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杉廠要40%的訂單！”苗仕林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不能什麼好處都讓你們全部佔了。”
股權分配，他可以不爭。
生產訂單，必須爭取。
現在談下來，估計以後春雨的訂單，都將會是按照這樣的比例來分配。
“我們佔啥便宜了？外匯都五五分了！”許志強不樂意了。
柯爾特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可他沒法建議。
見一邊的劉春來眼珠子亂轉，直接開口，“安利，咱們出去抽支菸？”
劉春來又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這貨是故意的？
這話頓時讓許志強跟苗仕林雙方緊張的氣氛消失。
“安利？安利是啥子？”許志強不解。
“外國名字吧？這個可以，以後要賺外國人的錢，肯定要經常出去的，有個外國名字好跟國際友人交流。不過，這名字是女人用的……”呂紅濤沒有鄙視許書記的文化水平不高。
許書記跟外國人打交道，也就是在朝鮮戰場上。
“安全的安，利益的利。安心安全合法地爲國家、爲集體掙利潤！”劉春來沒好氣地說道。
直接瞪了柯爾特一眼，轉身出去了。
柯爾特也不知道劉春來爲什麼發這麼大的火。
“這狗曰的，這想法要得！”許書記點頭稱讚，隨後扭頭看著苗仕林，“就30%，愛要不好。反正你們山城工廠多，訂單多，不差這點……”
“知道我們廠子多，還想佔更多？”苗仕林氣得差點抓起辦公桌上的瓷杯就往他腦袋上砸去。
看著許志強面前的槍，終究還是沒有下手。
劉春來心情鬱悶得很，也懶得去理會。
“這名字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柯爾特弄不懂劉春來發哪門子的火。
“我特麼的什麼時候自己說了叫這個名字？”劉春來即使涵養功夫好，也被氣得在爆發邊緣了。
柯爾特看著他，一臉無辜，“你當時給上營銷課的時候，不是經常說安利給大家，你給大家的，那你就是安利啊……”
還能這樣理解？
劉春來沒脾氣了。
“敢問你啥學歷？”劉春來真的被氣樂了。
最後也不管柯爾特，更不顧馬上要中午了，直接坐上車，往糧站而去。
“我正說來找你呢。”穿著條有好幾個破洞的白色背心的趙玉軍剛起牀，“設備下到什麼地方啊？昨天回來，到現在，都沒卸貨呢。江南廠又催著要上貨，今晚上就又得出發……”
一見到劉春來，趙玉軍就抱怨不已。
“先找人卸下來，放到縣裡的糧食倉庫啊。”劉春來說道，“走，咱們去碼頭看看。”
“我覺得，你應該在縣裡安排人專門負責這事情。你這是非得學諸葛亮，事必躬親，最後累死球了，我大蜀國就這樣完球了……”趙玉軍說到。
看到外面停著的豐田，頓時就雙眼放光。
“這車哪裡搞的？我開一把……”
也不等劉春來說話，他就拉開了駕駛室的車門。
“你慢點！”劉春來一陣無語。
“轟~”
發動機劇烈轟鳴一聲，車子猛地往前一躥，然後重重地停了下來。
慣性讓劉春來身體重重地往前傾，隨後又被安全帶拉回了座椅。
“我曰！慢點！輕踩油門！這特麼的不是解放汽車！”
趙玉軍一點都不尷尬，“這油門太輕了，你得調緊點！”
然後重新打火。
連續又熄火了好幾次，讓劉春來都心痛這發動機，罵了一陣，趙玉軍才總算平穩起步了。
到了碼頭邊，趙玉軍猛地一腳踩死剎車。
再次熄火。
“大爺，愛惜點啊！這是小鬼子的車，一旦壞了，整個西南地區都是找不到零配件的。或許連修都沒幾個人會修。以後別開了！”
劉春來剝奪了趙玉軍開車的權利。
坐他開的車，實在是太過驚嚇了。
