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間,柳星魂低聲道:“那邊弄好了,剩下就只是最後一部分了。”
燕山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帶著他離開了別院之後,才神情擔憂的道:“我知道,只是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安,這感覺很奇怪。剛纔我照著你給我的說詞說服了師祖,可心儀顯然很生氣,說我別有用心,這讓我有些猶豫不決,我這樣做將來會不會鬧得顧此失彼啊。”
柳星魂安慰道:“不要驚慌,越是關鍵時候你越要冷靜。如今已走到這一步,你不幹也幹了,那就狠下心幹下去。至於女人嗎,只要你嘴巴會哄,我相信最終是不會有問題的。”
燕山聞言稍安,低聲道:“師叔還要幫我出謀劃策,免得我應付不過來啊。”
察覺到他有心事,柳星魂道:“這個師叔當然會幫你,現在你找師叔來這,是不是有什麼時候放心不下?”
燕山憂心忡忡的道:“我是有一事猶豫不決,正想向師叔請教。明天回到總壇後,要再見張傲雪恐怕就不容易了,雖然我們是打算弄假成真,可萬一心儀的反應太過激烈,有師祖向著她,我也很爲難啊。”
柳星魂眼神一變,隨即陰笑道:“你是想在這之前,趁機先得到張傲雪?”
燕山臉色一紅,有些訕訕的道:“我是有這個意思,不過還有些猶豫,所以才找師叔問一問,聽一聽你的意見。”
柳星魂眼珠一轉,低聲道:“既然有想法,那就付諸行動。目前你有奪魂鼓在手,即便張傲雪可能不怎麼情願,但你只要稍稍用點強,還怕成不了好事。”
燕山臉色一喜,激動的道:“師叔也贊同我這樣做?”
柳星魂拍著他的肩膀,笑道:“你的心思師叔會不知道嗎。別猶豫了,最好的時間就是今天晚上。那樣即使明天過去後有什麼變化,你也決不至於後悔啊。你說是不?”
燕山心情激盪,點頭道:“師叔這話說到我心裡去了,我也是這樣想。就算明天沒成,到時候我也已經得到張傲雪,這就足夠了。”
柳星魂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努力吧,師叔先預祝你成功。張傲雪可美得動人,好好把握,好好享受吧。”說完離去,背影在此刻顯得有些詭異,可惜燕山沒有留意。
離開了燕山,柳星魂一個人四處走動,不知不覺便來到了華山半腰。看著戒備森嚴的聯盟弟子,柳星魂含笑的與大家打了個招呼,說是無事四處巡查一下。
由於大家都認識他,所以也沒有人在意,他便很輕易的下得華山,隨即就神秘消失了。
一處隱蔽的山谷中,柳星魂憑空而現,目光留意了一下身後,見沒有異常動靜,方纔輕輕墜落地面。觀察了一下四周,柳星魂順著崎嶇的山道御風前行,在轉過了幾處彎道後,來到一處山崖下。此地有一黑幽幽的山洞,隱隱透露出幾分邪惡,柳星魂在洞前沉默了半晌,最終悄悄的進洞去了。
漆黑的山洞中,柳星魂目光四射,藉著體外淡淡的紫光,隱約可見此處陰氣沉沉,邪氣瀰漫。正當他仔細尋找之際,一個聲音突然傳來,驚了他一跳:“不用找了,我在這裡,但你卻找不到。說吧,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柳星魂臉色微變,好一會才平靜下來,恭聲道:“回稟主人,我一切依照您的吩咐,已經全部辦妥了。”
那聲音道:“如此甚好,你此次的事情我會給你記一大功,以後記得繼續發揚。現在我問你,葉心儀率領大批高手去了何處,那所謂的總壇是什麼地方?”
