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公今天也在定遠王府，聽說皇上召見，快步過來。
看到大家都噤若寒蟬一般站在外頭，神情有些驚愕。
目光從那些擡著箱子的小廝身上掃過，更是驚訝。
寧國公下意識朝皇上看過去，見他臉色冰冷，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他心中往上提了提，快步上前見禮。
皇上忍著怒火，想要將手中的兩份禮單和信朝寧國公砸過去。
可目光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跡，心中閃過一絲痛楚。
終究沒捨得扔出去。
“不知皇上召見微臣，有何吩咐？”察覺到氣氛不對，寧國公問得有些小心翼翼。
然而他這副樣子，落在皇上眼裡，就是心虛。
皇上沉著臉，把手中的禮單杵到他面前，“寧國公，你給朕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寧國公還保持著躬身見禮的姿勢，被皇上這劈頭蓋臉的話問得一頭霧水。
看到皇上手中的東西朝自己遞過來，他下意識看過去。
目光落在那七彩蝶上，臉色一變。
身子下意識挺直。
可寧國公馬上反應過來不對，竭力讓自己平靜下去。
想要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寧國公不可謂反應不快，然而皇上此時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自然沒有錯過他的絲毫變化。
皇上不知自己此時應該高興多一些，還是憤怒更多一點。
“寧國公。”
寧國公心中一緊，面上不動聲色，“不知皇上讓微臣解釋什麼？”
皇上死死盯著他，忍著憤怒，將禮單展開。
“不知寧國公可覺得上面的字跡熟悉？”
自然熟悉。
然而這話寧國公只在心中滾過，面上卻裝著不解地打量禮單上的字。
將禮單上的內容看完，寧國公搖頭，“回皇上，這字跡……微臣不曾見過。”
皇上沒說話，死死盯著他。
寧國公手心冒汗，卻腰背挺直，沒有半分退縮。
皇上氣勢駭人，任誰都看得出他在暴怒的邊緣。
無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知那禮單爲何引得皇上暴怒。
大家心中都提了一口氣。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皇上才啞著聲問，“她是不是沒死？”
寧國公抿著脣，好一會，才擡眸直視著皇上，“她死了，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沒人知道皇上和寧國公說的是誰。
定遠王目光在皇上和寧國公身上打了一個轉，若有所思。
皇上盯著寧國公看了半晌，心中的怒火陡然爆發。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一個急轉身，將旁邊的禁軍統領腰間的長劍一把抽出。
手一揮，揚起一道劍光。
怒氣衝衝架到寧國公的脖子上，一聲凌厲暴喝，“你是不是以爲朕不敢殺了你？”
“皇上……”
大家被這變故嚇得臉色大變，惶惶不安想要衝過去阻攔。
寧楚翊也變了臉色，身子一動，就想上前。
皇上卻像背後長了眼睛，突然回頭，眉眼凌厲，“滾！”
所有人動作一頓。心中如擂鼓，驚慌又難免好奇。
皇上一向對寧國公最是禮遇，那禮單到底有什麼蹊蹺，竟然讓他怒到想要砍了寧國公？
寧楚翊見皇上手中的劍依然架在寧國公的脖子，甚至有血跡慢慢滲出來。
抿了抿脣，再次擡起腳。
皇上正在氣頭上，想發火，可目光觸及那跟自己相似的眉眼。又將到嘴的怒火忍下，壓了壓火氣，厲聲道，“退下。”
寧楚翊面無表情回視著他，並沒有退下。
皇上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龐統領。”
龐壽正一臉緊張地看著眼前的一幕，聽到皇上的聲音，立刻道，“臣在。”
“讓大家退下。”頓了頓，皇上又加了一句，“離遠一些。”
“是。”
龐壽同樣不知發生了何事，但皇上的命令不能不聽。
揮手，帶著同來的禁軍上前，示意大家往後退。
定遠王目光在皇上和寧國公身上掃過，第一個轉身離開。同時給凌初遞了一個眼神，示意她跟著走。
凌初巴不得離得遠遠的，她一點也不想聽到皇上的秘密。
正準備跟著離開，卻發現寧楚翊非但沒有退下，還要往皇上和寧國公那邊走去。
龐統領一見，心中叫苦。
但他知道寧楚翊在皇上心中的特殊，沒敢動手，只是硬著頭皮閃身擋在寧楚翊面前。
寧楚翊依然沒有退下，眼神冰冷的看著龐統領。
寧國公心中嘆了一口氣，面上卻沒有什麼變化，溫聲朝寧楚翊道，“翊兒，退下吧。”
寧楚翊沒動，目光從龐壽臉上移到寧國公身上。
“翊兒，我沒事，你先退下。”
皇上聽他喊得親切，心中的怒火更旺。
手中的劍一緊，寧國公脖子上的血立即滴滴答答落下。
寧楚翊眼神幽暗，正準備動手將龐統領推開。
卻忽然發現胳膊一緊。
他下意識回頭。
發現是凌初正抓著他的胳膊，朝他搖頭。
皇上的耐心已經用盡，天子的威壓盡顯，“所有人退下，若有違抗，殺無赦！”
寧楚翊紋絲不動。
皇上雖說殺無赦，但龐統領知道那只是對其他人。他心知肚明，寧楚翊是不能動的。他若是敢對寧楚翊動手，下一個人頭落地的就是他自己了。
龐統領目光祈求看著寧楚翊，就差涕淚橫流開口求他退下了。
凌初死死地抓著寧楚翊的胳膊，她也不想趟這渾水。可她欠了寧大人那麼多，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
皇上正在氣頭上，若是就此下令殺了寧楚翊，那他就死得太冤了。
凌初顧不上其他人怎麼看她，硬著頭皮抓著寧楚翊的胳膊，仰頭，“寧大人，寧國公不會有事的，先退下吧。”
凌初雖然說得肯定，但其實心中有些無底。
她已經讓小錘子貼了隱身符，候在寧國公一旁。若是皇上氣頭之下，真要殺了寧國公，爲了寧楚翊，她只能讓小錘子擋下。
寧楚翊目光落在凌初臉上，見她一臉緊張又期盼地抓著自己。那想要掙脫的胳膊，終究是沒動。
抿了抿脣，回頭看了一眼皇上和寧國公，終是轉身退下。
龐統領當即大鬆了一口氣，感激地看向凌初。
凌初卻心中嘆了一口氣，轉身跟著寧楚翊退下。
等人都退開了，皇上才冷聲問寧國公，“朕知道楚楚沒死，她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