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四隊的人，沒有進(jìn)入大棚的人，也不相信在隆冬時節(jié)能種出熱天的蔬菜。
他們家裡有人在大棚裡幹活，可那裡面都是保密的。
之前的劉福林，後來的王建權(quán)，都是老遠(yuǎn)就攔著人，不準(zhǔn)靠近了看。
劉支書在廣播裡吆喝的，讓無數(shù)不相信的人跑到埡口上來看熱鬧。
在埡口上，各種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個時節(jié)的蔬菜，裝在背篼裡，裝在籮蔸裡，甚至有些直接堆在塑料布上面。
“真的有啊……王建權(quán)，這個啷個賣？我們可以買不？”
當(dāng)看到了這些，又沒有看到大隊跟生產(chǎn)隊的幹部，知道王建權(quán)負(fù)責(zé)，不少人就動了心思。
大隊的工程，一直都在持續(xù)。
越來越多的人進(jìn)入到工廠裡，有了穩(wěn)定的收入，小日子過得好了。
溫飽問題，已經(jīng)得到基本的解決。
在這樣的情況下，大家自然是想要讓小日子過得更滋潤。
“茄子1角8分一斤，辣子2角2，苦瓜2角8，四季豆2角7……”
王建權(quán)報出來的價格，頓時讓所有人都炸開了鍋。
“你啷個不去搶啊！平時這些菜，幾分錢買一大堆！”
“就是，這狗曰的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怕是自己要貪污這些錢！”
“之前我屋頭的四季豆啥的，吃不贏，都餵豬呢！”
人們頓時不樂意了。
雖然掙錢了，每天工錢最少都是6毛，那還是剛加入的人，只要捨得幹，一天基本上都是8角到1塊2一天。
可平日裡幾分錢一斤都沒人買的蔬菜，這會兒突然貴了好幾倍！
誰樂意？
“餵豬？你以爲(wèi)現(xiàn)在是啥時候？不要忘了，這可是冬天！天寒地凍的，不買讓開，自己回去吃你屋頭的酸蘿蔔跟酸青菜！”王建權(quán)下巴揚起，臉上浮現(xiàn)出不屑。
冬天種出這些菜? 平時聽都沒聽過。
“天天都吃食堂的蘿蔔白菜，早就吃膩了? 剛好晌午下班在公社割了兩斤肉，買點辣子回去炒肉，下酒下飯都安逸……王建權(quán)? 給我稱兩斤辣子！”
有人帶頭了。
辣子雖然貴，又不是天天吃。
大冬天的? 辣子炒肉，再喝點小酒? 渾身都舒坦。
“反正每天有錢掙? 老子今天就嚐嚐這跟平常的有啥子不一樣。給我稱兩斤茄子！”
有人帶頭了，不少人也琢磨了起來。
想著每天都有工資，加上很多人家裡除了老人跟小孩，至少都是兩三個人在掙工資，買幾斤菜的錢，還是拿得出來的。
楊愛羣上來時，埡口上不少人都已經(jīng)買了菜? 一臉笑容地高聲跟周圍人討論這冬天裡的菜會跟正常季節(jié)的菜有啥不同，吃了告訴那些沒買的人啥的。
只有他們自己內(nèi)心才曉得? 給錢的時候? 那種心痛。
MMP！
在工地上幹一天? 也就買幾斤辣子……
還好? 一頓吃不完。
平常時候，在大隊下屬的工地跟工廠上班的人? 中午是肯定在食堂吃的? 晚上即使要加班? 因爲(wèi)大隊在劉支書管著這些後，晚上的飯菜肯定沒有中午豐盛? 油水也少了不少，加上現(xiàn)在劉澤福只是指導(dǎo)，那大鍋菜吃了幾個月，膩了，晚上就回家自己做飯去了。
讓家裡老人孩子也能吃得好一些。
除了那些不用再幹活的老年人，小孩子必須上學(xué)，其他人都有工作分配，各家自留地裡面種的菜都是冬天出來的，根本就沒法支撐天天炒一頓菜下飯的。
肉痛歸肉痛。
“都賣完了啊？”
等楊愛羣看到圍著王建權(quán)的人少了後，過去一看，基本上也就沒有什麼菜了。
都是一些歪瓜裂棗的東西。
“愛羣嬸，你要什麼菜？一會兒我親自去給你摘了送過來……”王建權(quán)聽到這話，急忙拍馬屁。
老支書的婆娘，大隊長的媽，必須得好生伺候著，得罪不得。
“那不用，這裡不是還有些沒賣掉的麼？”
楊愛羣心中盤算著，剩下的菜，辣椒要麼是斷了，要麼就是彎曲得厲害，黃瓜跟茄子啥的也是。
當(dāng)場天，不管買菜還是賣菜，雙方都知道，剩下的這些菜，價格便宜。
同樣的菜，錢會少很多。
沒人願意把這些長得彎彎曲曲，吃起來並沒有影響的蔬菜用同樣的價格買回去。
當(dāng)然，賣菜的也不願意再帶回去。
“愛羣嬸，大棚裡還多呢……”王建權(quán)有些疑惑。
他不認(rèn)爲(wèi)楊愛羣是爲(wèi)了省錢，支書知道了無所謂，可大隊長知道了，那……
劉春來前面很早，在黃瓜才拇指大，辣椒還沒長撐皮，剛好地裡的蘿蔔白菜啥的還沒長出來，就讓他每天給弄一些。
眼前的，可是劉大隊長的老孃。