柳星魂道:“回主人,此事我不是很清楚,因爲我一直呆在華山。就我所知,那總壇是燕山無意中發現的,後來爺心儀與天劍客查看之後覺得比華山好,就決定把正道聯盟轉移到那邊去。大致的地點在黃土高原中部,具體我沒有去過,不太清楚。”
那聲音道:“地點我們已經知道,只是那地方有強大的結界,除非硬闖不然無法靠近,故而纔想到問你。如今你記得不知道,那就先回去,繼續辦你該辦的事情。”
柳星魂應了一聲,轉身離去,可剛走出幾步又突然停下,回頭問道:“那明天——”
那神秘主人道:“這些不需要你過問,你只要辦好自己該辦的事情就行了。去吧——”寂靜的山洞迴音四響,柳星魂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默默離開了。
當一切恢復寧靜,山洞中奇光一閃,一個黑影靜靜的站在洞中,自語道:“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明天就是改變一切,事關成敗的日子了。看著吧,蒼天,這一次我會收回屬於我的東西的!”執念之深,幾欲突破石壁,直入雲霄!許久,這黑影漸漸平靜,最終大笑著飛身而出,消失在了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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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日谷,一個距離華山不到百里的小山谷。此谷兩邊山峰狹窄,峰頂各有一塊巨石。
據說當清晨日出時,太陽從東邊升起,經過那大石斜射入谷中的一口深潭中,陽光經過潭水反射,正好可以射到另一面山崖頂上的那塊大石。而日落時,陽光自西而入,經過水麪發射也定能反射到東面山崖的大石。由此便得來這映日谷之說。
此谷不大,但草木茂盛,除了谷底有一三丈大小的小水潭外,四周盡是綠油油的雜草與高大的樹木。本來,這裡寧靜安祥,不染俗世。可就在數日前,玄風門主無心突然帶著大批高手而至,這一來便打破了這裡的寧靜,使得這寂靜深幽的山谷平添了幾分生氣。
谷中,水潭邊,一男一女相靠而坐,映著日光投影水中,輕輕的述說著私語。
山風吹過,水波盪漾,水中的人影左右搖晃。似笑似喜似樂似羞,盡在風中迴盪。
癡望著水面,少女綠蛾臉色奇異,像陶醉似迷戀,眼神如媚隱含嬌,一絲心語眼底搖,誰人知曉?
無心看著水面,淡淡的道:“微微一陣風,水波如夢中。坐看紅塵事,誰與笑山河?”
綠蛾回過神來,擡頭凝望著他英俊的臉龐,輕吟道:“紅塵如夢,山河隨風,只爲癡情,一生守候。你的夢太大了,容納的東西太多。我的夢太小了,裡面只有你和我——”
無心笑了笑,撫摸著她的臉龐,柔聲道:“我的夢中有你的夢,你的夢中卻有我,這不是正好嗎?”
綠蛾淡雅一笑,目光移到水潭邊的一棵小樹上,輕聲道:“不久的將來,我們一起種下的這棵祈願樹就會茁壯成長,象徵著我們的愛情,不懼風吹雨打,不怕風雲變化。那時候,我們隱居於此,或是搬居來這,整天看著它,陪著它一起長大,你說那是不是很美的事情?”
看著癡醉的綠蛾,無心不忍駁了她的興趣,點頭道:“放心吧,會有那一天的。”說完突然回頭,看了半空墜落的張長河一眼,隨即輕輕鬆開了綠蛾。
察覺到他的舉動,綠蛾回過頭去,見是張長河回來,忍不住輕聲道:“玄風,我——”
無心回身,看著她的雙眼,柔聲道:“有什麼想說的嗎?”綠蛾遲疑了一下,隨即搖頭道:“沒,沒什麼,我只是希望你對他好一點。”
無心臉色一僵,隨即點了點頭,迎了上去。看著無心離去的背影,綠蛾在心中道:“還是明天之後再告訴他吧,等他完成了他的心願再告訴他此事,到時候他一定會高興極了。那時候我們一家人快快樂樂,該是多幸福——”
看著無心,張長河神情有些激動。自從綠蛾勸了他之後,兩人雖然見面還是很冷淡,彼此隔膜很深,可張長河卻知道,自己與無心的關係,正因爲綠蛾的話而慢慢的改善。
他相信,總有一天,無心不會再怪自己,那時候他們父子總有和睦相處的一刻。
無心不知道他心中想些什麼,不過卻從他眼神中多少看懂些事情。對此,他只是微微一哼,神情冷漠,心裡卻依舊嫉恨著張長河。“事情怎麼樣了,都處理好了嗎?”
