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蝶懷孕了。舒殘顎疈
這恐怕是這麼多天以來,花影聽到的最令人高興的消息。
但是綠蝶本人的樣子看上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高興。
“我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就有了孩子……”綠蝶微微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眼中流露出一股無奈的神情,“我原本以爲(wèi),我這身子是不會懷孕的。”
花影笑:“既然上天垂憐,讓你能夠懷上孩子,就應(yīng)該感到高興啊!”
“……嗯,子騫他也很高興。”綠蝶微微笑了一下。
花影輕輕蹙眉--這丫頭不對勁。平日裡每次見到綠蝶,她都笑得非常燦爛,好像從來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她擔(dān)憂的一樣。就連上次她告訴自己她的病情的時候,她也沒有現(xiàn)在這麼情緒低落。
現(xiàn)在的綠蝶,竟然讓花影感到了一種完全不該屬於她的情緒--悲傷的情緒。
“綠蝶,爲(wèi)什麼你並不是那麼開心呢?”花影疑惑地問道。
綠蝶愣了一下,苦澀一笑:“花影,我不是告訴過你麼?我的怪病根本就沒得治……雖然你看著我現(xiàn)在好好的,可是,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夠活多久。”
花影沉默,這樣的話題太讓人感到壓抑。露恐綠是。
“懷上孩子本來就在我的意料之外,我的身體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地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如果不能,對子騫的打擊會多大啊……”綠蝶嘆息著,無奈地?fù)u了搖頭。
花影也感到很不自在。據(jù)綠蝶自己所說,她的怪病根本就沒得治,能夠懷上孩子已經(jīng)是上天的恩賜了,可是就算如此,能不能把孩子順利地生下來,依舊是個未知之?dāng)?shù)。w608。
嚴(yán)子騫對綠蝶的感情之深,就連花影這個外人也能夠看出來,如果綠蝶的身體因爲(wèi)這個孩子而崩潰,他一定會痛苦一輩子。
將花影送出了嚴(yán)府大門之後,綠蝶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關(guān)上門,她冷聲對著帷帳說道:“她已經(jīng)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從帷帳後面走出一個黑衣女子,她身材曼妙,膚色白皙,被黑紗遮住的臉上只露出了一雙晶亮的眸子。女子輕輕地取下了蒙面黑紗:
“花影那傢伙,還是一如既往的單純吶,我還以爲(wèi)她進了將軍府會變得聰明一些,真是令我失望了。”
綠蝶坐到桌邊,給倒了兩杯茶水,遞了一杯給她:
“她一直都是個善良的姑娘,我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
“的確沒什麼不好,可是也一無是處,不是麼?”黑衣女子輕蔑地笑了笑,“主人需要的根本就不是善良,這樣的東西對我們而言一點用處都沒有,我們只要知道怎麼完成任務(wù)就可以了,就算是不擇手段。”
聽她這麼說,綠蝶感到心裡很難受,但是表面兒上卻不動聲色:
“好了,不說花影了。寒香,你這麼早就回來,難道不怕有危險麼?鍾煜城那件事情依然還在調(diào)查當(dāng)中,要是你暴露了該怎麼辦?”
寒香皺著眉頭聳聳肩,道:“暴露就暴露了唄!反正現(xiàn)在主人已經(jīng)部署得很好了,順順利利解決了鍾煜城,嚴(yán)漠和赫連擎天又都在控制之下,和北熾的戰(zhàn)爭隨時都會爆?發(fā),我們需要的只是等待一個時機而已。而我早點回來幫助一下你們,讓這個時機早些到來,難道不是很好嗎?”
綠蝶的心裡頓時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悶悶得讓她感到很難受。
主人的計劃很周密,將九璃都之中重要的守衛(wèi)將士換成自己的人,控制住京城和王城的軍隊,然後趁著北熾和流蒼國交戰(zhàn)之際,讓王上最得力的干將--赫連擎天出征,遠離了九璃都。這麼一來,京城之中便沒有人能與他抗衡,他想要奪下流蒼的王座便是易如反掌。
爲(wèi)了這個計劃,主人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許多年,物色各式各樣的殺手、將衆(zhòng)多的美人送進各個王公貴族府中當(dāng)自己的耳目、設(shè)計將自己的對頭扳倒再換上自己的心腹、甚至暗中派人去了北熾,慫恿北熾王進攻流蒼。他所做的種種,都是爲(wèi)了自己的“大計”。
沒錯,一切如寒香所說,主人他部署得的確很好。
就連花影那樣的女子,都成爲(wèi)了他最重要的棋子。
他要等待的,只是北熾和流蒼之間的戰(zhàn)爭。只要北熾出兵,赫連擎天大將軍必定離開九璃都,到時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他,只需要再稍微推動一下,讓王上懷疑赫連擎天不忠心,將他剷除,自然就失去了民心,到時候他再回來挽救這個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一切便水到渠成。
而作爲(wèi)鋪路石的嚴(yán)漠和嚴(yán)子騫父子、赫連擎天等人,主人自然是不會放過。
一想到自己是帶著這樣的目的接近嚴(yán)子騫,而他卻爲(wèi)自己付出了一片真心,綠蝶就感到特別痛苦。
見綠蝶神情嚴(yán)肅,寒香感到有些好笑:
“喂,我說綠蝶,你不會是感到不安吧?”
