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遇故知,雖然陳陽已經提前知道了萬老已經和蘭王妃提前抵達這片極寒之地,但是親眼看到萬老那熟悉的身影,陳陽還是從心裡冒出一股溫暖。
多年過去了,萬老卻似乎沒有任何改變,他依舊慢悠悠的鑽出來冰魄,一身的單衣在被寒風吹的獵獵作響,蒼老的臉上波瀾不驚。
萬老慢慢踱到了陳陽等人面前,以千年不變的聲調說到:“小少爺,蘭王妃正在裡面等你。”
此時武國皇帝已經被揭開了溫情款款的面紗,雖然在普通百姓眼中皇帝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千古一帝,但是陳陽諸人卻早已認清了皇帝的真正面孔。
一切似乎已經圖窮匕見,在至尊者面前,沒有人可以抵擋其腳步。
哪怕是同爲尊者的思戀,都沒有把握獨自面對一個擅長煉藥的同等級高手。
所以她知曉了劍聖的消息,馬上會同紫煙帶著陳陽前來會和,以圖從四大尊者最強的劍聖身上,找到對付皇帝生機子的辦法。
這是一個無比混亂的時刻,在這種緊張的情緒下人人自危,然而萬老那不變的聲調依舊平穩,沒有一絲慌亂和驚恐,陳陽聽到這樣的聲音,無疑心裡稍微放鬆了一些。
他衝著萬老一個眼神,意思是我先進去,等一會出來咱們再敘舊。便微微的吸了一口氣,直接鑽進了這個碩大的冰魄。
後面的至尊者思戀和紫煙剛想一起跟進去,然而萬老那單薄的身體卻微微一動,已經站在了兩人的前方。
思戀超凡脫俗的俏臉微微一沉——這個老者,居然敢阻攔至尊者的腳步。
雖然思戀明顯的幹不過生機子,但是幹掉一個九級還是綽綽有餘的。
“萬老,敢問這是何意。”思戀的聲音彷彿比這極寒之地的溫度更低。
萬老瞥了眼前這個仙女般的女人一眼,緩緩說道:“思戀大人,至尊者是人嗎。”
至尊者是人嗎?這句話問的確實比較有才,發揮想象的翅膀,可以類推出,天朝官員是人嗎、官二代是人嗎諸如此類等等。
這是一箇中產階級毫無顧慮的對上位者的質問。
此話一出,旁邊的紫煙微微一呆,在她的印象裡,萬老很從未有過這樣的言語,隱約中紫煙好像感到一絲不對勁。
而至尊者思戀的臉已經陰的快要滴出水來了,但是思戀不像生機子一樣當過官,還沒進過官場的她還是一個比較有素質的人。
“萬老人家,這話是什麼意思。”
萬老低頭看著地面,沒人能看清他現在的表情,雖然寒風呼嘯,但是他那蒼老的聲音依舊清晰的傳來:“至尊者也是人,這是劍聖大人最後的時光,一家團聚的時刻沒人想被煩擾。”
思戀的柳葉眉肉眼不可見的跳了一下,她的聲音已經緩和了很多:“難道就沒有一絲挽回的可能麼。”
“奇蹟不會降臨,也許下一刻,劍聖就會拋下這一副皮囊。”
萬老緩緩的擡起頭來,毫無表情的看著後者問道:“思戀大人,你可知劍聖爲何要選在這樣一個地方養傷?”
