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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大清河

卻說悟空正在沉思,忽聽樹林外有人大聲哭喊道:“娘,您這是上哪去了……”

“娘,您這是上哪去了?”馬伕人聽了,立刻迴應了一句,而後,蹦蹦跳跳出了樹林。

悟空等人見狀,無奈地搖搖頭,跟了出去。來至樹林外,走到廟門前,只見秀姑、扇風、秋水和老金頭都在焦急地等候著……

“娘,您能不亂跑嗎?”見到歡快的母親,秀姑禁不住轉憂爲怒。

“娘,您能不亂跑嗎?”馬伕人也跟著擰眉瞪目,大吼起來。

觀此情形,衆(zhòng)人俱是長吁短嘆、哭笑不得……

回到廟裡,身心俱疲中,大夥兒或躺或臥,各自想起了心事……

對於馬伕人的瘋語瘋言,悟空反覆琢磨了許久,忽覺心中一渾,眼前陡然出現(xiàn)了鄭瘸子貪婪的笑臉、吳大腦袋冷森森的面龐、以及潑皮王四那顆怦怦亂跳的黑心……

“啊……啊……”一時間,悟空頓感胸口發(fā)悶,呼吸急促,想活動活動身體,卻又動彈不得!

正在無可奈何之際,一聲雄雞唱曉,破氣驚天!悟空聽罷,長出了一口氣,睜眼一瞧,已是天光大亮。

揉揉睡眼,悟空一骨碌身爬了起來,忽見扇風氣喘吁吁地從外面進來言道:“羣主,你醒啦。剛纔看你睡得正香,我就一個人去了趟古聖鎮(zhèn)……”

說到這裡,扇風看了一眼蜷在角落裡的、楞柯柯的秀姑,衆(zhòng)人聽到動靜,也都睡眼朦朧地圍攏過來。

“昨晚上著火的地方就是馬府……”扇風接著言道,“現(xiàn)如今,已燒得不成樣子,到處都是斷壁殘垣……”

秀姑聽到此,兩行熱淚又止不住滑落臉頰……

“那你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悟空問道。

“有!我聽來來往往的路人議論紛紛,有人說馬善人居心叵測,包藏禍心,名爲舍粥,實爲邀買人心,圖謀不軌,所以官府連夜派人將馬府滿門抄斬,聽說還要株連九族哪!”扇風用盡量委婉的語氣言道,“也有人說馬善人是大好人,官府不分青紅皁白,燒殺搶掠,殘害無辜,這是要官逼民反!還有,我聽說官府那邊,昨晚上帶隊的好像是鄭瘸子……”

“鄭瘸子,你倒是攔住他們呀!”一聽“鄭瘸子”三個字,正在院中玩耍的馬伕人突然跳進殿來,大吼道。

“娘,你就別跟著添亂了……”秀姑一見,趕緊起身拉住母親,黯然言道,“昨晚上,我好像也聽有人說鄭瘸子什麼的,只是當時事在緊急,他們都輕紗罩面,再加上月色昏朦,沒有看清這幫惡人的相貌……”

悟空聽罷,略略沉思了一下,招呼衆(zhòng)人道:“叔父,各位兄弟姐妹,從種種跡象來看,我們現(xiàn)在的處境很不妙。此時此刻,說不定官府已在四處找尋馬伕人和大小姐的下落了。而我等也曾在馬府做過事,極有可能也會受到株連!”

聽悟空如是一講,大家都不由得緊張起來……

“羣……主,那咱……們快……跑吧!”小啞巴顫顫巍巍地言道。

“跑,往哪裡跑?”悟空苦笑了一聲,“現(xiàn)在天下大亂,兵戈四起,哪裡還有什麼安全的地方?!”

