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築主人哼了一聲,卻沒說那麼多。這種藥丸選用幾味珍貴大補藥材煉製而成,真要論起價值,比一頓山珍海味還要昂貴的多。方巖只不過不明其理,一廂情願而已。
不多時,小築主人輕輕一拍灰鶴,這隻已經通靈的珍禽便乖乖的緩緩落地。兩人翻身下來,小築主人遙望著不遠處連綿起伏的羣山,說道:“落龍山就在這片羣山中了。”
方巖一看,有些納悶。雖然已經到了羣山的邊緣,但這片羣山延綿出去不知道多少裡,如果要步行到羣山中央,必然還要花費不少時間。於是他忍不住問道:“姑姑,灰鶴飛的累了?爲什麼不直接飛到落龍山上?”
“這羣山中妖獸出沒,還有更厲害的猛禽,直接駕馭鶴兒飛過去,半途中遭到攻擊,你能自保安然無恙嗎?”
“這個,恐怕不能。”方巖實話實說,要是在陸地上,即便對手高他幾個小境界,他也完全有放手一搏的可能,在身在百丈高空,如果真遇到什麼攻擊,只有束手待斃的份。
“這一路,只能步行過去。我先跟你說好,羣山裡妖獸潛伏,殺機重重,你若是害怕,就留在這裡等我。”
“姑姑這話是怎麼說的,我一路跟過來,就是要保姑姑平安的,那有留在這裡等候的道理。”
“保我平安?”小築主人慢悠悠說道:“進去之後,你還是先保住自己再說吧。還有,我可並未要你跟隨,是你自己要跟著來的。”
“是,是我要跟隨姑姑來的。”方巖有點無奈,心說小築主人真是不近人情。
“把這藥粉灑在身上。”小築主人隨手丟來一個小瓶。
“這是什麼東西?”
“落龍羣山裡蚊蟻毒蟲數不勝數,灑了這藥粉,它們不敢近身。另外,你不要事事都刨根問底好不好。”
面對這樣一個脾氣古怪的小築主人,方巖再也不敢多說什麼,趕緊把小瓶中的藥粉呼啦一下,全部撒在身上。
“唉……”小築主人暗中搖搖頭,這瓶藥粉,足夠十個人使用,卻被方巖一下子浪費的乾乾淨淨。
“走吧。”小築主人顯然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落龍羣山,待到一切準備完畢,便當先帶路,方巖緊隨其後,心裡多少有些緊張,因爲他平生幾次打鬥都是跟人對敵,說起妖獸,連見也沒有見過。
這一緊張,腳下步子就跌跌撞撞,一不留神,把前面小築主人的鞋子踩掉。
“姑姑,對不起啊。我來幫你穿。”方巖趕緊大獻殷勤。
“算了。”小築主人面無表情,卻對這個小子也有點無奈,說他老實吧,又有點油嘴滑舌,說他不老實吧,他又沒什麼過分舉動。只好自己提上鞋子,繼續朝那羣山深處走去。
一翻過第一座山頭,方巖便眼界大開,他在雲京城中見得多是亭臺樓閣此類的人爲景觀,最多也只是到城外看看那些小山流水,但如此巍峨壯觀的羣山,還是平生第一次見到。
走了一會兒,方巖又把小築主人的叮囑給忘記了,張口問道:“姑姑,這裡這麼多山,你說的落龍山,具體在什麼地方?”