同樣的話陳陽也在問。
冰魄內的溫度顯然比外面更低,陽光透過好像玻璃似的透明冰壁,把這裡的方寸空間照射的無比透亮,巨大的冰壁閃現出晶瑩的光澤,好像讓人置身於水晶之中。
在這美輪美奐的好像水晶屋之內,美麗的蘭妃半坐在一張潔白的羊毛氈子上,她的坐姿是標準的淑女坐法,那翠綠色的衣衫下一雙修長的美腿併攏靠著。
本就是古典雅麗的美人,再加上這一身的盛裝,就算是冰魄外的紫煙,在蘭妃這樣的光彩之下都要黯然失色。
陳陽並沒
有感嘆自己的老媽有多美,這是極寒之地,作爲普通人的蘭妃居然沒被凍成冰雕。
陳陽略一掃視,就知道了原因,蘭妃的一隻潔白的纖手,此時正被一個男人握著。
身爲九級之列的陳陽依然觸摸到了天地之氣的邊緣,他隱隱感到一股龐大的真氣,正順著這個男人的手掌緩緩的流向了蘭妃的全身。
至尊劍法爲天下第一功法,陳陽自認爲也可以通過內息來保護一個普通人,但是頂多也只是半日的功夫,時間一過恐怕自己就會耗完內息被凍死在這裡。
然而這個男人卻一直用內力來幫助蘭妃抵禦嚴寒,沒人知道蘭妃到底來了多長時間,這個男人居然一直用內息來維持蘭妃的存活。
這是何等雄渾的內力!
普天之下,能有這樣底蘊的人無疑只能是至尊者。
陳陽認真的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一雙劍眉高高的聳起,令人不可直視的明亮的雙眼,雖然身材消瘦但是可以看出依舊寬闊的骨骼。
這是一個讓人第一眼看上去就感覺很安全的人,那一身的豪氣雖然經過歲月的打磨,卻依然依稀可聞,陳陽的腦中馬上閃現出一個前世金庸書中的人物——喬峰。
而且從其被生機子險些陰掉的經歷來看,此時的劍聖簡直就像喬峰被執法長老白世鏡陷害的情景。
一樣是豪氣雲天,一樣是俠肝義膽。
所不同的是喬峰最後終於報了仇,而劍聖此刻顯然已經奄奄一息馬上就要掛掉的樣子。
可見在這個世界上,好人總是比較命短,而享受榮華的反而是一肚子壞水的貪官污吏。
陳陽並沒有學習電視劇中描寫的鏡頭,什麼感到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然後與劍聖大人抱頭痛哭,演出一起煽情的八點檔的經典哭戲。
生活了二十多年,突然冒出一個男人在你面前自稱是你爹,這種戲劇性的場景絕大多數人並沒有機會趕得上,遇到的想必也是一頭霧水,茫然不知怎樣對付。
而作爲老子的劍聖,也沒有像皇阿瑪見到小燕子一樣表情激動,他平和的看著陳陽,似乎眼睛深處露出一絲讚賞。
至於蘭妃……這個美麗的女人正在深情款款的看著地上坐著的劍聖,看到陳陽進來臉上露出一絲驚喜,然後就是一家三口團聚的幸福表情。
陳陽不禁暗自搖頭,孩子都已經這麼大了居然還在玩愛情,那個時代的人對待感情難道都是如此的真摯和忠誠麼?
陳陽沉吟了片刻,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句話明顯是在問劍聖的。
“生機子的毒很霸道。”後者風輕雲淡的回答道,說著輕輕的撩了一下身上的衣衫。
劍聖這個動作非常自然,就好像衣服不太正而順便擺平一下,衣衫下面便是劍聖的身體,在這一撩之間,陳陽銳利的目光馬上捕捉到了裡面的肌膚。
他的瞳孔猛地緊縮了一下!
這一刻陳陽鋒利的目光就好像最快的刀鋒令人不敢直視,甚至不正面對視,單單是感到那道目光就好像被刀子割破肌膚的感覺。
一瞬間陳陽便恢復了平靜,然而他的心裡卻已經駭然不已。
劍聖這陳舊的衣衫之下,那深深藏在裡面的肌膚居然已是濃黑的如同潑墨!
陳陽甚至在這具身體上根本感覺不到一絲生機。
按說照這種情勢,劍聖理應是個死人了,但是他卻依然活著。
他再一次擡起頭端詳著眼前的劍聖,自己的親生父親。
後者的目光依舊平和,彷彿那一身的傷勢和自己毫無關係。
陳陽腦中不時的發出一個疑問,這具身體到底是不是
你的?