張長河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綠蛾,一面轉身一面道:“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了。”
來到一棵大樹下,無心停身道:“就在這說吧。”
張長河點了點頭,低聲道:“目前我們已經掌握了燕山的全部情況,明天只要靜觀時機,任由林然大戰正道聯盟,鬼域與魔域突襲正道聯盟,待幾方一番廝殺筋疲力盡之時,我們再坐收漁人之利,一舉吞掉他們。從此,天下就由我們掌握,權利之門就將爲我們打開。”
無心冷漠道:“此事計劃良久,如今已到了最後一步,希望明天你不要讓我失望。”
張長河鄭重道:“你放心,目前我們這裡聚集了衆多高手,有青巫三聖中的兩位、血巫二煞、天盅門三使、南荒莽龍九缺老怪、巫師金石。外加二十四位玄風門高手以及四十八位各寨高手。如此實力即便與正道聯盟硬拼也不見得會輸,所以明天的一戰,我們勢必會取得成功。”
無心微微點頭,略微思索後道:“實力我們是有,不過你也別忘了變數。正道聯盟高手如雲,他們人數雖然與我們相當,但級別卻大不相同。再者,魔域近來形跡可疑,據說有大規模的行動,可一直沒有傳說魔天尊主的消息,這事我們得提防。鬼域煞血閻羅也是個厲害人物,血界尊主輕易就被他所殺,三眼龍狼生死不明,這些都值得我們萬分警惕,大意不得。”
張長河道:“這些我都已經考慮過了,鬼域與魔域要爭奪天下,首要要對付的就是九天虛無界,也就是目前的正道聯盟。明日林然一動,必將牽動天下,到時候我們唯一把握不準的有三處,第一是天魔教的態度,他們會不會參與目前說不清楚。第二是天之都。以百靈與林然的關係,會不會插上一腳,這也是個未知數。第三,便是一些修爲高深的特殊人物,比如廬山無人座,西域北風、江南才子、九陰聖母等。這其中九陰聖母是個關鍵人物,她若出現必定會阻止我們的行動。”
無心眼神一冷,傲然道:“以往避她是不想浪費精力,明日如果真的遇上,到時候也就說不得出手一戰了。”
張長河沉聲道:“看情況吧,最好不要與她硬碰,免得傷了綠蛾的心。好了,具體的安排晚上再決定,目前我們要馬上撤離此地,前往黃土高原,另找棲息之處。”
無心聞言,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綠蛾,微微沉疑了片刻,最終默默的點頭。
張長河明白他的心意,也不多提此事,轉身吩咐玄風門下開始撤走。
半晌,所有人收拾妥當,在無心的號令下,一切離開了這幽靜的山谷,開始了他們的夢想之途。
明天,會是怎樣呢?最終誰贏誰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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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山,靜月大師房中。瘋狂發泄之後的張宏飛與畢天失魂落魄的回到屋內,癡癡的坐在桌旁,神情呆木。
先前,天宿道長的一番話,打破了屋內四人心中那最後的僥倖,讓他們從掙扎中直接墜落。
此時,靜月大師已經平靜了許多,而張、畢二人也都安靜,可滄月卻突然開口:“燕山如此大張旗鼓的宣告此事,不是爲了讓我們知道,而是爲了讓林然知道。他要借這次機會引林然上當,趁機把他剷除。”
靜月大師嘆道:“我們就算知道,那又如何?以林然的性格,即便有天大的危險,他還是會來的。”
張宏飛怒道:“燕山太卑鄙了,他打不過林然就用詭計,這樣的人還當盟主,真不知那天——”
畢天捂住他的嘴,勸道:“冷靜一點,我們如今再怎麼生氣也是無用,還是平心靜氣的多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解傲雪師妹脫離燕山的魔掌。”
張宏飛推開他的手,不甘的道:“有什麼好怕的,即便我口上不說,難道我心裡也不說嗎?現在到了這一步,我們只有兩條路,第一是硬拼,直接把師妹搶走,與燕山反臉,反正我們與他就從來沒有好臉色。第二就是忍耐,今天暫時算了,待明日林然前來再與他匯合,到時候助他一臂之力,順利將師妹救走。”
畢天搖頭嘆道:“這兩個辦法我也想過了,都不好。第一,如果不顧一切與燕山反臉,先不說我們能否逃得出他的手心,就說日後蜀山與儒園怎樣面對正道聯盟。第二,今天暫時忍耐,明天一樣的舉動,到時候其結果可能不一樣,但性質卻是相同,一樣讓師門難做。”
張宏飛煩躁的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我們該怎麼做?”
畢天苦澀道:“我要想到了就不會在這裡坐著了。”
嘆息的看著二人,靜月大師勸道:“好了,我們目前的情況顧及頗多,的確想不出什麼辦法,還是去問一問玄陰師弟,他可能會有對策。”
張宏飛聞言一喜,驚呼道:“是啊,我怎麼把師叔忘了,快,我們找他去。”話落急衝衝的起身找人去了。
轉過一個院門,再穿過走廊,四人很快就道了玄陰真人門外,打算找他詢問對策。然而還沒等得及張宏飛敲門,滄月就臉色一變,驚呼道:“不好,師叔其氣息很弱,快進去。”
推開門四人急步而入,卻見玄陰真人正倒在牀邊,地上鮮血四處可見,人已經步入昏迷之狀。
張宏飛驚呼一聲,急忙抱起玄陰真人,急切的道:“師叔,你醒醒,你快醒醒,別嚇我們!”
