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蓮妮動作輕柔地穿過宴會廳裡的人羣。她的個子高挑, 又穿著高跟鞋, 更不用說她還擁有著絕佳的視力,當(dāng)她擡著下巴來在人羣中來回尋找著什麼的時候, 她一定不會錯過自己的“獵物”。
現(xiàn)在, 她就在這間宴會廳裡尋找著那樣一個人, 那是一個比她穿著高跟鞋的時候還要更高一些的男人, 有著金色頭髮的男人。
但那卻不是像眼前的這個,身旁的那個,更不是被她的朋友喜歡著卻還想要來纏著她的那位少校一樣的金髮。
那應(yīng)該是淺金色的,並且就算向後梳得整整齊齊也能讓伊蓮妮看得出它其實(shí)很柔軟的頭髮。並且那也讓伊蓮妮相信,那個男人一定不像傳言中的那樣鐵石心腸。
她正在尋找著的那個男人還有著能夠輕易地讓數(shù)不清的女孩一見傾心的出色外表, 雖然她的朋友說那應(yīng)該是帥氣和俊美,可是伊蓮妮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她想要用“漂亮”這樣的詞來形容那個男人。的確,那位警衛(wèi)旗隊的新晉上校看起來已經(jīng)十分成熟可靠又魅力非凡, 可是伊蓮妮確信,格羅伊茨上校如果再年輕個十歲,她一定能用“漂亮男孩”這樣的詞來形容他。
當(dāng)伊蓮妮想到這裡, 她不禁笑了起來,然後在心裡說了一句:不不不, 我可不能用這樣的詞來形容一個身上有著貴族氣質(zhì)又看起來一本正經(jīng)的男人。無論是多年輕的他都不能。
“伊蓮妮!伊蓮妮!”
在伊蓮妮的身後,那位好容易找到了他的上校正在一邊奮力擠開人羣, 一邊叫著她的名字。可是被他叫出了名字的那個女孩卻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並好像魚兒一樣地迅速穿過眼前的人羣。
然後她看到了……看到了帶著自己的副官一起來到宴會廳的艾伯赫特·海因裡希·格羅伊茨……上校伯爵。
當(dāng)伊蓮妮用目光鎖定了綠眼睛的貴族,並且停下腳步笑意加深時, 距離她還有好一段距離的艾伯赫特腳步頓了頓。而後,幾乎一進(jìn)場就憑藉著自己出衆(zhòng)的外表和與之形成了鮮明反差的上校肩章贏得了宴會廳內(nèi)許多女人注意力的格羅伊茨上校就看起來與平常無異地繼續(xù)向前走去,並在同時輕聲叫出自己副官的名字。
艾伯赫特:“沃爾夫?qū)!?
副官:“什麼?”
艾伯赫特:“你試過被狙擊手在三四百米開外的地方瞄準(zhǔn)過腦袋嗎?”
副官:“我……沒試過。”
艾伯赫特:“保持鎮(zhèn)定,接著向前走。”
副官:“是、是的。”
聽著自家長官的這句話,副官沃爾夫?qū)蝗桓杏X很不對勁起來!儘管他按照自家長官的話做了,他保持鎮(zhèn)定了,也接著往前走了,卻是看起來像是挺近了一個還沒有掃清危險的敵佔(zhàn)區(qū)!
艾伯赫特嘆氣道:“你看起來太不自然了,沃爾夫?qū)!?
副官:“是、是的!”
副官沃爾夫?qū)呗返臉幼佑执髶u大擺了起來,還對路過的漂亮小姐拋了個眼神。這簡直讓艾伯赫特感覺看不下去,並一巴掌拍到了沃爾夫?qū)募绨蛏希f道:“太過了。”
在被指點(diǎn)了數(shù)次之後,副官沃爾夫?qū)K於找對了感覺,他保持著警惕,假裝正在看著前面,實(shí)際卻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四周,並向自己的長官問道:“您發(fā)現(xiàn)了什麼?”
艾伯赫特:“我曾經(jīng)被狙擊手在三四百米外的瞄準(zhǔn)過,現(xiàn)在的感覺和那時候很像。但是那個人現(xiàn)在離我們肯定沒有那麼遠(yuǎn)。他就在宴會廳裡。”
這一次,副官沃爾夫?qū)K於把持住了自己,也沒能一下就膝蓋軟了。他的喉嚨不由自主地做出了一個吞嚥的動作,但除此之外他應(yīng)當(dāng)能算是保持了“自然”。並問道:“會不會是維也納的大區(qū)長官特意安排的?用來確保宴會廳的安全?”