“別啊！”趙玉軍頓時急了，“我這剛熟悉呢。比起運輸隊的那些老解放車，這個開起來太爽了，噪音還小……”
劉春來沒有理會他。
直接拔掉了鑰匙，下了車。
從車頭繞過來，一把把趙玉軍拖了下來，自己坐上去，熄火後，才把車門給關上。
“至於麼！壞了老子買一輛賠你！”
“小夥子，膨脹了啊！”劉春來懶得理會他。
這貨真的膨脹了。
跑一趟漢口，8000塊的運費，直接大半個萬元戶，成本還要不了1000塊。
回來如果有貨，那就是16000塊。
連續跑，如果江裡不漲水，一個月能跑三趟。
玉春號就停在碼頭旁邊。
龐大的船艙裝滿了設備，上面蓋著遮雨的篷布。
“下面墊了，每臺設備也都用塑料布密封了的，知道你寶貝這批設備，所以回來的時間就慢了一些。”趙玉軍跳上了船，掀開篷布給劉春來看。
“你弄的？”
“馮松濤弄的。他在那邊招了不少人……”
趙玉軍把馮松濤在漢口搞的事情向劉春來介紹了一番。
“那套傢俱還沒賣出去？”劉春來有些無語。
這都多久了？
“定價一千二，不講價！不過，他找了一個廠，專門仿製生產，一套只要480塊……賣了100多套了。這次回來，讓我給帶了3萬回來，剛纔看到車，忘記給你了……”
劉春來一陣無語。
這特麼的都是什麼跟什麼？
在滬市的楊小樂也是用這樣的手法。
“他讓我幫著解釋一下，價格太貴了，根本沒有多少人買得起。但是看的人不少，有家廠，在看到後沒兩天就開始仿製，準備賣六百……馮松濤找了另外找了一家廠，直接480一套……”
劉春來嘆了口氣。
跟風！
在國內各企業野蠻成長的年代，這種完全沒法杜絕。
很多企業根本不會去自己根據市場來開發產品……
“這也是個辦法吧。”劉春來嘆了口氣。
“他也說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要是不佔領市場，就得被別人佔領了。”趙玉軍感慨著，“他用的是全友的品牌，取全部都有的意思，就是說，八益賣高價，全友賣中低端……”
劉春來嘴角連續抽搐了好幾下。
馮松濤是全友的老闆？
這根本就不可能。
雖然也是川內的企業……
巧合太多了。
多得人都沒法接受。
“行了，先找人把這些設備搬下來吧。”劉春來覺得，確實應該安排幾個人在縣城裡負責這些事情。
可他沒人可用！
直接就讓碼頭的人去聯繫運輸公司，找人幫著把這些設備給下下來，運到供銷社的倉庫。
之前堆滿的黃麻，在臨江紡織廠的全力開工下，每天都在減少著。
“談妥了？”
劉春來返回的時候，呂紅濤跟苗仕林幾人談得正高興。
“紅杉廠35%的訂單，你看如何？”苗仕林問劉春來。
劉春來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那行，一會兒就給劉志強拍電報。”
“我們準備下午去市裡，你這車得借給我們，然後再去省裡……”吃飯的時候，許志強說道，“對了，一會兒你去照相館照個相，我們帶底片走，給你辦好護照……”
“這一條龍服務？”劉春來有些意外，“邊防證也給辦一下，到時候說不定要去特區跟香江呢。”
去特區那邊，得有邊防證。
“都會給你辦，你這邊做好準備，到時候審批通過了就得建廠。還有，你那收錄機廠，真不考慮放到縣裡？我們可以把縣裡的大禮堂騰出來。”
許志強問劉春來。
劉春來直搖頭，“下半年各種會議多，到時候在哪裡開會？人員過來，先得研究產品，另外還得培訓人員。”
飯後，許志強把劉春來叫到了自己辦公室。
“訂單雖然多，那也生產不了多久……”
被紅杉紡織廠弄走35%的訂單，許書記心裡很不舒服。
他們的縫紉機更多。
要不了多久，生產完了，就麻煩了。
“放心，還有更多的訂單。”劉春來嘆了口氣，“正好苗局長在這邊，跟他談談，從那邊調集一批其他的布料……”
