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兩個月,宣城裡有一神秘人成爲大家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誰也不曾見過他的真容,但在夜裡總能看到他的身影。他神出鬼沒,有時會因不知名的原因送某人上西天,有時會追殺一兩個畏罪潛逃的犯人,有時會教訓一些欺負弱小的毛賊,有時又會從小孩子手裡搶些糖葫蘆吃。
沒有人知道他來自何處,也沒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誰,大家甚至不清楚他是男是女。但唯一能夠統一下來的是,他在對付敵人時,尤其熱愛掐脖子的手法,因此在城中得一外號“扼頸”,並通過長街巷口的大爺大娘們廣爲流傳。
這一日後半夜,安聽哼著小曲兒踏進了明屋,大家還在不眠不休的訓練,有一部分是她的功勞。
安聽雖不和大家一道訓練,但因參加了第一次考覈,也算做這一批的成員。其中便有些爭強好勝的,也把她當做對手之一,首當其衝的就是當時敗在她手下的餘翩翩。
“喲,這不是我們的扼頸大人嗎?”餘翩翩一見著她,就從隊列裡走了出來,“這個時候不去外面遊蕩,接受衆人的景仰,跑過來看我們訓練啊?”
安聽向來最是厭煩這種陰陽怪氣之人,那天見她招式凌厲,頗有些俠義之風,還以爲是個坦坦蕩蕩的江湖兒女,沒想到也淨學些如同八姐姐那般的姿態。
不過對付這種人也容易,只需幾句話,便能氣的她臉發綠。在顧府畢竟是寄人籬下,好歹明面上要給八姐姐幾分面子,但這裡可就不一樣了,她可以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是啊,剛剛接受了大家的景仰,那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安聽舉起剛剛從一富商家廚房順來的玫瑰餅,“這是景仰我的人送的玫瑰餅,你要嚐嚐嗎?”
餘翩翩自己給自己找氣受,哼了一聲就要回去,安聽飛快的拉住她:“別走啊,這玫瑰餅可是大廚的手藝。況且你訓練了這麼久都沒能達到出任務的程度,以後要想吃到任務中得的佳餚,恐怕還得等上幾年呢!”
看著餘翩翩瞪得越來越大的眼睛,安聽趕緊補充道:“不不不,我說錯了,不是等上幾年。大概以你的資質,等上幾十年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命活到那時候呀?”
安聽前段日子時不時的就要聽上餘翩翩的幾句冷嘲熱諷,她做完任務回來時疲累,又急著去休息,便一貫不做理會。
但今日時間還早,她對任務也算得心應手了些,並不像從前那樣疲憊不堪。正好又遇上餘翩翩再來找茬,她便悠閒地嚼著玫瑰餅,打算連本帶利的將先前沒計較的全都計較回去。
“你不過是靠一些旁門左道騙取了主人的信任,武功卻是不濟,總有一日會露餡的。”餘翩翩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了出來。
“是嗎?你的意思是說主人空有一副好皮囊,智商還不如三歲小孩兒,所以纔會隨意被我誆騙了去,對吧?”安聽聳了聳肩,面帶一股欠扁的得意勁,“我的武功可是主人親自教的,你說我武功不濟,也就是覺得主人是個繡花枕頭,武功平平無奇,中看不中用啊?”
“你!我沒這麼說!”餘翩翩趕緊張望了一下四周,見附近只有其他正在訓練的成員,才稍微放下心來,“你別想著扭曲事實,我對主人非常尊重,要是能得主人指導一招半式,那是我難得的福分。”
“哦是嗎?好可惜哦,你的福分全落在我身上了。”安聽繼續擺出一副欠揍的笑臉。
“你無恥!”餘翩翩的五臟六腑都快要燃燒起來了,“六殿下是人中龍鳳,你休想染指!”
安聽這倒是一愣,她還以爲餘翩翩一門心思放在習武之上,最多隻是嫉妒她能得到容洛的親自指導,武功進步極快。現在望見她臉上那團可疑的紅暈,這不會是容洛無意中留下的一朵桃花債吧?
不過這樣一來,想讓她心裡不痛快就更容易了。
安聽無賴勁一上來,腰一叉便開了口:“我就染指了怎麼著?我們天天在一起練武,一張桌子上吃過飯,一個房間裡過過夜,日久生情也是很正常的。”
“你!你不要臉!”餘翩翩果然暴走了,伸手就是一掌往安聽打來。
安聽毫不畏懼,她已經不再需要耍小聰明獲勝了,她深知如今的餘翩翩,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她從腰間抽出軟劍,手上還沒來得及使勁,身後突然有一個人影衝了過來,直接和餘翩翩對上了一掌。剎那之間,餘翩翩整個人向後退去,退了幾步之後還是沒能站穩,一下子跌在了地上,形容狼狽得很。
“主,主人?”她坐在地上詫異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容洛,眼中半是柔情半是畏懼。
安聽心裡更是七上八下,他什麼時候來的?剛剛那番話他不會聽見了吧?他會不會誤會?自己完全只是想氣餘翩翩而已,對他沒有任何不良想法啊!
“深夜是該休息的時候了,若是睡不著起來訓練也可,尋釁滋事還是不必了。”容洛的心情似乎挺不錯,臉上雖然不像在外邊那樣總是笑著,但言語也算是十分溫柔了。
“是,我知道了,主人。”餘翩翩趕緊見好就收。
容洛滿意的點點頭:“嗯,去吧!”
他說完便轉過身來面對著安聽,剛纔的溫柔和善全然不見了,只剩下一臉的嚴肅和冷漠:“你,跟我來。”
安聽心中一怔,不會吧?這什麼情況?對餘翩翩就溫柔似水,對自己就像是見了仇人一樣。他不會是對餘翩翩有什麼不一樣的感情吧?
一路上胡思亂想著,安聽便被容洛帶進了一間裝飾精緻的房間。這房間不像是明屋裡的訓練室,倒像是尋常女子的閨房一樣。不論是桌椅還是配飾,都是當下時興的,估摸著是最近才裝飾好。
容洛在桌子旁坐下:“把你剛剛說的話重複一遍。”
安聽腦子裡一嗡,完了,他果然聽到了。但她裝作不明白的樣子:“什麼話啊?”
“你對餘翩翩說的話。”
“......額......我剛纔對餘翩翩說了很多話。”安聽雙手絞著衣袖,“說的太多,所以就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