靜月大師一把抓住玄陰真人的左手,略一查看頓時驚叫道:“氣脈已弱,心脈枯竭,他怎麼會這樣?”
問話間,張宏飛已經把玄陰真人放在了牀上,神色慘淡的道:“師叔,你堅強一點,你不能扔下我們。師叔——”
滄月靜立一旁,默默的看著一切,心頭有著說不出的沉痛。短短的幾天時間,原本熱熱鬧鬧的場面就變得冷冷清清,傷的傷走的走。如今更是情況糟糕,傲雪神智不清要嫁燕山,玄陰真人突然病倒不知何故,一切的事情加在一起,給人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畢天守在牀邊,輕輕勸解了幾句見沒有用,忍不住道:“大家不要傷心,也不要亂了陣腳,我們還是先想法讓玄陰師叔甦醒再說。”
聞言,靜月大師連聲贊同,可張宏飛卻猛然搖頭,神色滄桑之極的道:“來不及了,師叔曾告訴我,他活不過今日,想來指的就是這一刻了。”
一旁的三人大驚,靜月大師焦急的追問道:“怎麼回事,你快說啊。”
張宏飛回頭,看了三人一眼,沉痛的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聽師叔說,他爲了蜀山的衆人著想,在雲楓帶著師妹回來之後就施展了一套蜀山的秘法,使得他瞬間得到了神秘莫測之力,看透了許多事情,可代價卻是要付出他的生命。”
靜月大師身體一顫,搖晃著後退數步,一把抓住桌沿,悲痛的道:“師弟,你爲什麼這麼傻,爲什麼?玄玉師兄已經死了,紫陽師弟也已經死了,就連小師弟玄鬼也死了,你就捨得拋下我們撒手而去嗎?師弟啊,你讓師姐痛心啊。”
滄月上前扶住靜月大師,悲涼的道:“我想玄陰師叔如此做必有他的緣故,不然他不會捨去生命,施展那種奇術。我們要相信,玄陰師叔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蜀山好,爲了我們大家好,所以我們應該爲他感到驕傲。”
三人不語,驕傲嗎?或許是吧。只是這樣的驕傲令人揹負不起啊。
沉默中,牀上的玄陰真人動了一下,隨即甦醒,無神的雙眼輕輕的睜開,看著牀邊的四人。雙脣微動,鮮血外溢,玄陰真人以微弱的聲音道:“不要傷心,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認爲值得。現在我快不行了,死前有幾句話要送給你們,希望你們能夠牢記。”
靜月大師泣聲道:“師弟,你不要說這些,快告訴我們要怎樣才能挽救你的性命?”
玄陰真人低嘆道:“師姐,同門一場,雖然我們以往有過矛盾,但我知道你對我的關心並不比其他人少。如今我的生命已經流逝,再想挽回已是不可能了,所以我送你一句話,忘卻前事,再修未來。”靜月大師一愣,隨即搖頭面**泣,傷心悲切啊。
移開目光,玄陰真人對張宏飛道:“不要說話聽我說,我已經沒時間了。你的一生困於情而止於情,希望你能明白。畢天,你的心墜入了情網,當你找回時就是你遺忘之時。”看著畢天,玄陰真人的氣色一下子暗淡了許多,眼珠已經開始泛白。張宏飛與畢天沉痛萬分,都傷心的猛點頭,眼中閃爍著淚光。
吃力的扭頭,玄陰真人看向滄月,低吟道:“鳳凰烽火,浴火——重——生——”聲音就這樣突然斷了,牀上的玄陰真人,頭無力的一偏,一切便結束了。
屋內,張宏飛的痛呼,靜月大師的輕喚,畢天的嘆息,滄月的默哀,無形的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幅悲切淒涼的局面。
時間,在悲痛中走得很慢。當屋內不再有聲響,已經是下午申時了。
門外,天宿道長不知何時到來,他就默默的站在那裡,看著牀上的玄陰真人,眼神中有些傾佩與悲哀。當滄月擡頭看見他時,天宿道長只是感慨的笑了笑,隔著房門對玄陰真人一拜。
“道家有一門法訣爲名玄靈聚神訣,此訣有些神異,一經施展可以看透一些未來之事,以及身旁之人的命運。而此訣有個弱點,那就是施法者看透了那些天機之後卻不能泄露,一旦泄露就得付出生命的代價,這就是玄陰真人的死因,也是他令人敬佩之處。”輕輕的話語,解釋著這一切,可聞者之人反而更加的傷懷。或許有時候,真的不知道比知道好些。
