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筒內，蘇靜若有些急的說著，蘇亦琛低垂著眸，笑意在眼睛裡，直到女人一口氣說完，才停下安靜的等待著迴應。
兩方無言，可以聽到對方淺淺的呼吸聲，沉默似在這一刻變成了時間靜止的魔法，蘇靜若聚精會神的等著蘇亦琛說點什麼。
耐力賽下，蘇靜若輸了，她先開口。
“你……倒是說話啊。”帶著商量的口氣，蘇靜若罵自己慫。
蘇亦琛笑弧加深，“乾的漂亮！”
“！”蘇靜若抿住脣，不讓自己笑出聲，心卻如浩瀚大海上揚起的風帆。
“什麼？”她故意裝作沒聽到。
蘇亦琛好像看到一隻調皮的小狐貍在眼前炫耀，可他喜歡看她炫耀，所以，他又說了遍：“幹得漂亮，蘇靜若。”
“嘿……”她沒收住，還是笑出了聲，雖然被手急忙捂住了，他還是聽到了。
“我明天回去。”他突然說。
旋轉在指間的筆驟停，“不是還要住幾天的嗎？”
“不住了，也沒什麼大事，回家養，舒坦。”
“哦……好，我去接你。”蘇靜若沒多想，隨口就說了。
他說出院，她要來接，這就足夠了。
“不用，有延生。”蘇亦琛淡淡的說，睫毛在陽光下遮出一片陰影，深邃的黑眸柔光瀲灩。
蘇靜若從成山的文件裡抽了本打開，用肩膀夾著，“那能一樣嗎。”行雲流水的簽字。
房間裡的氣氛和陽光一樣暖，他問：“什麼不一樣？”
她這麼說，他是司機，我是家人。
他回答一個字：“好。”
然後掛斷了電話。
閔延生剛去寧智那裡辦理了明天的出院手續，一進來時就看到某人倚在窗邊，眸含蜜意的眼神隱沒在燦爛的陽光裡，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孤獨的人好像不再孤獨了。
“蘇總。”
蘇亦琛收回視線，轉身看向閔延生，對方說：“出院手續辦好了。”
“嗯。”蘇亦琛點頭。
再次震動，蘇亦琛看了眼號碼，臉色瞬間冷如寒冰，閔延生近在咫尺，脊背跟著竄起涼意，他看著他將放在耳邊，壓抑著暴戾的聲線，“喂……”
收了，蘇亦琛的臉色更加陰沉，病房內的氣氛壓抑、凝滯。
閔延生有些擔憂的看著蘇亦琛，勸道：“蘇總，要不還是將蘇小姐交給……”聲音戛然而止，蘇亦琛陰狠的掃了他眼，下句話沒敢說出口。
蘇亦琛忽然覺得他變得畏首畏尾了。
因爲得到，所以失去纔會讓他誠惶誠恐。從前他一直孤獨的行走，如今多了一個可以陪伴的路人，卻不忍心捨棄她了。
蘇亦琛坐在處置室內，寧智拆開他的紗布，檢查傷口還有換藥，低下頭拆下縫合線，剪刀在蘇亦琛的耳邊發出咔嚓、咔擦的聲音，好想一切都如這棉線般可以剪短。
寧智用鑷子一根根將黑色的縫合線抽出，時不時的擡起眼看蘇亦琛，“你心情不好？”
蘇亦琛嗯了聲。
“因爲小表妹？”他打趣的問。
蘇亦琛冷臉面對著寧智，“知道還問。”
“說說怎麼回事。”寧智抽下最後一根縫合線，扔在托盤裡，“傷口癒合了，但三天內不能用力。”
“嗯。”蘇亦琛點頭。
寧智拿出紗布，纏繞肩膀的傷口，幫他固定好，“問你呢，爲什麼事煩？”
“你幫不了，還是別問了。”蘇亦琛下顎緊繃，似乎嘆了口氣。
寧智沒再問，既然他說他幫不了，那就是真的幫不了。
走出處置室，閔延生在門口守著，看到蘇亦琛出來，急忙上前給他披件外套，兩人一前一後走回病房。
“易秘書剛纔來了電話，說天華實業的合約傳到您的郵箱裡，讓您過目，半小時後要送到蘇小姐那裡。”
“好。”
閔延生將筆記本電腦打開，放在了桌上，蘇亦琛坐下，滑動鼠標，點開郵箱，檢查了合約後，給易又輝打了電話。
……
易又輝帶著合約敲開蘇靜若辦公室的門，“蘇副總，這是與天華實業的合約，您過目。”
“放下吧。”蘇靜若接過，按下了內線，“卓婭，進來。”
“好的，蘇副總。”
卓婭走進來，看到易又輝站在辦公桌旁，兩人微笑的打招呼，蘇靜若正在翻看文件，她指著左手邊的一堆文件，“簽好了，送到各部門。”
“是。”卓婭抱著文件走，易又輝一直目送卓婭離開，在門關上的一瞬，低頭看文件的女人突然問：“表白過沒？”
意外的問題讓易又輝措手不及，他從容刻板的表情好像被人撕開了道裂縫，驚惶在那雙深沉的眼眸裡閃過，收的很快。
“我對卓秘書沒什麼的。”
蘇靜若勾脣輕笑，緩緩擡起眼瞼看對面一板一眼的男人，“我有指卓婭了嗎？我只是問你表白過沒，沒有特指某人，而是單純的提了個問題。”
易又輝神色尷尬的躲閃，然後故作鎮定的回答：“……有。”
“哦。”蘇靜若收回視線，繼續看文件。
最後點點頭，“沒問題。”合上文件放在手邊，“謝謝你，易秘書。”
“應該的，蘇副總，沒事的話我回去了。”易又輝畢恭畢敬。