原本楊小樂發電報給劉春來，說了他們在那邊直接尋求別的布料，直接找代工廠生產，劉春來還覺得楊小樂這人太有主見，很可能將來就會出問題。
所以這些天一直沒有給答覆。
就連目前的生產的，也在猶豫是否安排一批運輸到滬市。
當馮松濤也選擇了這樣，就讓他不得不在這方面去反省自己的問題所在。
自己山寨自己的產品，看起來讓人不可思議。
認真去思考這個年代的市場特性，要想快速發展壯大，這反而是最好的方式所在。
一批做高端，更追求質量跟用料等。
另外一批則是利用他們屬於產品開發者的優勢，去生產一些低端產品，擴大銷量，增加利潤。
“咱們市裡也有其他材料的生產廠啊。特別是絲綢的……”許志強不樂意了。
留在市裡多好。
“絲綢的不適合，沒有合適的款式。”劉春來搖頭。
他理解許志強的想法。
什麼都留在這邊，給整個果城市都帶來更大的發展機會。
可劉春來不這樣想。
反正船要往山城走，返回的時候也可以使用起來。
在這事情上，許志強也沒多說。
“棉布跟化纖材料的布匹？這沒問題啊。我們可以跟紡織局那邊協調。”面對劉春來的詢問，苗仕林自然不反對，“長豐那邊就有棉布以及其他布料的生產……”
“那就麻煩苗局長幫忙調運吧。”劉春來不知道需要多少，這個得讓服裝廠的王新民等人去算材料。
“楊藝會留在這邊，我們專門在這邊成立一個辦事處。過幾天會有新的工作人員到這邊，有什麼需求，直接跟她溝通。”
到現在，苗仕林依然想湊合劉春來跟楊藝。
劉春來倒沒想難麼多，山城輕工局在這邊成立辦事處，負責協調他們的需求，這對他們的發展更有利。
同時，也會加強蓬縣跟山城的聯繫。
兩邊發展都更快。
“我們準備回去後，跟船運公司那邊溝通，開通一班從山城到蓬縣往返的客貨混裝輪。你有什麼建議？”苗仕林問劉春來。
“這個可以。目前運輸的貨物不多，沿岸可以設立停靠點，前期可以五天開一班……”
果然還是大城市的領導眼光更高。
從蓬縣到山城，現在由於山城那邊生產的是外貿訂單，山城的訂單直接要從蓬縣運輸，船運公司只是偶爾接單，卻沒有開通專線。
許志強跟呂紅濤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望山公社有想法，卻沒有船。
“也不知道楊藝她們去了哪裡。今晚上你們的船要運服裝去漢口，我坐你們的船到山城。她現在一個人在這邊，得你多照顧一下……”苗仕林對劉春來囑託著。
他必須儘快趕回去。
談妥了外匯分配權，必須得回去彙報市裡，找外匯管理局要保留權。
要不然，他們根本就沒法得到這些外匯額度。
“苗局長，放心吧，咱們蓬縣也不會有誰欺負她，這可是幫著我們發展的人才呢！”劉春來真沒往別的方向想。
這讓苗仕林有些失望。
劉春來跟苗仕林談妥後，直接又去找了製衣廠的王新民等人。
“現在咱們訂單都被緊張，這還生產別的布料的？”王新民弄不懂劉春來的想法。
其他的布料成本可能更高。
服裝反而價格更低？
“我們的服裝，市場上已經有了跟風者。生產規模大了，一套服裝哪怕只賺一兩塊錢，那也是不小的利潤。願意花更高價格的人，反而是少數人。”
用規模來擴大利潤。
王新民還要說什麼，旁邊的副廠長卿明洪則是拉了拉他的衣袖，“劉經理，就按照你說的辦吧。咱們縣供銷社也有不少其他材料的布料……”
“那就從縣供銷社弄一些布料，我已經讓人回去接黃莉跟孫小玉她們，確定先用哪些布料生產哪些款式。另外，商標得重新生產……”劉春來直接拍板決定了。
很快，劉春來就又走了。
“你攔著我幹啥？”王新民問卿明洪，“咱們雖然縫紉機多，工人數量也不少，可目前的訂單，就要生產很長時間了……”
“生產完了之後呢？他現在是老闆，咱們只管按照他吩咐的做就行了。”卿明洪說道。
王新民依然有些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