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減弱了。煙鍋一亮一亮,反覆照映出張二粗獷的臉龐。他抽上半天煙,磕了磕菸灰,察覺到什麼似的。趙允不動聲色。
耐心等待快一小時,張二終於趴桌子上睡了。趙允張開眼,伸個懶腰。這人真睡了?他緩慢的探過身,像尊石像般盯著張二。嗯,去裡屋吧。
老鼠人挽雙袖子不停擺弄那把寶石,不時放嘴裡咬。趙允飄到他身前。
“這石頭,你賣嗎?”
他縮頭縮腦望向趙允,沒有任何表示。
趙允坐炕上:“換點實用的,好過拿這種不能吃不能花的玩意兒。
老鼠人有點疑惑,手中寶石抓的更嚴實了。
趙允掏出把囚石,握手裡暖暖的。
“諾,這個,好看吧。”
老鼠人伸出手指,輕輕碰下囚石。感覺到其中蘊藏的生命力。
“你可以拿來隨便用,不必再死守這些冷冰冰的石頭了。”說這話時趙允溫柔的很。老鼠人動心了。
“一塊換一塊,很公平,怎麼樣?”
老鼠人攤開自個兒的寶石,比劃兩人所有的石頭數量。眼看要談成了,趙允一驚,老鼠人警惕的收回寶石。
該死,他要幹什麼?
趙允變得緊張,輕輕咬緊牙。整間屋子古怪的扭曲,張二的咳嗽聲異常清晰。然後,這裡崩塌了。
頭頂上掉下個人。
“啊……這是哪兒?他奶奶的,好容易爬出來,又是大頭朝下。咦,四眼兄,你來了?”穆傑喘著粗氣。
趙允牙縫裡擠出句話:“我的傀儡呢?”
穆傑雙手放後腰上搓來搓去:“哈哈,那個嘛。我困裡面那麼久,肚子總要餓的,餓了怎麼辦呢,正好兩條魚擺我面前,我總是要維持體力才行,你說是不是?”
趙允冷冷說:“一條十萬。”
“十萬!我……好,我給。你這個吝嗇鬼。早知道不吃了。”
哼,這妖怪晚點來,那堆寶石就是他的了。按趙允的想法,賠他兩千萬纔對。
原先要找出張二所說的那個東家,可現在被攪亂了。四周只剩灰溜溜的薄霧,短時間是恢復不了了。
“你是怎麼闖進來的?”
穆傑心疼的回答:“甭提了。上二樓時還正常,走著走著不對勁了。那麼幾間教室,愣走不到頭。等我轉身,樓梯口沒了!就這麼繞那轉圈,教室裡是空的,我又沒法穿牆,急死我了。大概過了兩天,能找的我全找了,除了扇打不開的門。”
趙允:“那你不是出來了?”
“別急啊。當我乾脆不動,盼著你想辦法的時候,發現地上有那種紅花瓣。我就想既然外面的花瓣能落進來,那一定有縫隙。我守了半天時間,真的找到個漏洞,居然是在玻璃上。這花瓣也怪,好像認準了似的。一片接一片。我用盡全力,打碎了那塊玻璃,一高興直接跳進去。然後,掉你跟前了。”
“花瓣你還有嗎?”
穆傑得意的掏出一大把:“當然,我不會浪費的。這花是關鍵對吧。”
“不錯,你手裡拿的是他半張臉呢。”
趙允丟地上個傀儡,瞬間膨脹放大爲一匹駿馬。跨上馬背,接過花瓣,朝上漫漫一撒,好似微風吹拂,花瓣們柔弱的飛舞。其中一小部分落到小腿高度時驟然改變方向,快速滑行。他一拍馬脖子,駿馬甩開四蹄疾馳。
“喂,我呢,你嫌我跑的不夠啊。累死我了。”穆傑大叫著跟上去。
花瓣忽隱忽現,故意捉迷藏似的。穆傑兩條腿比他的馬要快,跑上陣躥到他前頭,興奮的追逐他們。趙允抓住鬃毛,兩邊的混沌霧氣紛紛捲動。
馬兒停下腳步,趙允冷冷注視馬前的老鼠人。對方膽怯的湊近,衝他招手,手裡是那把寶石。
他策馬前進,直到馬腦袋快頂它腦門。
“下決定了?”