不愧是天下最強的至尊者,已經是這幅模樣了,居然還能在這冰天雪地裡,風輕雲淡的談情說愛。
陳陽的腦中不時的蹦出一系列無厘頭的想法。
但是劍聖的選擇是沒錯的,天地間唯有如此酷寒的地方,唯有這千年冰魄,才能阻止毒勢的蔓延。劍聖正是依靠著這天地之威,來壓制住無比霸道的生機子之毒。
“難道是——嗜尊?”陳陽一邊整理著思路一邊問道。
“聽說不久之前在飛渡海峽之上,那生機子用‘嗜尊’暗算了飛鶴,想必此時的飛鶴與我相差無幾,不錯,‘嗜尊’這味藥,生機子早已研製出來,並且在二十年前就用在了我的身上。”劍聖苦笑一聲說道。
“你是劍聖,四大尊者中最強的存在,怎麼會被生機子暗算。”雖然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但是陳陽還是想聽一聽當事人的解釋。
“喝酒喝醉了,大家都是好友,沒有人運功逼酒,然後一個不留神被那廝偷襲了。”劍聖好像在訴說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情,彷彿那個倒黴的被偷襲的人不是自己。
“經過,我需要經過。”陳陽目不轉睛的看著劍聖說道。
“本尊先中了一掌,雖然受傷但卻不致命,此時我已經從酒醉中驚醒,然後生機子沒想到一擊不中,繼而用了‘嗜尊’,毒勢隨著傷勢加劇惡化,纔是最要命的事情。”劍聖的眼睛深處已經有了一絲憤怒。
雖然事情已過了多年,但是堂堂天下第一高手,被對方整的窩在這個天寒地凍的地方二十年,任由誰心裡都不會痛快。
“於是你不便與其顫抖,便用深厚的內息壓制住了傷勢,然後跑到了這個極寒之地。”陳陽順著劍聖的話說了下去。
他接著問道:“爲何那生機子當時沒有……”
“斬盡殺絕是嗎?呵呵呵!我劍聖的拼死一搏,又豈能是常人所能承受,臨走的時候我給了他一掌。”劍聖笑了幾聲,笑聲中依稀可以看出當年的快意恩仇。
“所以劍聖失蹤,白帝城被困,皇帝生病了兩個月有餘,這才率領武軍反敗爲勝,擊退草原人。生病……原來是暗算別人不成反被傷而已。”陳陽喃喃自語道。
他好像抓住了什麼,突然問道:“武國二十年,當時我受命爲徵西先鋒,活捉了當時的右賢王,布顏貝巴引兵四十萬進攻武國,皇帝……病了,莫非又是受傷?”
“本尊還沒死,他又怎能放心的下,按照我的實力,二十年的時間足以把傷勢和毒勢扭轉大半,如果再任由我痊癒下去,他將再也沒有剷除我的機會了,於是這位老朋友不遠千里,來到這極寒之地與我再次過招。”劍聖緩緩的說道。
“難道是兩敗俱傷,怪不得當初生機子現身白帝城,居然用了落英繽紛,怪不得堂堂至尊者還要向普通人下毒,怪不得對布顏貝巴那一指看似凌冽卻後勁不足,那根本不是繞了大漢一命,而是皇帝生機子……他沒有力氣了。”陳陽冷冷的說道。
“不錯,一直到不久前的飛渡海峽大戰,他才帶傷現身,重創了尊者飛鶴,逼退了思戀。”劍聖顯然對外界的事情知道的很詳細。
“真是好手段,但是你的傷勢……”陳陽沉吟了片刻問道。
“傷上加傷,我以半傷之體迎擊生機子全盛之時,雖然本尊號稱尊者第一人,但生機子……他也是尊者。”劍聖的語氣顯出一絲無奈。
尊者,雖然只是擅長煉藥的尊者,卻依然是至尊者。
陳陽不知道當時劍聖與生機子的大戰情況如何,但是生機子一傷數年,劍聖奄奄一息,由此可以看出,兩人當時必定鬥得天昏地暗,當時的場面必定驚險異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