“實在不行,官兵來了,就跟他們以死相拼!”懸膽怒吼道。

“大家彆著急,我倒想到了一個所在……”老金頭若有所思地言道,“山子,上次你們進大牢的時候,除了找馬善人幫忙,那天還來了一個大漢,自稱是丐幫左護法謝振波,他說我們如有困難,可以去大清河龍王廟找丐幫幫忙。”

“對……呀,羣……主!”小啞巴聽了,眼前也是一亮,“那……天咱們臨……出縣衙時,還碰……見丐……幫軍師桂……桂什麼來著?哎……呀,不管……了,反正那黃……眉老怪說,他……們幫主和您是舊……相識!我……們若投……了丐幫,肯……定會受到他……們的庇護。近……些時,我常……聽人講,那丐幫內煉……氣士雲(yún)集,不……說別人,單……單這個姓……桂的軍師,一……個人就……能把整……個縣衙的差……役全給收……拾啦!”

“小啞巴說的沒錯,這丐幫確是實力強大!現(xiàn)在看來,我們也只有投丐幫這一條路了……”悟空言罷,長嘆了一聲,心裡卻忽而涌起了些許不甘:唉……投丐幫這件事看似水到渠成,可仔細想來,怎麼像是被人操縱好的呢?而冥冥之中,竟彷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所有的道路都堵死了,讓你非走這條路不可……

走就走吧,世事難料,隨波逐流,當衆(zhòng)人收拾停當,離開夫子廟時,心裡都是酸酸的。此廟雖破,但足以擋雨遮風,住了這麼久,經(jīng)歷了這麼多,大夥兒都早已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而此去丐幫,人生地疏,吉兇未卜,實在不知還能不能再回夫子廟了……

傳說中的丐幫中樞龍王廟,位於風景秀麗的大清河畔。衆(zhòng)人出門往東,走了不到一個時辰,一條亮晶晶的白帶便映入眼簾。

漸漸地,周圍熙熙攘攘的各色人等多了起來。隨著人流,又走了小半個時辰,遠遠地,便望見了一座大廟。

此廟坐東朝西,背靠大清河建在高坡之上,看樣子足有二、三十畝方圓。在其層層樓閣、重重殿宇之間,透著一股莊嚴肅穆的厚重感。

而那廟內散發(fā)起的嫋嫋香菸,覆在一排排黃琉璃瓦鋪就成的屋頂之上,經(jīng)太陽一照,金光閃閃,霧氣騰騰,亦透出一份不可捉摸的神秘感。

越走越近,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百丈方圓的廣場,龍王廟就坐落在廣場的東面。

拾階而上,走近觀瞧,見那山門竟有三丈餘高,檐下正中鑲嵌著“大清河龍王廟”的金字牌匾,左下方落款處刻著三個梅花篆字:龍霸天。

而山門兩邊的對聯(lián)氣魄更大,上聯(lián)是:善舞風雲(yún)興瀚海,下聯(lián)書:偏敷霖雨惠蒼生!

看了半天,悟空等人剛想進廟打聽一下,忽見廟裡邊亂糟糟地涌出了一羣小老道。

在衆(zhòng)道人中間,簇擁著一位四十來歲的道長。見此人,束髮盤髻,玉簪別頂,身穿青藍色道袍,手捻拂塵,立在山門處朗聲言道:“無量天尊!各位施主,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今天就是十月初八,前幾日貧道講過,立冬當日的午時三刻,大清河上要有大事發(fā)生!這會兒時辰馬上就到了,請大夥兒隨貧道到河邊一看究竟!”

這老道說起話來一本正經(jīng),滿臉嚴肅,可悟空等人看了他的模樣兒,卻都忍不住想樂。究其原因,是老道長得有些特殊,在其細眉毛、小眼睛、元寶耳朵、大嘴岔所組成的、極白淨的一張大臉上,卻生了個歪鼻子……

“嘿嘿,羣……主,都說是牛……鼻子老……道,沒……想到這兒……位是個歪……鼻子雜……毛!”小啞巴在悟空耳邊笑道。

“賢弟,這叫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悟空同小啞巴說笑著,見那歪鼻道人順著左側臺階下了廣場,直奔河岸而去。與此同時,廣場上幾乎所有的香客、信衆(zhòng)以及乞丐都蜂擁著跟了過來……