“沒得事，這都是人家選完的。賣菜嘛，選完賣盡，這些便宜點唄。”楊愛羣根本不在意。
長相差點沒事。
反正都是一個味兒。
能省錢，何樂而不爲(wèi)？
看著眼前的這一堆剩下的菜，起碼十多斤。
“愛羣嬸，要不，您給一塊錢，全部拿走？”
“一塊錢，我全要了！”不等楊愛羣說話，旁邊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就開口了。
“這……”看著眼前的女人，王建權(quán)並不認(rèn)識。
這不是四大隊的人。
楊愛羣看著這女人，眉頭一挑，“妹子，你確定要？”
“肯定啊！大冬天能有這些菜，而且才一塊錢，爲(wèi)什麼不要？”女人毫不客氣地說道。
“行，王建權(quán)，你把這個都裝給她吧。”楊愛羣一點都不在意。
王建權(quán)倒是急了，可他作爲(wèi)賣菜的人，又不能說啥。
眼前的女人，真心不認(rèn)識。
周圍看熱鬧的人都不認(rèn)識眼前的女人。
在楊愛羣表示不要的情況下，楊建權(quán)只能肉痛地把剩下的所有菜打包裝給那個女人。
女人提著半蛇皮口袋的蔬菜，直接轉(zhuǎn)身走了。
“愛羣嬸子，這……”王建權(quán)有些著急。
那袋子裡，十多斤的菜，相對應(yīng)該給的價格，只有不到三分之一。
如果不是楊愛羣，別人要買，怎麼也得要個一塊五或是兩塊錢。
便宜讓別人給佔了。
“沒事，我們家也不差這點錢，只是不想這些浪費了。你這也是爲(wèi)大隊賣菜，不是你個人的。”楊愛羣倒不在意，“何況，其他大隊給錢買菜，讓他們佔點便宜，以後纔會有更多人來買不是？”
“愛羣嬸子，那人你認(rèn)識？”王建權(quán)意外了。
他都不認(rèn)識呢。
雖然是四隊的外姓，很多人還是認(rèn)識的。
可買走剩下蔬菜的女人，他真心不認(rèn)識。
“王家村的。”楊愛羣沒有多說，“如果菜園子裡有，你一會兒摘點，稱了後讓田明發(fā)或是誰給我?guī)Щ貋怼！?
說完，楊愛羣就轉(zhuǎn)身走了。
現(xiàn)在兒子沒少給錢，閨女每個月工資也不少，她留著那些錢，也沒有什麼用。
等到那些雞崽長大，雞生蛋，蛋生雞，她也不會要兒子閨女的錢了。
王家村？
周圍聽到的人頓時議論了起來。
“當(dāng)初大隊長跟王家村大隊長的閨女訂了親，最後……”
說話的人最終閉嘴了。
時間不是很久，大隊長如果沒有因爲(wèi)王家村的對象悔婚跳河臨塘的事情，過去還沒多久呢。
“平時楊愛羣趕場都很少去，居然認(rèn)識這個女人，難道……”有人恍然大悟。
“應(yīng)該就是了！”周圍人也明白過來。
平時楊愛羣連趕場都很少去，卻認(rèn)識大多人都不認(rèn)識的女人，這女人又是來自王家村。
她的身份昭然若揭！
“楊愛羣居然不恨這女人？”有人有些無法理解。
如果不是王家村的大隊長家裡悔婚，劉春來哪裡會跳河？
當(dāng)初要不是救得及時，楊愛羣的兒子就沒了。
養(yǎng)兒防老。
兒子沒了，一輩子也就了指望。
“以前劉春來是啥樣？換成我，感激都來不及呢！”一人話裡帶著山西老陳醋的味道。
可惜，他家兒子還光著，根本就沒對象悔婚，讓他兒子也跳一回河臨塘，最終成爲(wèi)劉春來那樣的。
埡口上的人，對於這事情議論紛紛。
楊愛羣沒有再待在山上，直接回了家裡。
“媽，你咋這麼早回來了？”剛回家不久的劉雪問老孃。
隨著年關(guān)越來越近，她們距離高考的時間也不遠(yuǎn)了。
賀黎霜彷彿認(rèn)定了自己是老劉家兒媳婦的身份，每次月假都跟著劉雪回來，還好，老劉家得人也沒把她當(dāng)外人。
“王家的人來了這邊……”楊愛羣看了一眼賀黎霜，嘆了口氣。
“王家的人來這邊就來這邊，啥？媽，你說……”劉雪一開始還沒回過神來，說了一半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向著賀黎霜看去。
搞得賀姑娘一頭霧水。
倒也沒有搭話。
“我怕他們後悔了，到時候你哥那邊……”楊愛羣有些鬧心。
賀黎霜終於意識到不對，但是也沒有說什麼，直接問楊愛羣，“春來哥回來嗎？”
“我讓瘦猴去喊他回來了。今天大棚裡的菜開始賣了，我去晚了，沒買到……”楊愛羣沒多說這事兒。
賀黎霜哦了一聲，藉口要看書，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媽，你不是開玩笑吧？王大餅當(dāng)初瞧不上我哥，這會兒……”劉雪有些急。
不是她喜歡賀黎霜，而是王家村的大餅?zāi)槪嫘牟贿m合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