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啥時候來的？要不是小楊，指不定就出大事了。徐永鴻出來了，知道吧？”耿耀宗問劉春來。
劉春來點頭，表示知道。
這是不給自己看看楊藝送給自己什麼的機會啊。
在搭話的時候，藉著昏暗的路燈，劉春來還沒看清楚，就感覺到熟悉。
上海牌！
手錶！
劉春來覺得，自己腦海中有十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讓他大腦的思維有些停頓。
臥槽！
臥了個大槽！
這東西能要麼？
不能。
爲什麼這年代，妹子送東西，都是送這玩意兒？
自己總不能一隻手上戴一支上海牌吧？
而且，楊藝凌晨四點不到就出現在這裡，起碼三點就得往這邊趕。
就爲了鬆自己一塊表？
劉春來要是還不知道啥意思，就枉活兩世了。
以前也有姑娘很直接，但那時候的姑娘，爲的都是他的銀子。
可楊姑娘是這樣？
這是八十年代初期啊！
這樣的人，不排除，但楊藝絕對不是。
從第一天賣褲子的時候認識，劉俊華跟吳二娃兩人要送她牛仔喇叭褲，她把自己剛發的工資全部掏出來，就能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
正要開口喊楊藝，耿耀宗卻繼續開口：“徐永鴻的犯的事情不少，但是都沒有足夠的證據。劉志強他們蒐集了一些，現在還在調查。包括上次你們遇到的用假錢的那幫人，……”
意思很明顯，這徐永鴻是一條大魚。
現在就是爲了從他身上調查更多的犯罪分子。
劉春來不來，對方也就噁心一下劉志強。
解放前就在混的混子，絕對不是啥好東西，但是他們也不會去找劉志強這個不相干的人。
劉春來纔是對方恨的人。
如果不是劉春來突然出現，今天這情況也不會發生。
“麻煩耿所長了。我下次，估計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應該不會跟他們起衝突。”劉春來明白他的意思。
苦笑著說道。
他也沒想到徐永鴻這個老混子冒出來了。
“那就好。你這是準備回去？”
“去漢口，可能還得去一趟花都。耿所長，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手錶還給楊藝？”劉春來看楊藝站得很遠。
自己去說，怕是要傷害了這姑娘。
自己跟她也沒接觸幾次啊！
賀黎霜送她手錶，好歹也是認識兩年多了。
可楊藝，自己這根本就沒接觸幾次。
一塊表，山城雖然要便宜一些，可也得將近一百，是楊藝這種剛上班沒有多久的人三個月不吃不喝的工資。
說好的八十年代姑娘含蓄呢？
“你自己去。”耿耀宗搖頭，笑著看著劉春來，“楊姑娘不錯。”
MMP ！
要是不錯你咋不領回家？
劉春來差點就罵了出來。
可終究還是沒有。
楊藝站在幾十米外，看著劉春來。
這會兒她的心還在咚咚直跳，臉燙的不行。
還好，送出去了。
劉春來看著耿耀宗，在看看左手腕上的表。
不管這是不是賀黎霜送的定情信物，他不喜歡楊藝，也不可能留在山城，還是不留任何麻煩的好。
耿耀宗既然不願意幫他還，只能自己去。
“你們先上船，我馬上就來。”劉春來對著身邊等著的劉九娃幾人說道，隨後向楊藝走去。
楊藝看著劉春來走過來，本來就咚咚亂跳快要跳出來的心臟，跳得更厲害。
她在想，劉春來會說什麼。
或是直接送自己一個禮物作爲回禮？
“你這麼早來，就是爲了送這塊表給我？”劉春來走到楊藝面前，深呼吸了一口氣，問她。
楊姑娘不敢看劉春來，紅這臉點了點頭，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回答，“嗯。”
劉春來再次嘆了一口氣。
MMP，自己有這麼帥麼？
有這麼有人格魅力麼？
“謝謝。”劉春來這聲謝謝，很真誠，這是如同賀黎霜送表給他一樣，沒有任何別的企圖。
他可不認爲賀姑娘喜歡上了他。
或許都是覺得自己有需要，而又沒有。
MMP，以後兜裡一點要出揣錢，要不然需要個啥都沒法買。
這一想，頓時忘記之前被馮青雲弄到公安局去喝茶，還欠胡軍三角二的米粉錢沒給呢。
“我是看你沒有表，而且你有時候又需要掌握時間……沒有別的意思……”楊藝紅著臉，急忙解釋。
“可我有了。”劉春來知道這樣很傷人。
可現在傷，遠比以後更合適。
“什麼？”楊藝以爲自己聽錯了。
爲了證實自己不是騙她，劉春來把左手伸出來。
昏黃的路燈下，嶄新的上海牌手錶外面的金屬框架，閃閃發光。
“有個女孩送給我的……”劉春來爲了讓她死心，咬牙說道。
果然，楊藝臉上的痛苦一閃而逝。
可她並沒有說什麼，擠出笑容，“這正好，我兩個月工資都不夠，還問我爸借了我三十塊錢纔買到呢！這樣我就可以不欠賬了。”
直接從劉春來手中拿回了手表。
“你別多想啊。我是輕工局專門安排的聯絡員，就是怕你有時候不知道時間，誤了事。既然有了，就沒問題了。你走吧，他們都等著你呢……”
楊藝努力讓自己不哭出來。
她的眼中，淚花不停地想要往外衝。
她的初戀，還沒開始，就被劉春來給無情地扼殺了。
心中甚至有些怨恨，哪怕劉春來哄著自己是他自己買的也好啊！
“謝謝！對不起！”劉春來心中也不是個滋味。
以前一起滾過牀單的女人，從來沒有讓他有現在這感受的。
雖然，那些女人一個比一個漂亮。
可漂亮，換不來真心。
楊藝努力堅持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可眼淚卻不受控制，如同斷線的珠子，直往下滴落。
劉春來很想給她一個擁抱。
這樣的女孩，需要安慰。
可他，不能。
依然轉身，讓自己冷酷。
向著遠處走去。
一直到劉春來走到下碼頭的臺階，一步步下去，直到看不見。
眼淚如同斷線珠子的楊藝，最終蹲在地上，雙手放在膝蓋上，無聲地大哭了起來……
“滴~”
低沉的汽笛聲響起。
“劉春來，你混蛋……”楊藝聽著汽笛聲，向著碼頭方向衝去。
碼頭上的“玉春號”開始在黑暗中開始起航。
看著離開的輪船，楊藝咬牙把手中包裝都沒拆開的三個月工資扔向了兩江交匯的位置……
一出去，就進入長江，這將會是連通太平洋的航道。
太平洋的隔壁，是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