出於好奇,悟空等人也隨著人潮,一起來到河邊。

此刻,歪鼻道人已背靠大清河,站在了河堤之上。一股凜冽的河風順流而來,吹得他袍袖亂擺,其頦下稀疏的狗油胡也被颳得七根朝上、八根朝下,有幾根時不時地鑽進了他的歪鼻孔,搞得他“阿嚏、阿嚏”打了半天……

見此窘態(tài),看熱鬧的人羣裡立刻爆發(fā)出一陣鬨笑……

“笑什麼,笑什麼?刮個破風有什麼可笑的?”歪鼻道人把眼一瞪,“告訴你們,今日即將發(fā)生的這樁大事,與你們每個人都息息相關!毫不誇張地講,它將會徹底改變你們的人生,你們從中會看到光明,會擁有力量,會得到幸福,會……反正將來,會有大把的好日子過,大家想什麼就有什麼,想住幾間房就住幾間房,想娶幾個老婆就娶幾個老婆!”

“好……好呀……”歪鼻道人一番慷慨陳詞,立刻引得一衆(zhòng)看客熱血沸騰,連聲喝彩。

“大家先靜一靜!”歪鼻道人用手往下按了按,示意衆(zhòng)人停止喧譁,而後忽地一手指天,大聲言道,“各位施主,你們看,現(xiàn)在日上中天,已到午時三刻,大事即將發(fā)生,你們快往河面上瞧!”

隨著歪鼻道人一個“瞧”字出口,只見那六十餘丈寬的大清河上突然風起雲(yún)涌,波浪滔天!衆(zhòng)看客見狀,頓時嚇得紛紛後退,四下奔逃!

而一炷香的功夫過後,奔騰的大清河漸漸平息下來……

忽然,有個眼尖的香客手指著河中央,驚呼道:“快看呀,河面上升起了一塊大門板!”

“什麼門板,分明是一扇屏風!”

“不是屏風,也非門板,你們看仔細了,那是一通石碑!”

“石碑?!”在衆(zhòng)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中,悟空等人終於看清楚了,那東西果是一通石碑!

這石碑看起來有一丈來高,兩米來寬,三尺來厚!略略估算一下,這通碑最起碼得有萬斤之重,而令人奇怪的是,它竟然浮在了水面上……

“瞧,那石碑下面有一隻大烏龜!”不知是誰忽地喊了一聲,洶涌的人潮一下子全被吸引到了河堤上。

“噼哩噗嚕……噼哩噗嚕……”人挨人,人擠人,衝在前面的看客頓時被後來者撞倒了河裡。

而那歪鼻道人也在混亂中不慎失足落水,幾個小老道費了半天勁兒才把他拽了上來……

望著喧鬧、沸騰的人羣,那河裡的大龜也似乎來了興致,只見它馱著石碑,東遊西蕩,南來北往,如拜四方一般繞了一大圈兒,而後還在河中央憑空跳躍了好幾下!

“神龜,神龜呀!”岸上的看客們一見,紛紛鼓掌稱奇。

或是聽懂了衆(zhòng)人的誇獎,那大龜忽而劈波斬浪,十分興奮地向岸邊游來。

“這神龜想幹什麼……”在大夥兒的驚呼聲裡,那大龜馱著石碑遊至堤邊,爬上岸來。

衆(zhòng)人見狀,趕緊閃出了一條衚衕。那大龜瞧瞧大夥,先是點了點頭,而後飛快地爬了過去。

大家不明就裡,鬧鬧哄哄,趕緊跟了上來。

這大龜?shù)乃俣葮O快,以至於衆(zhòng)人一溜小跑才能跟上它。一會兒工夫,大龜來至龍王廟前,順著臺階輕盈地爬了上去。到了山門右首邊約三丈處,大龜停了下來,四腿平伸往地上一趴,仰起頭忽而吐出了一股青煙……

當煙霧散盡,大龜不見了,只留下一通石碑矗立在廟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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