“嗯。”蘇靜若揚了下手，易又輝轉身離開，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功夫，身後飄來蘇靜若的聲音，她說：“聽卓婭說，今晚要去個相親聯誼會。”
易又輝握著門把手，頓住腳步，下一秒恢復淡定，關上門。
走廊裡，遠遠地聽到轉角那邊有高跟鞋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他聽這個聲音很久了，即使有很多人，他也能辨認出她的腳步聲。
辦公時間，大家都很忙碌，卓婭剛從市場部回來，又帶了幾份文件，看到迎面走來的易又輝微笑的打招呼：“易秘書。”
“卓秘書。”易又輝溫和的笑，頜首讓路。
卓婭點頭，示意感謝，兩人擦肩而過，易又輝問：“卓秘書。”
“嗯？”卓婭轉身，看著他，眼睛亮閃閃的，如夜空中的星。
“今晚，你有時間嗎？”易又輝問。
“今晚……”卓婭抿了下脣，想起答應了朋友要陪她去相親，上午纔跟蘇靜若打了招呼，晚上要早走一小時。
“有約會？”易又輝試探著。
“是啊。你有事嗎？”卓婭說。
“額……其實也沒什麼太重要的事情，主要是蘇總要回來，有幾個項目的文件還沒全部整理好，我需要點……”易又輝聳肩，“技術支持！”
一聽關於公司項目的事，卓婭攥拳抵在下巴上，琢磨了會兒，相親會應該一個小時就能搞定，她可以結束了再返回這裡。
“下班後我出去一個小時，然後再幫你，可以嗎？”卓婭看著易又輝的眼睛。
一個小時，相親聯誼會也談不出個所以然。
“好。”易又輝點頭，“那晚上就辛苦你了，忙完了，我請你吃飯。”
“真的？”卓婭抿著脣笑。
“當然。”
“好，一定狠狠的宰你一頓。”
“我的錢包隨時爲你準備著。”這句話他不輕易跟別人說的，希望她懂。
“哈哈！想想吃什麼。”卓婭沒心沒肺的轉身離開。
易又輝：“……”一聲嘆息，看來她沒懂。
腳下的步子輕快了許多，易又輝坐在辦公桌前故意找了幾份大案子擺在了桌上。
一小時後，陳天華準時出現在蘇靜若的辦公室內，仔細的看完文件後簽字，蘇靜若接過文件，兩人握了下手。
“蘇副總，你是個特別的女孩。”陳天華拿著文件，看著一桌之隔的蘇靜若。
蘇靜若大氣的微笑，“因爲我多吃了你百分之五的利潤嗎？”一句玩笑，化解了他意味深長的眼神。
陳天華欣賞她的聰明，也敬佩她的機智，到了他這個年紀已經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了，跟、更多的是權衡利弊，考慮適不適合。
在他看來，蘇靜若是適合在他身邊的女人。
“蘇小姐，晚上有空嗎？慶祝下。”成熟男人的眼神充滿著魅力，尤其還是一個成功人士，他的沉穩與內斂都從眼睛裡表達給對方，一不小心就會掉進他溫柔的陷阱。
警鈴大作，這是要泡她的節奏！
蘇靜若淡定的說：“這個項目是蘇總的，您要是真想慶祝，等蘇總回來我們仨人一起慶祝。我是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不該奪了他的功。”
她沒拒絕，卻也沒答應，但這麼委婉的表達，陳天華不是不懂。
“您是蘇總的妹妹，他不會跟自己的妹妹計較功勞的，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地方菜，保證你喜歡。”
“地方菜？我表哥也喜歡，哪一家？我帶他去嚐嚐。”蘇靜若目光筆直、疏離。
邀請無功而返，陳天華也不是愚鈍的人，她在向他表明，他們之間沒有可能。
“好吧，等蘇總回來我們一起去吧。”陳天華離開。
蘇靜若託著腮，裸色的指甲在文件夾上點著節奏，看了眼電腦屏幕下的時間，喬文軒這傢伙還沒給她打電話，看來安娜還沒搞定。
椅子一轉，她面對著落地窗，遠處的莫氏大廈聳立入雲，蘇靜若拿出撥通了喬文軒的電話。
莫氏大廈
秘書辦公室，沙發上兩人衣衫襤褸的疊在一起，喬文軒摟著安娜的腰，安娜窩在他懷中，委屈的抽泣，雙眼紅得跟杏核似得。
女人喃呢著:“文軒，你不能這麼對我，你不能……我們還有孩子……”拿起喬文軒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紅腫著雙眼昂起頭看著喬文軒，在男人的脣上輕輕的吻了下，“昨天我去做了彩超，孩子已經三個多月了，我看到了他的小手、小腳，他已經是個小生命了，你不能殺了他，你是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