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寫下這些東西的時候,我其實已經做好了身後事的萬全之策。那時我大概滿心都是絕望,無法掙脫自己給自己的束縛與枷鎖。
有些事情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中,我忘不掉,也放不下。那是任由雙手機械化的抄錄多少遍《金剛經》也無法獲得心靈的安穩和救贖。我像是溺水的人,努力的掙扎著,尋求水面上的一絲空氣。甚至於有些過度,貪戀安穩的滋味。
君子樂水,瀝萬物滌塵垢。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託體同山啊!
在人生的某些大事上,我大概是有所選擇的。至少現在這邊是我做出的抉擇。但乾淨如水,純潔如水。水底終究卻是暗無天日,幽深而不見底的冰冷。我害怕那種刺骨的寒涼會淹沒我,會吞食掉我的骨髓和我僅有的一絲意識。我害怕我會變得連我都認不得。
有時候也會近乎狂熱的追尋那種下墜的感覺。觀望紙飛機從高樓上掉落後會在高空中翱翔,想象鳥兒生出了雙翼便能自由自在,無所拘束。我的名字終究與鳥字有關,含了個鳥字,是否我也能像鳥兒一樣輕捷靈巧?
那時我或許會遇到最美的自己。如早春的睡蓮般迷離繚繞的微笑,如三月煙花般夾雜著江南風韻的北地姑娘。我是唱不出北朝民歌的豪邁粗獷的,也學不得江南姑娘清揚婉兮的唯美面容。
只是,喜歡了那種失重的感覺。一下子,世界中所有的引力都消失了。只剩下我,只剩下我的身體像重物一樣在天際劃出一道流線型的弧度,像是流星。
挽天際之流嵐。
“九月肅霜,十月滌場。九月築場圃,十月納禾稼。”
可惜了,這不是屬於我的日子。時光如流水一般飛逝,日子過的很快很快。金秋九月,是個丹桂飄香的新生,我見過了江南的桂花,也喜愛那碗加了桂花的酸梅湯。十月算得上秋色更濃了,但一定是秋光最好的時候。崇山掩映,層樓堆積,像是大自然爲我築成的高臺,一切都妙骨天成。
我只管沉沉的睡去,做一個猝不及防的夢便夠了。夢裡星輝點點皆是他,也是在夢裡,我可以忘記你。
我死後,田心一定會很開心。他是恨著我的。然而我說不清是幫了他還是害了他。但我可以肯定,我不欠他任何東西。至於他是否玩弄了我、欺騙了我,我想答案是肯定的。但從始至終都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我又能怨得了誰呢?只有死,纔可以保證我靈魂的澄澈,才能捍衛我內心深處自由的高地。可笑,我這短暫的一生將要結束了,而我活著就是爲了追求所謂的自己自主,反抗絕望,污濁內心,觀照希望,傷己害人。
不過,這一切就快要結束了。哈哈哈,到那個時候我就可以在地底放歌了,好不快意!那麼,就讓時間回到我記憶中的片斷中吧。不是爲了給後人留下什麼遺書、什麼珍貴的財富。只是爲了我自己,爲了找回丟失了的、出走了的自己,爲了給我的必死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死,大多數情況下是不需要理由的,這不是理由,我解釋。但我聲明,至少我得給後來人留下點隻言片語,我是沒什麼後人的。我希望我記憶中贈我“一花一葉皆自得”的瀟灑少年能把我忘的乾乾淨淨,永遠忽視掉我的污濁帶給他的傷害。而那傷我至深的少年將會知道,不是所有的天真無邪都值得被踐踏,也不是所有的童年陰影都值得被利用。我不會怪他了,因爲死人的世界裡沒有對倖存者的控訴。但是,後來的姑娘們,看看我這個先行者,願你們自由,隨性,幸福。最重要的是聽從你的心,愛這世界,也愛自己。
大概是吧,我要死了。並非是空穴來風,自尋死路。抑鬱癥愈發嚴重了,我經常會在夜晚聽到有人叫我,那種聲音像極了地獄中的惡鬼,但我聽得清楚,那聲音是田心的。是他狂怒時刪我耳光罵我“賤貨”“騷情”的強調,我到底得罪了他什麼?我一直在解剖著自己渴望得到他的答案。是我看見了他手機上瀏覽器中那一行行被設了特別標籤的成.人.網站,還是什麼豐乳肥臀的美女視頻?說不定從一開始我在他眼裡就和那些裸.體的人差不多,就是滿足青春期騷動的心理和性.欲的萬物。我說不請了,也想不明白。腦子越來越不好用了,這時候想的簡單點對自己纔是好的,將死之人,何必要和自己過不去呢?
怕想多了,我會用水果刀在手臂上劃下一條有一條細若髮絲的刀痕,然後慢慢加深。那種聲音輕小的一般人根本聽不清,但我可以,我喜歡那種聲音,像皮膚在呻.吟在呼吸。這種感覺是服用多少瓶百憂解都得不到的寧靜和平和。
玫瑰花在流血,我在等你。田心,你什麼時候也會升入天堂,也不用愧疚於我。我死後你會好好生活,所有人都會好好生活。會有另外一個不知道你的曾經的姑娘再次飛蛾撲火陪你歲月靜好,你不愧疚,她不知道。
媽媽要好好生活,爸爸也要。
我算是用生命成就了一個男人。言情小說的情節放在我這裡不太合時宜。因爲我重申一遍,我不是女主,自然不愛田心。我只是被道德綁架了。
或許我最愛的還是我自己,誰又知道呢?連我都要問別人,讓別人分析自己。
時間倒計時,該來的總會來,我很坦然。萬籟俱寂。
痛苦,是應該剝開笑的淚的外衣給人看的。總有人知道別人比自己更可憐之後會更有信心好好生活,我也算得上普渡衆生了。
那麼,下輩子,來生,請讓我堅強,智慧,聰明,無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