老鼠人可憐兮兮打手勢,費上番功夫趙允大致弄懂了。他請趙允帶他去某個地方,作爲報答可以給他塊寶石。
保管者?不是很像。
老鼠人生怕他走掉,遞上塊綠寶石。得,當回出租司機。
“上來吧。”
馬兒追上穆傑,景色開始清楚。跑了一大圈,樓還是那座樓。駿馬噴著響鼻縮回原狀。
穆傑說什麼都不想再進樓,老鼠人吱吱叫喚,催促趙允。
行走在陳舊的樓道,老鼠人一間間推開教室。就如穆傑說的,空空的。不過空間距離正常。一樓轉遍,他們到二樓,
老鼠人弓起背,悄悄加快步伐。
趙允嗅著幾片花瓣,漫不經心對他說:“我說,你幹這個多長了。嗯,花挺香的。”
老鼠人猛然停下,露出了牙齒:“別過來,你該走了。”
“過河拆橋啊,我可沒這麼好打發。想試試嗎?”
他嘴角抽動,小小的眼睛佈滿血絲。只見他以快的看不清的速度跑到走廊拐角,好像一轉眼工夫,腳步聲聽不見了。趙允聳肩。
跑了好,省的他操心,反正虛空一打破,囚石自然到手。他捏起寶石,加塊空的囚石,兩塊石頭硬擠到一起。那顆晶瑩的寶石緩緩融入囚石,就是比較燙手。
趙允背靠牆,趁機小睡片刻。
大堂裡呆立的十來個人機械的行走過他面前。他們直直漠視前方,被某樣東西所牽引。走廊裡迴盪他們沉重的踏地聲。
等他們走過,趙允伸直腿,打個哈欠。翻開記錄本,寫起記錄來。記憶是善變的,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不可能通過意願去消除。建議不去關注這類存放過長的記憶,容易變質。這人對於過去封鎖的過於強烈,連用於封鎖的枷鎖都快消失了。那麼,你下面是崩潰還是改變呢?
遙遠撕扯的痛喊給出了答案。牆面崩壞了,滲出血紅的液體。哦,來晚了。他滾到一邊,躲開掉落的磚石。
樓房一層層塌陷,他能感受到血肉分離的痛感。很快這棟樓變成只剩幾堵殘牆的廢墟。在這殘牆上勉強懸著僅剩的一間教室。
一口黑漆漆的大鐘罩在趙允呆的位置。他從鍾底的亂石堆裡爬出,撣乾淨衣服。仰望那間教室,門是開的,從門裡透出清亮的光。死去的那些人掛在殘垣斷壁上,老鼠人一頭紮下。伴隨沉悶的撞擊聲,寶石散落滿地。
“爲什麼,沒了……”他小聲問。
“我是不知道里面裝過什麼,大致是過了保質期。你透支太多了。不要以爲你藏的很牢靠,是房子,總有縫隙的。”趙允說完,俯身收拾寶石。老鼠人拼命去夠,無奈他沒法動彈。
躊躇一番,趙允狠狠心,留下那顆最大的鑽石。
朝穆傑擺下頭:“走吧,大貓,至少他會活著。”
退出虛空,他們腳下多了個男人,血淋淋的瞪趙允。趙允沒理他,今天收穫真豐盛啊。
當天趙允打造出新的囚石刀,並買了輛摩托車。在離刑警隊不遠的路口把刀給了徐白。
“嘿,一模一樣,謝謝你了。”徐白滿臉喜色。
“謝就免了,我只求你愛惜它點。我弄這些可是相當費勁哪。”
“明白,刀我收下了,改天有要幫忙的喊我就行。”
趙允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