艾伯赫特看了看宴會廳二樓,並在一眼掃過去的時候確定可能的狙擊點(diǎn),說道:“那我們最好和這裡的負(fù)責(zé)人確定一下。”
“是、是的……”緊張起來的副官碰了碰自己的配槍,彷彿這樣才讓他找到了些許的鎮(zhèn)定。
穿著銀色長裙的伊蓮妮依舊隔著許多來參加這場宴會的人看著“讓她單方面墜入愛河”的那個男人,並且彷彿是因爲(wèi)太過害羞,不敢就這麼讓對方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貪婪”地看著他而時不時地用經(jīng)過她的高個男人的身影來遮掩自己那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jīng)變得十分銳利的目光。
在隔著人羣看了對方好一會兒後,伊蓮妮終於輕輕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指,並再次邁開腳步向?qū)Ψ阶呷ァ?
九十步,七十步,六十步……
她離那個男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而當(dāng)伊蓮妮走到距離那個男人只剩下五十步的距離時,對方竟是猛一個轉(zhuǎn)身,看向她所在的方向。並且那探究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咬著嘴脣的伊蓮妮很快就在此時把自己的表情變換成了看到心上人的,墜入了愛河的天真少女的樣子!可是那探究的目光卻是並未有因此而變得不那麼冷硬,那個男人甚至吝嗇於給她一個微笑,並接著在她的周圍繼續(xù)尋找起來。
而在艾伯赫特那裡,他的這一突然的動作讓他身邊的副官沃爾夫?qū)U些沒能控制好自己情緒低猛喘起來。可是當(dāng)沃爾夫?qū)哺聪蛩藭r正在看著的方向時,這位上尉卻是是看到了一個穿著銀色長裙的,令人驚豔的漂亮小妞。隨著綠眼睛的貴族在搜尋一圈無果後又再次把視線落在了他最初注意到的那個銀色長裙女孩的身上,跟著艾伯赫特一起來到這裡的副官覺得自己簡直摸不著頭腦!
而此時,不需艾伯赫特走近那個女孩,她也已經(jīng)幾乎走到他們的面前了!
“格羅伊茨上校!您真的來了!我聽說您也會來參加這場宴會的時候高興壞了。”
當(dāng)副官沃爾夫?qū)牭狡恋米屓擞洃浬羁痰摹跋右扇恕钡拈_場白時,他的表情瞬時就變得十分精彩。並且他望向艾伯赫特的那種眼神根本一點(diǎn)也掩飾不住他的內(nèi)心活動!
——‘狙擊手?這就是您說的狙擊手??’
但是艾伯赫特並沒有因爲(wèi)這個女孩看似無害的模樣就對她放下戒心,他甚至沉默著看了她一會兒。顯然,在這個女孩出現(xiàn)之後,那種奇怪的危險感就消失了。可是艾伯赫特的警戒心又很難讓他說服自己,剛纔的那種怪異的感覺只是一種錯覺。但是眼前的女孩只是抿了抿嘴脣,並再次對他露出微笑,帶著些許的緊張說道:
“我是伊蓮妮。”
艾伯赫特的目光並未因此而柔和下來,甚至還皺起了眉頭,彷彿在問眼前的女孩:你是伊蓮妮,所以呢?
伊蓮妮很快繼續(xù)解釋道:“上次您來維也納的時候我見過你,但只是我見過你……我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了你一眼。”
聽到了這句話的沃爾夫?qū)€能說什麼?
他家長官在出發(fā)之前對於自己可能會過於受女人們歡迎的擔(dān)憂是有道理的?
這才只是一個對他們的格羅伊茨上校一見之後就再難忘記的熱情小妞,他們就滿宴會廳地找“狙擊手”了!要是他家長官再受歡迎一些,他們就會覺得滿宴會廳都是“狙擊手”了!
想到這裡,覺得自己實(shí)在是太難了的沃爾夫?qū)唤犃梭犠约旱囊骂I(lǐng),並在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後小聲對自己的長官說道:“我去找點(diǎn)樂子。”
可是在沃爾夫?qū)蛩戕D(zhuǎn)身離開的時候,他卻是被自家長官給一下抓住了手腕,並聲音很輕卻是語調(diào)嚴(yán)厲地說道:“在這裡待著。”
眼見著那個漂亮妞趁著他家長官和他說話,這就又向他們的格羅伊茨上校走近了三小步,幾乎整個人都要貼到他們長官的身上去了,看到了這一幕的沃爾夫?qū)杏X自己都要哭了。
‘長官,您覺得我繼續(xù)留下來這合適嗎!’
沃爾夫?qū)杏X自己就像是個還沒學(xué)會啞語的啞巴,心中有苦卻只能胡亂的比劃,根本不知道應(yīng)該怎麼和自己最想傾訴的人說!
但是還沒等他繼續(xù)表達(dá),他們的格羅伊茨上校就已經(jīng)轉(zhuǎn)回頭去看向那個膽子很大很大的伊蓮妮小姐,並往斜側(cè)方走出一步,拉開了些許與對方之間的距離,並再次把視線落回到了伊蓮妮的身上。
艾伯赫特:“請原諒,伊蓮妮小姐。冒昧地問您一個問題,在我剛剛看到您之前,您在那兒站了多久了?”
