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蕭然清理了一下嗓子,輕聲說:“蘇曉青,我想很認真的跟你商量一件事。顧家的人已經知道你回來了,家裡的意思是,希望你能把孩子帶回去給他們看看。”
“把孩子帶回去?”蘇曉青的音量提高了不少:“顧蕭然,你都不曾問過我的意見,就告訴你的家人我回來了,更在沒有告訴我的前提下,告訴他們我帶回來了孩子!你這是要威脅我嗎?”
她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耍出這樣的招數!
顧蕭然輕聲一笑:“威脅你?蘇曉青,如今的我,還能威脅到你嗎?”
聽著他自嘲的聲音,不知怎的,她心裡有些不舒服:“這件事,我先想想。孩子們該睡醒了,我去看看他們。”
匆匆掛了電話,回到房間裡,莫莫正在穿鞋襪。
蘇曉青把放在一年,走過去幫莫莫拿他的小外套:“莫莫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莫莫揉揉小眼睛,清亮的眸子看向蘇曉青:“媽媽,剛纔你是在跟機場裡帶走你的那個男人打電話嗎?”
蘇曉青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笑了:“莫莫怎麼知道呢?”
莫莫自己動手繫上鞋帶,認真的對蘇曉青說:“媽媽,那個男人跟我長得這麼像,他是我爸爸?”莫莫的語氣,不像是在問她,更像是稱述一個事實。
蘇曉青更加驚訝了,她把小馬甲給莫莫套上,斂下眼瞼問:“是誰跟莫莫說的這話呢?”
莫莫搖搖頭,用小小的手捧著蘇曉青的下巴,稚嫩的聲音帶著幾分清冷:“媽媽,自莫莫記事起,就經常看到媽媽發呆,尼思說,那是因爲媽媽在想我的爸爸了。在機場裡,那個男人跟莫莫好像啊,所以莫莫就懷疑了。”
蘇曉青跟莫莫黑白分明的眸子對視著,眼眶忽然有些泛酸。
她的兒子不過才五歲,就這麼懂她了,她一直覺得他只是脾氣臭了一點,卻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懂事。
蘇曉青覺得自己有些想哭。
莫莫看著蘇曉青的眼睛,忽然伸出小手把蘇曉青的腦袋按進他小小的懷抱裡:“媽媽,莫莫知道你帶著我跟奈奈過得很辛苦,我對出現在你身邊的男人都充滿了敵意,我只是害怕他們欺負到我的媽媽。”
莫莫的諧抱軟軟的、香香的,讓蘇曉青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小傻瓜!媽媽都多大的人了呀?怎麼會被壞人欺負呢?”蘇曉青淚眼朦朧的在兒子懷裡蹭蹭,又伸手捏捏他的小臉。
莫莫看著自家媽媽,眉頭狠狠跳動了兩下,反手捏回去:“媽媽,尼思說你可笨了,說你以前經常被人欺負呢!”
蘇曉青原本感動得想流淚的,聽到莫莫這樣說,瞬間從兒子的諧抱裡起來,一本正經的說:“莫莫不可以聽別人說胡話知道嗎?你這麼小,不小心就別人騙了!”
莫莫的脣角抽搐了兩下:“媽媽,我還是有一定分辨能力的。那個……我爸是嗎?我不會讓他欺負你的,我會幫你的。”
蘇曉青憐愛的拍拍莫莫的小臉:“你呀,怎麼懂事得讓媽媽心疼呢?你跟奈奈一樣不好嗎?跟奈奈一樣,每天只知道撒撒嬌玩鬧一下就好了。”
莫莫晃晃小腦袋,一本正經的說:“尼思說,家裡就我一個是男子漢,所以,我要保護媽媽和奈奈。”
蘇曉青咬著嘴脣,在莫莫額頭印下淺淺的一個吻:“媽媽的傻莫莫……”
傍晚的時候,艾羅跟尼思睡醒了,奈奈也睡飽了,於是,宋音柳特地叫家裡的廚師,做了豐富的菜餚。
菜式是地道的中國菜,莫莫跟奈奈這是第一次吃到如此豐盛的飯菜,兩個孩子都好高興。
吃過了飯,看著艾羅跟尼思陪兩個孩子去兒童房玩耍,宋音柳特地把蘇曉青叫出來。
黃昏的宋宅美得不像話,植物被染上橙色,白色的薔薇花如同濾鏡下的照片一般,美得讓人沉醉。
蘇曉青嗅了嗅花香,笑著說:“這五年來,你對這個園子,一定花費了很多時間。”
宋音柳不置可否:“只要你喜歡這裡,我花再多的時間都無所謂。”
蘇曉青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宋音柳。
宋音柳的話,總是容易讓她陷入沉思。
五年前,他就曾說,他可以照顧她、護著她一輩子,卻不能娶她。
“曉青,今天顧蕭然來找我了。”蘇曉青走神之際,宋音柳輕輕出聲,拉回她的思緒。
“啊?”蘇曉青問道:“他找你做什麼?是不是我們給你帶來了麻煩?”
