即追了上來,跟在我身後,拉過我的手,在我身後緊緊跟隨著。
青鸞峰峰頂就在這種無言的溫柔中到達。
看到不遠處升起的點點火光,我開心的向那個坐在火堆前的人影跑去,大叫道:“天河~~!”
被我叫到的人一瞬間擡起頭來,看著我所在的方向,怔怔的沒了反應。
我這纔想起來,我就這麼大咧咧的在天河眼前出現,那不跟詐屍沒有兩樣啊?正想著怎麼解釋呢,天河握著那個烤肉叉子就向我一陣風似的衝了過來。
他像一個孩子一般,緊緊地抱著我,在我肩頭蹭著鼻涕眼淚,就像小貓一樣可憐:“姐姐……姐姐……你沒死……太好了……太好了……”
我拍著他的背,像母親一樣安慰著他,心裡的歉意涌了上來,要不是自己當時急著逃離這裡,也不會想也不想,就讓天河去承受這份痛苦。
木屋內卻是走出兩個人來,是紫英和菱紗。
菱紗果然瞪大眼睛:“你……小扣?”紫英卻有些警覺的看向我身後的人。
然後下一秒就是我撕心裂肺的大叫:“啊~~~~我的衣服!!雲天河你的叉子燒著我的衣服了!!!”
接著便是我肉痛的直呼自己那身紫色衣衫被他燒了一個大洞,捏著天河的耳朵狠狠教訓了一番,直到他眼淚汪汪的向我認錯,將烤好的烤肉一大半都分到我手裡,我才心滿意足的睨他一眼,不吼他了。
不過……這件衣服畢竟是歸邪和草倩孃的遺物,看著它燒出一個洞,我心裡總歸是不好受。
天河卻如小貓一般縮在我的懷裡不肯動。
我望著火堆那一邊的菱紗和紫英,無奈的說:“你看你,都成過親的人了,還跟我鬧小孩子脾氣,縮在我懷裡成什麼樣子?不怕你老婆吃醋啊?”
天河只是埋頭不說話,菱紗果然聰慧:“小扣,沒關係的,我纔不會跟天河吃小醋,他呀,就是一根筋,要是總斤斤計較,我早被他氣死了。”
我也笑了,爲自己的多慮而笑,那麼,既然菱紗並不是斤斤計較的女孩子,那……到底爲什麼夢璃會沒有和他們住在一起?
紫英卻突然打斷了我們的話:“霍姑娘,抱歉,我要和這位魔尊,先失陪一下。”
我轉頭,只見重樓的目光落在紫英身後揹著的那把魔劍上,當即明瞭,分了一塊烤肉給他,並且囑咐道:“早點回來。”
他俯下身,在我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在我額上輕輕印上一個吻,然後和紫英一同消失,估計是去劍冢了吧。
可是……死傢伙,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你那麼親密做什麼?我……我的這張老臉要往哪兒擱啊!!
菱紗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心下的一塊石頭也算是放下了,既然……既然小扣找到了好的歸宿,那麼前幾日那人來過的事情,就……就暫且不讓她知道吧,要是讓小扣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煩惱而已。而兩人,估計也是終會遇見,只是……能拖一日是一日吧……
想到這裡,菱紗不由得微微嘆了一口氣,而火堆那旁的靈秀女子忽閃忽閃眼睛,卻是問她:“菱紗……夢璃她還好麼?怎麼我上山來,沒有見到她?”
菱紗腦海中瞬間閃過那日夢璃硬是要離去時對自己說的話,臉上閃過一絲傷心:“她……”
而本在小扣懷裡蜷著的天河聞言,也是一怔。
菱紗看看天河,又看看小扣,覺得現在說出來,就是時候了,自己陽壽就要走盡,現在也許唯有夢璃可以……
她想起夢璃那日要離去時,連天河也沒見,只是悄悄的在她面前出現,說:“菱紗,以後,你一定要和天河幸福的活著,把我的那一份也算上,好麼?”
她不懂她,卻懂自己是根本陪不了天河多久的,只是問:“夢璃,爲什麼?你也知道,我根本就……只有你才能永永遠遠的陪著他不是嗎?”而自己,終歸是要消逝的……
夢璃依舊翩然的笑,卻夾雜了一絲苦澀:“他現在已算成仙,而璃兒只不過妖,就算有永生永世,能伴的了他的,也只有你。何況,我身爲幻瞑界的主人,還有很大的責任,我孃的身體也越發不好,我從小就沒在她身邊照顧過,現下,總算有機會盡盡孝道了……”
菱紗聽了,雖是無話可說,卻依舊不捨,夢璃是多麼溫婉賢惠的女子,如果她能伴在天河身邊,比自己天天和天河吵架,要好得多了……而夢璃也明明對天河有意,卻不能在身邊陪他,不禁感嘆這命運的不公平……
她思索良久,還是把這一切當著天河的面兒,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