綠蝶尷尬地笑了笑:“不安?我爲(wèi)什麼要不安吶?”13846096
寒香湊近了綠蝶,盯著她的臉左右看了看,讓綠蝶很是不自在,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的目光。
“綠蝶,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動真心了。”寒香的眼中迸發(fā)出了一陣精光,盯著綠蝶躲閃的目光,嚴(yán)肅地說道。
“胡、胡說!”綠蝶連忙否認(rèn),“我纔沒有!”
竟然會如此慌張,看來自己猜得不錯吶!寒香陰鷙地笑了笑,柔媚的臉因爲(wèi)這抹詭異的笑而變得很恐怖:“沒有最好。你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忘記了主人的大計。如果主人的計劃有失的話,我想你知道後果是什麼。”
綠蝶沒有說話。
她當(dāng)然知道後果。不僅僅是自己的性命不保,嚴(yán)子騫一家也不會有好結(jié)果--因爲(wèi)主人絕對不會容許自己的計劃有任何的閃失,如果她靠不住,他就算是不擇手段也要滅掉嚴(yán)家。還有自己的同伴,花影、寒香,還有牡丹坊的幾個姐妹--只要是和她有過接觸的人,恐怕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寒香看著綠蝶傷神的模樣,也不想再繼續(xù)說下去讓她難過,道:“算了,我想你應(yīng)該有分寸。你的病怎麼樣了?藥還足夠嗎?要不要我去給你弄點來?”
“不勞煩你擔(dān)心,”綠蝶輕嘆,“上次發(fā)病的時候花影幫我拿了點回來,還沒有用完,還能夠堅持一段時間。”
“花影?她知道你的病了?”寒香有些驚訝。
“她不知道,我告訴她這是一種怪病。”綠蝶說道。
寒香稍微放心了一點,又道:“那牡丹殺呢?你告訴她了麼?”
“沒有。”綠蝶搖頭。她向寒香撒了謊。早在她告訴花影自己不想嫁給嚴(yán)子騫的原因的時候,花影就知道了牡丹殺的存在,但是她知道的僅僅只是這種藥物的名字而已,也知道它會對人的身體造成損傷。
真相總是非常殘忍的,綠蝶不想過早地讓自己最好的朋友知道這樣殘酷的真相。
寒香點了點頭,略作思考之後,道:“算起來,花影加入我們也已經(jīng)有半年的時間了吧?她怎麼樣了?有沒有發(fā)過病?”
綠蝶搖頭:“沒有。”
“這麼厲害?”寒香似乎很吃驚,“以前她的身體不是一直都很弱的麼?怎麼這麼久了都還沒有發(fā)病過?我記得你在第三個月的時候就痛過了。”
綠蝶苦澀一笑:“這種事情你都還記得?也許花影的身體不是那麼排斥牡丹殺吧?所以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發(fā)病。”
“或許吧,”寒香說完就站了起來,“我還有事,要先走了。這邊就交給你了,有什麼任務(wù)的話我會盡快通知你的。”
綠蝶點頭:“好。”
她看著寒香的身影消失在了後院,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拳頭。
花影怎麼可能沒發(fā)病過?她第一次發(fā)病的時候痛得暈了過去,幸好遇到赫連擎天救了她。而她綠蝶則把這個消息壓了下來,沒有讓其他人知道。
綠蝶的眼底幽暗,痛苦的神情在她的眼中翻滾--
牡丹殺是一種慢性藥物,是主人用來控制手下的一些重要成員的。
牡丹殺最重要的功能就是損傷一個正常人的記憶。在使用了牡丹殺之後實施催眠,便可以將自己所需要的東西輸入被催眠者的腦中,形成他的記憶。
可是,牡丹殺的副作用很大,它會使內(nèi)臟受到非常大的損傷,被使用者會慢慢受到牡丹殺的折磨,從第一次發(fā)病之後開始越來越痛苦,不得不依靠主人的解藥來緩解疼痛,而那個解藥也是讓身體加速崩潰的利器。
隨著牡丹殺的毒害越來越深,疼痛也會越來越明顯,發(fā)作的頻率也會漸漸變短,而記憶也會慢慢地恢復(fù)。但是到這個時候,被使用過牡丹殺的人已經(jīng)漸漸受到了主人的控制,變得身不由己,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回頭了。
她自己已經(jīng)被牡丹殺折磨了快七年了,身體已經(jīng)漸漸崩潰。就算她嘗試著放棄主人的解藥,也於事無補。
花影原本的記憶很複雜,所以很難完全消除,於是主人對她使用的牡丹殺遠遠超過了其他的人,所以花影的身體破壞得比其他人都要嚴(yán)重。
她沒有將花影的真實情況告訴寒香,就是期待著有一天,自己最好的朋友能夠逃脫她所揹負(fù)的命運。
綠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雖然她這麼期望著,可是這終究只是期望而已。
想要去實現(xiàn),幾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