風徐徐吹來,拂動著門窗,發出嘩嘩的聲響。當屋內的四人清醒,天宿道長已經不在。滄月輕嘆一聲,低吟值:“明天我們就要離開,還是把玄陰師叔安葬,讓地早點人士爲安吧。”張宏飛剛毅的臉上淚水成線,無聲的哭泣令人心酸。抱著玄陰真人的屍體,他大步而去,背影透露出無限悲涼。”
一座新墳出現在華山後山的一處僻靜幽谷中。靜月大師、滄月、張宏飛、畢天四人靜立於前,默默的看著那道石碑。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太多的事情令人已經麻木,此時此刻除了眼神還有些憂傷外,四人似乎都已經習慣。當夕陽掛在山尖,滄月沉聲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還有許多事情等著我們去辦。”
靜月大師淒涼的搖頭,低聲道:“你們去吧,我想在這裡多呆會,多陪陪師弟。他以往最耐不住寂寞,如今就他一人躺在這裡,他會不習慣。”聲音很平靜,卻聽得張宏飛士肌肉顫動,眼神悲痛欲絕。
畢天看了看天色,嘆息道:“滄月說得對,我們還有事做,還有傲雪師妹需要我們去關懷。”張宏飛一聞張傲雪之名頓時一震,憂傷的眼神瞬間變得冷酷,沉聲道:“是的,我們該回去了。”說完離開。看著他孤獨的身影,滄月突然產生了一絲錯覺,他正離自已越來越遠。搖搖頭,滄月拋開雜念,對靜月大師安慰了兩句,隨即與畢天一起默默的離開。
夕陽下,新墳前,一個身影靜立如山,伴著山風,伴著花香,融入在這寧靜的畫面。是誰在無聲中呼喚,是誰在黃昏中吶喊?是誰在追思著舊夢,是誰在尋找著未來?天漸漸黑暗,心慢慢走遠,逝去的強留不住,註定的誰人能改?”
回到住處,滄月與畢天沒有見到張宏飛,二人找了一遍也不見蹤影,對此滄月有些擔憂的道:“畢天,你仔細多找一下,見到他就勸勸他,不要幹傻事。我也出去找一找,要是我先找到就通知你。小心點,走吧。”說完分手,各自找尋去了。
滄月在六院別院中找了一陣,見沒有張宏飛的身影,便出了院門朝後山而去。此刻她明白張宏飛定是一個人躲在什麼地方發泄,但來後山的可能性卻極小。而她之所以來此,其主要目的也不是找張宏飛,而是看能不能遇上天穆風。她心頭清楚天穆風多半來了,只因燕山一直不離開正道聯盟,這讓天穆風心有顧及不敢貿然接近,如此他來必是隱藏在偏僻之處。
另一邊,畢天所想卻與滄月不同,作爲男人他心裡知道,不管張宏飛如何的不甘,如何的生氣,他對張傲雪的那份深情卻始終不會改變。這樣他即便一個人借酒消愁,也定會找一處靠近張傲雪,能遠遠看見張傲雪的角落,獨自一個人遙遙的守望著她。有鑑於此,畢天開始把方向定在了燕山所居住的三派別院,在經過三次仔細的尋找之後,最終發現了張宏飛的身影。
夕陽下,張宏飛坐在屋頂一個陰暗的角落裡,如果不仔細看,還真是不易發現。而他所處的位置,距離燕山的房間約三十丈遠,正好對著那半開的窗戶,可以看見裡面靜坐不同的人兒。背靠在牆上,張宏飛默默的看著心愛的張傲雪,即使相隔三十丈,但他的眼神卻依然能清晰的看見那一絲柔和。
畢天站在地面,默默的看著張宏飛,好一會後,畢天轉身而去,打算把此事告訴滄月,免得她擔心。可回去四處一找,滄月竟然也不見了行蹤,這讓他有些無奈。返回原地,畢天看了看那坐在屋頂角落裡喝悶酒的張宏飛,他沒有打算去打擾他,因爲他理解張宏飛的心情,他自已也想找這樣的一個角落,默默的看著心愛之人,一個人獨自品味那份心痛與悽苦。
想到這些,畢天無聲的離開,在仔細的觀察了半晌之後,他還真的又找到了另一處,既可以看見張傲雪,又不容易被人發現,剛巧距離張宏飛也不遠,僅二十丈左右。這樣,他既可以看見心愛之人,又能夠留意張宏飛的動靜,免得他突然激動幹出蠢事。
夕陽,此刻墜落,天色在晚風中慢慢的黑了。華山的夜晚一直星光燦爛,可今夜卻有些陰沉,天上星月無光,黑雲罩頂,整個大地一片黑暗,狂風呼嘯作響。坐在屋頂,張宏飛與畢天都沒有動,對於這些他們已然麻木,因爲最心愛的人明天就將落入燕山之手,這讓二人萬分痛苦。如果燕山換作林然,張宏飛與畢天雖然不捨,但他們知道那樣張傲雪會快樂,所以他們會默默祝福。可燕山不同,他卑鄙無恥趁張傲雪失憶欺騙她,這讓兩人滿心憤怒,卻又滄桑無助,內心悽苦啊!