伊蓮妮:“有一會兒了吧。我好像……冒犯到了您?抱歉,我只是……我只是情不自禁……”
艾伯赫特避開伊蓮妮的那句“只是情不自禁”,並繼續(xù)問道:“請問您有沒有在那裡看到什麼可疑的人?”
伊蓮妮的眼睛裡流露出疑惑,彷彿是在問眼前的意中人——要怎樣才能算是可疑的人。
綠眼睛的貴族盯了她一會兒,而後拔出自己的配槍道:“看起來不像是帝國的軍人,但是卻帶著槍,而且他帶著的那把應(yīng)該比我的這把要更大,也更長。想要把它藏起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噓……”
伊蓮妮向艾伯赫特眨了眨眼睛,並作出噓聲的動作道:“別在這樣的地方拔出配槍,雖然它和您真的很配。但您會嚇到來這裡參加宴會的女孩們的。”
說著,伊蓮妮輕輕地把手放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手背上,近乎調(diào)情地把對方的配槍輕輕按到他的槍套裡。或許是因爲(wèi)艾伯赫特還從沒遇到過敢在他面前這麼做的陌生女人,又或者……或者是因爲(wèi)眼前這個女人指腹上的繭子讓艾伯赫特打消了再次躲開她觸碰的念頭。
艾伯赫特:“伊蓮妮小姐,能爲(wèi)我更多地介紹一下你自己嗎?”
伊蓮妮:“當(dāng)然!但是在那之前,您願意和我一起喝一杯酒嗎?”
恰逢一名端著酒的侍者從他們身旁走過,伊蓮妮很快從侍者的托盤上拿了兩杯酒,並動作輕快地遞了一杯給艾伯赫特。
哦,太難了,我真是太難了——目不斜視的副官沃爾夫?qū)@樣想。
與此同時,一輛國防軍少校的座車停在了宴會廳的門口。那名國防軍少校首先走下車來,並很快繞到座車的另外一邊,向已經(jīng)自己打開了車門的那位女士十分紳士地伸出手去。
那是一個有著黑色長髮,明亮的黑色眼睛以及瓷一般皮膚的,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她顯然與這位想要扶著她的國防軍少校並不熟稔,因而纔會僅僅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會在稍作猶豫之後才笑著把自己的手交到對方的手上。
“我想,應(yīng)該就是這裡了,雪涅小姐。”
“謝謝,謝謝您願意帶我進(jìn)來。”
“這只是舉手之勞,反正昨天我們都還在南斯拉夫的邊境線那裡。這是個有趣的巧合。如果沒有您,我大概也得一個人過來了。”
國防軍少校帶著自己今天的臨時女伴一起走向宴會廳所在大樓的門口,並向守在門口的那兩位穿著軍裝制服的守衛(wèi)出示了自己的請?zhí)?
隨著那兩位守衛(wèi)爲(wèi)他們打開了宴會廳的大門,一種極致奢華之感撲面而來。
國防軍少校隨後問道:“您想好要爲(wèi)今天晚上的宴會寫一篇怎樣的報道了嗎?這裡可不像是會允許您拍照的樣子。”
林雪涅:“我覺得……我可以隨機(jī)應(yīng)變。如果您需要甩開我了,還請您千萬別不好意思。”
國防軍少校:“我覺得我可能不會有這樣的需要。這裡或許還有我認(rèn)識的人,如果我看到他們了,我會向他們介紹您的。也許您也會想聽他們說一說這幾天的南斯拉夫邊境?”
林雪涅:“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國防軍少校:“不過你可能會失望的,因爲(wèi)不論是南斯拉夫王國的哪段邊境線,它在開戰(zhàn)前的樣子都會是差不多的。”
兩人在走近這間宴會廳後沒多久,端著酒的侍者就經(jīng)過了他們。把林雪涅帶了進(jìn)來的國防軍少校示意那名侍者停一停,並未林雪涅和他自己都各自拿了一杯香檳酒。
可就是在林雪涅從對方的手裡接過那杯香檳酒,並喝了一口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她聽到了一個男人在喊著“伊蓮妮”的聲音。
“哦,他可能是和自己的女伴走散了。”同樣也注意到了那個聲音的國防軍少校這樣打趣道。
而林雪涅則感到有些奇妙地說道:“他身上穿著的……是奧地利陸軍的制服嗎?”
國防軍少校:“是的,看款式是。”
林雪涅:“那她的肩章……是上尉?”
國防軍少校:“不,是少校。”
在這麼一間很大的宴會廳裡,同名的人可能有,但是如果有兩個金髮的奧地利少校都同時認(rèn)識兩個名字都叫做“伊蓮妮”的女孩,這種情況或許就很少見了。
因此,林雪涅饒有興趣地說道:“您介不介意我們跟上那位奧地利陸軍少校?我覺得我可能認(rèn)識他的女伴。那絕對是一位美貌驚人,讓人一見難忘的漂亮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