宋音柳含笑看著蘇曉青:“你的反應太大了。”
蘇曉青悻悻的低下頭來,小聲說:“我是怕他追究五年前的事,做出什麼爲難你的事情來,畢竟,我消失了這麼久。”
宋音柳溫潤的笑了起來,問道:“他能做出什麼威脅我的事情來?他現在,感激我都來不及呢!是吧?”
蘇曉青驚訝的看著宋音柳:“他果真沒有爲難你?”
“嗯!”宋音柳點點頭,繼續說:“他今天來,是來感謝我的,你知道嗎?他說,他要送我一億我可隨意支配的錢。”
“一個億?”蘇曉青忍不住驚呼出來。
五年多不見,顧蕭然果真變成了一個敗家子了啊!
從他們重逢開始,他先是把訂製的高級手工西裝外套隨意的扔在垃圾桶,接著,爲了表示對宋音柳的感激,出手就是一個億一個億的,瘋了吧他?
蘇曉青還沒緩過來,宋音柳緩緩補充了一句:“曉青,他送來的一個億,不是人民幣,是美元。”
“他……”蘇曉青驚訝的瞪大了一雙眼睛,結巴道:“一億美元?”
宋音柳含笑點點頭:“但是,我沒有收下,那筆錢對我來說,其實有與沒有,沒什麼區別。”
宋家幾十年的積攢,錢財自然不少,況且,對於蘇曉青的那些付出,都是理所應當的,他又怎麼會收下顧蕭然的錢呢?
蘇曉青思索了一番,對宋音柳說:“顧蕭然,今天打電話給我了。”
宋音柳笑了笑,沒說話。
看來,他大概都知道顧蕭然會跟自己說什麼了吧?
蘇曉青微微一笑,側臉看著沐浴在夕陽中的薔薇花,輕輕的說:“他跟我說,他已經把我回來的消息告訴了他的家人,他說,讓我把孩子帶回去顧家。宋叔叔,你知道嗎,這種被人左右的感覺,我很不喜歡……可是,我又曾期待過無數次。”
宋音柳脣角掛著淺淡的笑意,走到薔薇花旁邊,輕輕摘下了一朵,遞給蘇曉青:“曉青,按照你心裡的想法去做吧,沒有人可以左右得了你。五年多了,我知道你變了許多,你儘量想要跟過去撇開關係,可是,你真的放得開顧蕭然嗎?不要自欺欺人,就好好的按照你自己心裡最深處的想法,去面對他。”
蘇曉青看著那朵嬌豔欲滴的薔薇,脣角動了動,伸手接過。
她的眼裡,就像沾染了彩霞,一下子變得絢麗起來。
第二天的早上,接到顧蕭然發來的信息,蘇曉青起得很早,她隨意把頭髮紮起,便準備開始幫兩個寶貝洗漱。
“媽咪,奈奈還想睡覺覺,奈奈不想起牀。”奈奈穿著粉藍色的卡通睡裙,揉著小眼睛,無辜的看著蘇曉青。
蘇曉青有些無奈,大概孩子們的時差還沒倒過來,所以有些適應不了,可是,顧蕭然早上七點就發信息來,讓她今天帶孩子們回顧家的。
伸手幫奈奈換上小小的白襯衫和牛仔揹帶褲,蘇曉青伸手摸摸奈奈的額頭:“奈奈乖,今天媽咪要帶你和莫莫去……見朋友,所以不可以遲到哦!”
奈奈依舊是揉著眼睛,嘟嘴道:“那好吧,媽咪要給奈奈打扮得漂亮一點哦!”
蘇曉青笑了笑,寵溺的說:“奈奈怎麼打扮,都是一個漂亮的小公主。”
語罷,她抱著奈奈往衛生間走去。
莫莫穿著睡衣,正在刷牙,滿臉都是牙膏泡沫,看到妹妹還賴在媽媽身上,咬著牙刷,含糊不清的說:“奈奈,快過來,牙膏已經給你擠好了,從今天起,你要自己學會刷牙,不能再賴著媽媽了。”
說著,奈奈從水池邊遞過來一把粉色的小牙刷,果真在上面擠好了兒童水果牙膏。
奈奈看了蘇曉青一眼,又看著莫莫,撒嬌說:“可是,奈奈不會用牙刷~奈奈就要媽媽幫忙刷牙!”
蘇曉青哭笑不得,一大清早的忙得暈頭轉向的,卻沒想到,人家莫莫居然都已經自己刷牙了,還刷得滿臉都是牙膏。
“奈奈乖,快點過來。”莫莫儘管滿臉是泡沫,看上去很滑稽,但是,他的表情很認真,容不得奈奈反抗。
奈奈眨眨大眼睛,乖巧的從蘇曉青懷裡下來,慢吞吞的走到莫莫身邊,接過牙刷,學著莫莫的樣子,有模有樣刷起牙來。
看著兄妹倆站在鏡子前刷牙洗臉,認真得如同做什麼神聖的事情一樣,蘇曉青心裡柔軟得快要化開了。
這兩個孩子,小小年紀就如此懂事,她五年來吃的苦,在這一刻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