夜色漸漸濃了,靜月大師還立在玄陰真人的墳前,宛如石像漠然不動,絲毫沒有離開的意圖。而滄月找了很久,至今仍沒找到天穆風,這讓她心頭萬分焦急,不得不繼續尋找他的下落。燕山房中,張傲雪靜靜的坐著,像一位夜色精靈,等待著有人點亮光明,把黑暗驅逐。
大殿,燕山靜坐盟主之位,已然沉思了半個時辰,臉上的猶豫之色漸漸淡了。起身,出了大殿,燕山命鎮守殿外的弟子把風雷真君與天宿道長叫來,說是有事吩咐。片刻,二人來至殿內,燕山客氣的請三幾落座,隨即道:“這時請兩位前輩來此。是有事與你們商議。明天就是我與張傲雪成親的日子,今晚應該是比較關鍵的一夜。爲了防止有人前來生事,或者內部出現一些誤會,所以我想請兩位前輩今晚辛苦一下,到山腰仔細巡視,避免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不知道二位前輩意下如何?”
風雷真君沉默了片刻,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道:“此事有幾分道理,既然是最後一夜,我們還是小心爲上,免得出了差錯。”天宿道長面無表情,只是平靜的看著二人,附和道:“真君說得有理,老道沒什麼意見。”燕山大喜,起身謝道:“如此,就有勞二位前輩辛苦了。”風雷真君微微低嘆了一聲,轉身離去。而天宿道長卻笑了笑,笑得有些神秘。可惜燕山心中有事,都不曾留意。
送走了二人,燕山得意一笑,自語道:“一切都安排好了,等下只要再在四周設下結界,到時候即便驚天動地也沒有人會知道。哈哈,我終乾等到這一天了,張傲雪,從此你就屬於我了。哈哈……”大笑聲中,燕山離開了大殿,回房去了。
經過走廊,燕山大致留意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讓他更加安心。不過爲了安全,他還是催動法訣,以血河圖設下了一個結界,將整個三派別院都籠罩其中,以免外人察覺裡面的事情。只是爲了不引起別人注意,他收起了血河圖的煞氣,故而這結界威力雖然減弱了大半,卻再無一點血光,因而在夜色下一點也看不出來。
坐在屋頂,張宏飛與畢天一見燕山回來,皆是心頭暗恨,不過兩人還算清醒,都收斂起全身氣息,故而沒有被他察覺。至於後來燕山設下結界,兩人也都留意到了,並隱隱覺得有些古怪,只是他們都沒有開口,想看一看劍塵究竟想幹什麼。”
地面,燕山佈置好了一切後,收起得意的笑容,換上儒雅的風度,很快就來到房中。看了一眼張傲雪的背影,燕山柔聲道:“傲雪,你怎麼不點燈呢?”說時,右手食指一彈,一道紅光閃過,頓時桌上的油燈便亮了起來。
回頭,張傲雪看著他,眼神清冷而明媚,語氣平淡的道:“一個人坐也很平靜,我有些喜歡這種感覺。你的事情辦完了?”燕山坐到桌旁,含笑的看著她道:“是啊,處理完了,明天我們就可以成親了。傲雪,你知道嗎,燈光下,你簡直美得無法形容啊。”
張傲雪眼波微動,沒有什麼大的反應:“是嗎?我不知道。今晚我睡哪?”