“深入二百多裡,就到了落龍山了。”
“二百多裡?那也不算遠啊,我們兩個稍稍加緊腳步,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到了。”
“我說的二百多裡,只是直線距離,中間要翻越大大小小的山頭,還避開一些危險的地方。就算如此,你以爲這二百多裡是那麼容易的嗎?我提醒你一句,這一路上,萬事都要小心,跟緊我,別再廢話了。羅裡羅嗦,也不覺得口乾。”
“剛吃了藥丸,一點也不幹。說起這個來,我倒真想問問,姑姑,那藥丸是如何煉製出來的?能不能把配方告訴我知道?以後我也煉製一些,萬一出了遠門,就不用隨身帶著大包乾糧了。”
方巖說的倒都是實話,後天武者對食物需求量巨大,光是吃肉,一頓三五斤都不夠吃,真要出次遠門,只乾糧就得帶上幾百斤。因此他真心實意想要討教這種藥丸的配方。
如此一來,那小築主人卻是沒脾氣了,但看著方巖態度誠懇,也不象是沒話找話的樣子,於是無可奈何的把藥丸的配方一股腦說給方巖聽,也不管他記住記不住。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大約十幾里路,中間又翻越了一座小山。這落龍羣山從外面看來,跟其它山脈沒有什麼區別,但真正置身進來,才能感到其中危機四伏。翻越了這座小山之後,蚊蟲漸漸多了起來,而且都是體型巨大,一隻蚊子,竟然有人的小拇指那麼粗,一片一片嗡嗡飛在草木之中,只看得方巖頭皮發麻。不過,小築主人的藥粉具有奇效,這些嗜血蚊蟲雖然看著兩個活生生的人,恨不得上去把他們鮮血全都吸光,但卻極爲忌諱懼怕那種藥粉,離的幾丈遠時,就不敢靠近。
又走了片刻,從身旁的枯枝敗葉中,猛然竄出來一隻跟狐貍大小差不多得小獸,皮毛黝黑,爪尖齒利,一雙眼睛泛出妖異的紅色,蹲伏在路旁,緊緊盯住兩人,似乎在伺機攻擊。
對於這種體型的小獸,方巖倒是不怕,揮起拳頭恐嚇,那小獸卻也不怕他,呲牙咧嘴的予以反抗。
“走吧,這種小獸都是一隻兩隻零散活動,不敢招惹比它大的東西,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你要想跟妖獸打一場,前面多的是機會。”
方巖正跟那小獸互相恐嚇,聽了小築主人的話,趕緊收起拳頭,老老實實跟在她身後,繼續朝前走去。
一路上各種稀奇古怪的野獸越來越多,但是大多體型較小,不敢主動攻擊方巖和小築主人,只有一隻長著獠牙的小狼,想要造次,被方巖一道大羅天雷擊,打的皮毛焦黑。
“你這是什麼戰技?”小築主人終於好奇的發問起來。
“這是家傳的一點微末小道,叫姑姑見笑了。”方巖謙虛著回答,卻不由自主的又想起蕭嶽來。兩人過去在雲京城裡逍遙快活,不是一起吃酒,就是外出遊玩,而自己現在的處境命懸一線,爲了救命,卻要涉足在這荒僻危險的落龍羣山,方巖越想越覺得心裡發酸。
“這好像不是普通戰技,招式中隱含一絲自然法則,以本元衍化上天九雷之力,豈是微末小道?研創出這門戰技的,一定是個了不得的高人。”小築主人說起戰技,倒是侃侃而談,沒有了往日裡那種冷冰冰的語氣。
方巖一聽,心裡很是佩服,他只知道幽蘭小築的主人於醫理精通,卻沒料到對方對武道也是瞭如指掌,一眼看過去,就把這大羅天雷擊剖析的明明白白。
“姑姑說的一點也不錯,這門戰技確實是以武者本元衍化九雷爲基礎的。至於研創這門戰技的人,也確是一名了不起的高人。”
方巖只知道這是蕭岳家傳的一套戰技,那蕭岳家世顯然非同小可,所以方巖認定他祖上也非無名之輩。
“只不過以你現在的修爲,卻很難將這門戰技發揮到極致。”
“是啊,我修爲有限,而且於這門戰技還沒有完全修煉到圓滿境界,若是真的到了圓滿境界,想必進這落龍羣山,也不費多大力氣的。”
“胡吹大氣吧。”兩人交談間,小築主人的語氣也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語氣中好像多了那麼一點點溫度,聽到方巖說大話,立即反駁道:“你是沒有見過落龍羣山中最兇猛的妖獸,別說你一個後天武者,就算武宗境界的高手,走到羣山的最深處,也要小心翼翼。除非武聖級別的強者,才能在這裡來去自如。”
