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齡一手搭在丹田芥子處,一手支撐起半躺的身子大口喘著粗氣。
眼前河水不停地翻涌著巨大的水泡,催動著陰陽灰盾以更快的速度順河而下,河面上熱氣蒸騰,宣告著凱河的勝利。
此處的地氣被霸佔篡改數千年,現在陣法消失支柱崩解,河水倒灌地脈炎能終不復存在。
而在不知相隔多遠的玄清大陸深處,一雙入定的雙眼也慢慢睜開。
眼中滿是懷念與落寞,隨後那人自言自語道:“六千年裡不曾遇到與你一樣的對手,只怕六千年後也不會再有,真是難得的回憶啊。”
在茫茫無限林海不知名的深處,同樣有一雙眼睛相隔千山萬水看著凱河的方向。
眼中卻是欣慰與期盼,口中也是喃喃自語:“任家的後生仔終於還是成功了,火虎子你也可以真正安息了吧!”
兩雙不同的眼,一道奔襲如電的身影,三種截然不同的心思,目標都是同一個地方。
周齡當然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如此受關注,他任由陰陽灰盾順水漂流,只是靜靜躺在灰盾上慢慢回元療覆被烈焰灼燒的傷體,一旁的任學深依舊昏迷。
而在不遠處,從南明城激射而出的柳飛霜也停了下來,身前正站著一人朝她拱手行禮。
“主母,他沒事!”
“我已經感應到陽兒現在已經安全了,辛苦你一路暗中保護。”
“您不去看看?”
柳飛霜神情一變,隨後緩和下來,搖搖頭說道:“兒子總是要長大的,行了,那就繼續辛苦你替我照看他,待回到周家我另有重賞。”
說著,柳飛霜又朝周齡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陰陽灰盾也有感應,引得河水一陣微微的漣漪。
周齡並沒有發現陰陽灰盾的變化,此時任學深也逐漸轉醒,一把靠在了灰盾的把手上。
“你終於醒了!”
任學深撫摸著身上那隻炎虎,說道:“感謝你!”
“呦呵,難得聽到你向人道謝。不過你應該知道怎麼感謝我吧!”
任學深隨手丟出一塊白玉,說道:“把這個給屈夫子就行了!”
周齡接過白玉,說道:“你不回南風學院?”
任學深搖搖頭,此行玄清大陸的目的就是爲了任熾天留下的炎虎焚嶽功體,現在目的已成自然沒有回去的必要。
“學院裡已經有人懷疑我的身份,再說現在我功體不穩,無法遮掩!”
“功體?”
周齡對於所謂的功體並不陌生,先前三環之地的鬼魙就是陰蚩之體。
周齡從三環之地離開後也對功體之說有所瞭解,功體有先天與後天之說。
先天功體多自遺傳,但也有例外。
像鬼魙那樣的在母體之時遭遇鬼氛侵蝕也會有概率形成先天功體,而後天功體可以通過功法煉就培育,只不過這樣的功體要弱上許多。
任學深雖是任熾天后代,但也能繼承炎虎焚嶽體,他的功體屬於修煉了炎虎焚嶽訣的後天功體。另外,遺傳的先天功體也要自己開發發展,並不是完全的繼承。
“我們符籙仙道重功體已久,族內現在已久有不少強橫的功體,只是火系一脈自先祖任熾天散盡功體一阻周陽以來,真正的炎虎焚嶽體便已經消失,所以我纔來此探尋。”
周齡點點頭,說道:“符籙仙道絕跡玄清已久,想不到並沒有真正消亡。”
周齡隨後看著任學深,眼中情緒莫名。雖然周齡對符籙仙道並沒有敵意,但符籙仙道對玄清八大豪族還有沒有仇恨還不得而知。
日後若是捲土重來,那自己今日幫助任學深取回炎虎焚嶽體是不是開門揖盜。
任學深似乎看出周齡的擔憂,說道:“我們以後都不會見面了。但我會記得南風學院的天陽。”
周齡隨即釋然,這是任學深許下的保證。
“就走啊。不留下點紀念?”
任學深難得地露出微笑,說道:“你想要什麼?”
周齡對任學深那天揮持的法尺念念不忘,說道:“法尺!”
任學深先是一怔,隨後說道:“你可真會選。”
“當然不會讓你白給!”
說著,二人同時取出東西。只見任學深取出的是一柄黑墨法尺,周齡看了一看就覺得這柄法尺比之於之前任學深使用的法尺要好上不少。
“你不是有一把稍差點的法尺嗎?”
任學深搖搖頭,說道:“那是母親遺物,不能贈人。要不是當時在學院之內使用這柄法尺會引起注意,我也不會使用天蓬法尺。你手上的是什麼?”
周齡晃了晃手中一本黃色小冊子,說道:“這是我從山洞中得來的,你看看!”
“炎虎焚嶽的功法與詳解?”
周齡點點頭,說道:“只怕是任熾天在陣中自覺大限將至,便將畢生所學記於這本黃冊之中。”
“你本可以不給我。元嬰修士臨死前的手札不管適不適用都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周齡哈哈一笑,說道:“我只是想交個朋友而已。”
任學深沉默良久,說道:“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兩人看著落日即將沉入無限林海的大山中久久不再言語。
灰盾已經靠岸,任學深踏上對岸,朝無限林海深處走去。周齡靜靜站在凱河邊上,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心中卻有一種一定會再見的念頭。
周陽與任熾天的故事已經結束,但周齡與任學深的故事並沒有結束。
凱河在弭平錯亂的地氣後,兀自南流,帶著周陽與任熾天的故事消散在遠方。風依舊,雲依舊,只是風雲之下的人換了容顏,帶走了一川流水。
在凱河旁徘徊良久,周齡才準備轉回南風學院。
踏著晨曦出發,現在已是大日西沉天色將昏的時候。天空中偶有幾點星光閃耀在東南角,零零散散,即將構成一幅璀璨星河。
“今夜又將是明月當空星漢燦爛的夜晚。”
周齡沿著凱河往回走,幾點星光倒映在凱河中,凱河到了晚上也沒有白天那樣喧囂,此刻唯缺一壺清酒。有了酒,就有了‘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這樣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