燕山心神一跳,有些激動的道:“今晚你就在這休息,我陪你一起,你說好嗎?”目光直直的看著張傲雪,燕山想從她眼中看出些什麼來。可張傲雪雖然失憶,但有些事情還是知道,一聽他的話,便皺眉道:“這樣不好,我還是回去自已房中睡覺。”
燕山泄了口氣,有些失望的道:“好,這事等會再說,我們難得相聚,不如聊聊天談談心,你覺得呢?”張傲雪沒有反對,只是問道:“以往的事情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有什麼可談呢?”燕山:“我們不談以往,就談現在。明天我們就要成親,到時候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就不想對我多瞭解一些嗎?”
張傲雪想了一下,有些遲疑的道:“成親?好像是的,只是我們爲什麼明天就成親啊?”燕山一愣,心道:“難道她的意志力如此之強,才半天時間她又恢復了一些?”想到這,燕山心頭一驚,口中忙道:“是啊,我們明天就成夫妻了,所以今晚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說是不是啊?”
張傲雪皺眉深思,有些茫然的道:“這事好像太急了,雖然我覺得你對我很好,可這事我們似乎不該這麼匆忙。”這一刻,張傲雪在靜坐了一下午後,因爲腦海是有著極強的精神異力,所以思索已經逐漸脫離了奪魂鼓的左右,開始有些醒悟了。
燕山對她的變化十分敏感,一見事情不妙,連忙取出奪魂鼓,一邊催動真元搖動它,一邊誘惑的道:“記得這花鼓嗎?你很喜歡的,是我特意爲你準備的。想一想,是不是記起來。昨天下午,我們一起捉蝴蝶採鮮花,那些快樂的事情你都想起來了嗎?”
傲雪眉頭深皺,有些痛苦的道:“好像很模糊,不過卻越來越清晰了。我記得這鼓聲,好像,好像……”見她被鼓聲所控制,燕山心頭大喜,暗道一鼓作氣,先把她佔有了再說別的。
至此,燕山全身真氣鼓動,一邊加深力度左右她的心神,口中也語含真勁,誘惑道:“傲雪,不要多想,你只要記住我是愛你的,而你也是愛我的,我們是夫妻,所以我們應該相親相愛。對了,忘記一切,敞開胸懷,今晚讓我們一起共赴瑤臺。”一邊說,一邊起身,牽著她的手慢慢的走向牀邊。
張傲雪眼神迷亂,口中喃喃重複著他的話,整個人毫無抗拒之力,這讓燕山激動極了。來到牀邊,燕山扶著她坐下,見她已經完全迷失,不由得收起奪魂鼓,得意的伸手想要將她擁抱。鼓聲一停,張傲雪似乎眼神動了一下,不過卻依舊沉迷在鼓聲之中,對於燕山的舉動一點也沒有反抗。”
眼看燕山的雙手已經放在張傲雪的肩上,打算親吻她之際,門外突然一聲怒吼夾著下道璀璨的赤紅劍芒瞬間而至,直射燕山身體。危險突來,燕山心神一震,一種秘密被人發現後的驚慌讓他失去了應有的應變能力,整個人猛然彈開,倉惶避逃。而就在這一刻,另一道玄青色的劍芒夾著移山倒海之勢,以無比堅定的執念破空而現,狠狠的擊中他的胸前。
慘叫一聲,燕山因爲巨痛而立時驚醒,右手一掌揮出,驚人的力量如怒浪滔天一舉將張宏飛震退。此時,張傲雪因爲意外的聲響而清醒了一些,不過仍然被那鼓音所限制。而畢天在一擊不中之後,早已一劍劈碎了燕山因爲驚慌逃離而落下的奪魂鼓。至此,四人第一次朝面,彼此間氣氛緊張。
劍指燕山,畢天怒吼道:“燕山你真是個畜生,竟然利用卑鄙手段想霸佔傲雪師妹,你簡直不是個東西!”身後,張宏飛在御掉了那驚人一掌之後,閃身擋在張傲雪身前,仇恨的瞪著燕山怒道:“這種人人面獸心,不值得與他多說。現在我攔住他,你先帶師妹離開。”
畢天回頭看了張傲雪一眼,眼中有著深深的依戀,隨即猛然搖頭道:“不,你帶她走,我擋住這畜生。記住走得越遠好,再不要回來。快走!”走字還在半空打轉,畢天已經揮劍而起,三百七十六道劍芒瞬間而現,匯聚成一道密集的劍網,朝著燕山攻去。