“不是吧。”方巖第一次對這裡感到驚恐,武宗境界的高手進來都要小心翼翼,那是什麼概念?要知道武道修煉到了武宗境界,若是跟對手修爲差距太多,幾乎已經可以無視人數寡衆,也就是說,想要剿殺武宗,派普通軍隊過去,三五千人說不定都要被一個武宗殺的乾乾淨淨。
“你要不相信,我等下專門帶你去見識見識。”
“還是算了吧。”方巖搖搖腦袋,這次來落龍山,只爲了給自己採集藥材,他可不想無事生非。
走的深了之後,不知道爲什麼,雖然眼下還是暖陽高照,但方巖總是感覺周圍陰森森一片,身上一個勁的冒雞皮疙瘩,正覺得奇怪,小築的主人突然停下腳步,低聲說道:“有東西來了。”
說完,她一把拉起方巖,屈身躲到附近的一塊大石後面,方巖凝神一看,周圍靜悄悄一片,沒有一點風吹草動,剛想說是不是小築主人聽錯了,二三十丈外,突然冒起一小股一小股打著漩渦的勁風,卷的地上落葉枯枝一個勁的旋轉。
“什麼東西?”方巖小聲問道。
“陰風巨蛇。”小築主人緊張的注視著前方,頭也不回的答道。
除了在灰鶴背上的接觸,這還是方巖第一次如此之近的靠近小築主人。小築主人一身只要見他,都是嚴嚴實實戴著面巾,把全身上下覆蓋的只露一雙眼鏡。而現在,方巖趴在她旁邊的巨石上,餘光一瞥,只覺得小築主人微微露出的脖頸白皙無暇,嬌嫩柔美,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比之服下的藥丸香氣更加宜人,一不留神,就看的傻了。
“這陰風巨蛇沒到了天氣寒冷的時候,就回蟄伏起來,現在天氣已經越來越冷,它們可能要趁著最後的機會,出來大肆捕食獵物,然後就要鑽入深洞中蟄伏。你在看什麼!”
小築主人正在細細解釋,卻瞄到方巖目光似乎根本沒在注意前方的異動,而是緊盯著自己的脖頸看的入迷,她連忙把衣領往上拉了拉,皺著眉頭訓斥方巖。
“啊!姑姑,對不住啊,我只是一直在想,姑姑這麼大年紀的人了,爲什麼保養的卻如同十五六歲得少女一般?就算比玲兒,也不顯老啊。”
“噤聲!”
轉瞬之間,前方那一股股細小的旋風中,便猛然鑽出一條足有水桶粗細的黑色大蛇來,身上鱗片青光閃耀,頭頂處,還微微鼓出一個小包。
“這是一條足有五六百歲的陰風巨蛇,它頭頂那個小包,其實是一直獨角,只不過還沒有完全長出來。待到獨角長出,這條巨蛇就更加厲害幾分,不能力敵。”
大蛇慢悠悠的朝方巖他們這邊遊弋而來,所到之處,全部都是那種細小的旋風,方巖頓時汗毛直立:“姑姑,它來了!怎麼辦!”
“安靜,先等等看,最好不要主動招惹它。”
方巖看這小築主人神色間並不十分驚慌,就料定她一定有對付大蛇的辦法,所以稍稍安心,只不過看到如此巨大的黑蛇,兩腿還是忍不住的微微發抖。
“你看那邊。”小築主人拍拍方巖,示意他往大蛇左邊望去。
方巖定睛一看,左邊有一大片枯草,在枯草中,隱隱潛伏著一隻黑狼。
“黑狼要暗中襲擊大蛇?”
“不是,這隻黑狼對陰風巨蛇十分懼怕,可能是發現巨蛇時已經來不及逃跑,只好跟我們一樣,暫時隱藏起來,這下就有辦法了。”
說著,小築主人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捏在手中,方巖還不知道她要幹什麼,正想發問,小築主人卻把小石子一彈而出。
她用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手法,那顆小石子竟然在空中緩緩而行,悄無聲息,直到了那頭隱伏黑狼的頭頂處,才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如此一來,陰風巨蛇立即有所反應,巨大的蛇頭猛然調轉,對準了黑狼潛伏的方向,閃電一般就竄了過去。
“厲害!”方巖由衷稱讚,小築主人的心思不但機敏,而且靈活,若是方巖單獨遇到這種情況,只會悄悄藏起來,真的藏不住的時候,或是逃跑,或是出來跟大蛇搏鬥,卻全然想不到用這種方式轉移大蛇的注意力,把禍水引向黑狼。
那大狼顯然十分冤枉,躲在草叢裡沒招誰惹誰,卻好端端的遇到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