同一時刻,燕山在二人怒罵之際已經冷靜下來,一邊催動真元將張宏飛留在自已體內的劍氣逼出,一邊陰森的道:“本來不打算讓你們死的,可惜你們卻壞我大事,還敢傷我。今晚你們就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說到最後一句,他英俊的臉龐變得無比猙獰,使得還有些迷糊的張傲雪輕呼一聲,眼神有些厭惡的看著他。
這一刻,燕山的自報其短,使得他在張傲心中的印象有了極大的反差,加上奪魂鼓的被毀,他要再想挽回彼此之間的感情,那就已然不可能了。這一點他從張傲雪輕呼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明白,所以他不再掩飾,打算殺了張宏飛與畢天之後,即便用強也要得到張傲雪。
張宏飛看著一臉邪惡的燕山,心頭有種沉沉的感覺。他明白無論是自已還是畢天,都絕不是劍塵的對手,所以爲了張傲雪,他必須得冷靜,不然今晚自已與畢天就算搭上性命也可能白忙一場。想通了這些,畢天一出手他便返身拾起張傲雪的紫影神劍交到她的手中,然後拉著她的手一劍沖天,劈開了屋頂,急速的朝上逃去。
屋內,燕山看著畢天的進攻,嘴角浮現出陰森冷笑,雙手朝前一揮,勢成太極之式,頓時兩股驚天風暴憑空而起,化爲兩道赤亮的光柱,不但摧毀了畢天的攻擊,餘力更是左右夾擊,連破畢天十七道防禦,狠狠的將他擊飛至半空,鮮血如大雨一般,散落了一地。一切僅是剎那間的事情,其速度之快,使得畢天心頭黯然,一展滄桑的感覺出現在心頭。
稍後,燕山閃身而出,看著已經飛出十丈外的張宏飛與張傲雪,口中冷喝一聲,雙手猛然外展,一股強大的氣勢瞬間凝固了百丈之內的空間,使得張宏飛與張傲雪被牢牢的定在了半空,絲毫也無法動彈。
這一刻,劍塵爲了滅口,展現出了霸絕天下的實力,其修爲之高驚天動地,使得在場的張宏飛、畢天、張傲雪都有種深深的無力感。而更爲可怕的是,燕山事先在四周設下了結界,所以此時這裡面的情況,外人是一點都無法知曉,也決不會再有意外出現。
被困中,張宏飛怒上心頭,雖然明知道修爲與燕山差得太遠,但他卻不能放棄,因爲有一股力量在支持著他,有一種信仰在激勵著他。無論生死,他也得要想法把張傲雪救出去,不然即便死了也會永不瞑目的。想到這些,張宏飛催動全身真元,施展出了蜀山乾院的至強法訣——裂山訣。全身真元十倍爆發,硬是震裂了燕山的空間凝固,帶著張傲雪折身西南,繼續逃亡。
察覺到他的意圖,燕山神色陰森,口中爆喝一聲,雙手扣訣胸前,一股紫色風暴平地而起,且由外而內,飛速的朝中間匯聚。如此,張宏飛與張傲雪頓時被阻,在那強勁的風暴面對步步逼退,最終與畢天一起,被燕山困在了一個直徑三十丈大的結界之內。
察覺到這結界的強大,畢天嚴肅道:“宏飛,看樣子你們要想順利離開是不容易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我牽制住他,你在最短的時間內突破這層結界,然後帶著傲雪師妹離開。如果情況糟糕,這一點也辦不到,那就只能讓她一人離開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張宏飛身體一震,沉聲道,“我明白,來吧,今天就讓我們用生命來捍衛我們至愛之人,用我們的命換她一生幸福吧。”畢天看著他,兩人眼神交匯,這一刻,兩個深愛張傲雪的男人,在情況危險的環境中許下承諾,以生命去換取心愛之人的安全。
燕山不肖的看著二人,陰笑道:“勇氣可嘉,只是你們這是妄想。實話告訴你們,自從被林雲楓從我手中逃脫之後,我就暗自決定,以後不管是誰再惹上我,絕對不會給他機會逃掉。今晚你們就試一試,看你們有沒有林雲楓的運氣了。”說完右手虛空一招,地面破碎的房屋內飛出一道五彩光華,轉眼就落在了燕山手中。”
神劍在手,燕山氣勢外張,強大的氣息逼得三人呼吸急促,心頭不住的震動,那種感覺是如此的可怕。雖然見識了燕山的強大,可張宏飛與畢天還是不明白,爲什麼燕山上次出去後,回來就有這般驚人的變化,簡直令人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