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點了點頭,慢慢吸了下鼻子,甕聲甕氣道:“阿阮不懂皇舅母說的,但阿阮覺得男子就該對心愛的女子好,不該讓心愛的女子傷心難過……阿阮不想做那樣的人……”
皇后心中微微一痛。
她何嘗不想像平凡的女子一樣,簡簡單單的一生相夫教子,可是身份註定了不允許,這世間總是有舍纔有得,她已經(jīng)擁有了這天下最尊貴的身份,便不能再奢求更多。她也望著阮清能夠平凡幸福一生,不要像她一樣患得患失,可是……
勉強笑了笑,撫著阮清的臉又輕柔了幾分,道:“阿阮不必擔心,本宮會好好保護阿阮,讓阿阮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一生幸福無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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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並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不願皇后因爲魯國公主的事難過,但皇后既然這麼說了,他只能低聲應是。又陪著皇后說了幾句,阮清送皇后回了德昭殿,便上牀睡了。
而此時,定王府中,蘇輒也剛剛送走趙連祁。
趙連祁來將魯國公主的事說了一遍,蘇輒聽後神色淡淡的,敷衍了趙連祁幾句就將人趕走了。他坐在書桌前,看著桌上的一封信,有些出神。
平靜下來之後,他便細緻的自省了一番,想想也覺得自己誇張過分了。尤其一點一點細數(shù)下來,那小兒並未主動做過什麼以美色惑人的舉動,而且,他今日特意提出送柳懷素回京,一路上面對柳懷素那張堪屬京中第一美人的臉,尚且穩(wěn)如磐石,波瀾不驚,又怎會抽瘋的對一個還未長開的少年動心?
想來是在邊關呆久了,腦子被邊關粗糲的風吹的有些糊了,還沒緩過勁來。再過段日子應該就會好了,便硬要將這罪名扣到小兒頭上,實在是有些冤枉。
送柳懷素回府之後,他左思右想,決定早早趕回去,跟小兒暢聊探討一番,避免這幾日的反覆引起小兒誤會,若再在心裡留下什麼不好的陰影就更不妙了。誰知道一回來就看到這封信,那小兒早已收拾東西回了宮。
蘇輒有些傻眼,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這小兒是在同他慪氣?甩他的冷臉子?
在王爺?shù)挠∠笱e,阮清一直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脾氣軟的像水一般,捏都捏不起來,什麼時候竟也學會同人慪氣了?當他展開信,看到信中的內(nèi)容時,卻是又好氣又好笑。
信中洋洋灑灑,引經(jīng)據(jù)典,大概運用上了小兒全部所學,針對那一碗月事八珍湯慚愧而又誠摯的懺悔了一番,且盡數(shù)將自個兒前些年故意捉弄他,往他的藥裡扔糕點的罪過一併抖落了出來。
這一封看似是“罪己詔”的信,實則令身爲一朝王爺?shù)念伱姹M失,可恨又不能如數(shù)討回,殺進宮去跟一個孩子翻好幾年前的舊案,蘇輒竊竊的咬了半天的牙。
但細細回想起來,他竟然還挺懷念數(shù)年前那一碗“糕藥”的。
繼而又想到了趙連祁的那一番話,蘇輒握著信的手指微微一緊。
魯國公主,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皇上一定會讓他娶了她。其實,娶什麼人對他來說並不重要,即使是敵國的公主,如果皇上真的下旨,他便娶了也無妨。皇上想借此事拖垮定王府,也要看他允不允許才行。不過是一個異國公主罷了,他蘇輒還沒有搞不定的事情。
蘇輒慢慢折起手中的信。聽到元寶來報,門外季香凝求見。
蘇輒蹙了蹙眉,淡淡道:“表小姐如今已經(jīng)及笄,該讓大嫂幫著尋一門好親事了。”
元寶心領神會,再不多話,回到門口之後言辭委婉的對季香凝道:“王爺今日回來處理了半下午的事務,已然勞累,早早便歇下了,不如表小姐明日再來?”
季香凝怎會聽不出這話裡的意思,抱著手中疊著端端正正的衣服,心中一陣失落。
今日蘇綰銘回府,她才知道這兩日蘇綰銘隨同蘇輒一起去慄山別院,同行的竟然還有那柳家小姐。更令她惱怒的是蘇輒竟然還是親自護送柳家小姐回的京,一路送回了府上。
昨晚那番話倒是明顯起了作用,今早聽聞阮清回宮時,季香凝不禁在心內(nèi)鬆了口氣,可同時又氣蘇綰銘去別院竟沒有叫上她一起,平白給了那柳懷素機會單獨與蘇輒相處。
雖然沒了阮清這層障礙,她難免還要再加把勁兒,趁著楊太妃和表姐還沒有將蘇輒的親事訂下之前將蘇輒的心牢牢抓住。
便是笑的和婉的對元寶道:“那日我見著蘇哥哥的袍子有些舊了,便親手做了一件新的袍子,用的是蘇哥哥最喜歡的杭雲(yún)錦,想送來給蘇哥哥,既然蘇哥哥累了,我就不打擾了,待明日再來。”
元寶心道,既然是爲了送衣服而來,將衣服留下我替你轉(zhuǎn)交就是了,何必再拿回去還要回頭再跑一趟。王爺不是累了,而是有意避嫌而已,你怎麼就看不出來呢?
但他不好將這話說出來,只客氣的道了一句表小姐有心。
季香凝轉(zhuǎn)身便走,走出兩步卻又忽然停住,狀似不經(jīng)意的轉(zhuǎn)頭問元寶:“對了,我見那日有位姑娘來府上找蘇哥哥,不知是誰?”
元寶想了一下,最近來府上找過王爺?shù)暮孟裰挥辛鴳阉兀愕溃骸氨硇〗阏f的是柳家小姐吧?柳小姐是柳閣老的千金,也是王爺多年的好友了,前些日子聽說了王爺回京,特地來看望王爺?shù)摹!?
不過賞花宴那日柳家小姐也到過府上,季香凝不該沒有印象,卻突然這麼問是個什麼意思?元寶自覺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
“原來是柳閣老的千金,我倒是有眼不識泰山了。”季香凝口氣酸酸的。內(nèi)閣大學士柳城的女兒,身份確實比她高貴許多,人也長的漂亮,她還是頭一回看到蘇輒對哪個女子那般和顏悅色,當時便覺得心堵,加之想起別院的事,心中更是不快。
然她故意問及確是另有目的,當下便直入主題,問道:“我看那柳小姐年歲也不小了,可已有了婚配的人家?”
元寶憨厚的笑著搖了搖頭:“據(jù)說是還沒有的,奴才也不大清楚。”
季香凝垂下眼睛掩下眼底一閃而過的神色,淡淡應了一聲方轉(zhuǎn)身離去。
這一日,七皇子由乳母抱著來了清風殿。
七皇子奇異的十分喜歡找阮清,有時幾日見不著阮清便又哭又鬧,若非阮清進宮時年紀還小,都要令人懷疑這小兒是不是郡王殿下播下的種了,竟是比那皇帝老爹都要親上幾分。
便是阮清出宮的那段時間,七皇子已經(jīng)鬧了兩次,楊嬪無法,聽說了阮清回宮,自己不便出入郡王的宮殿,便讓乳母帶了七皇子到清風殿玩耍。
阮清陪著七皇子在院子裡踢了會兒蹴鞠,又抱著他坐了會兒鞦韆,便到了中午。七皇子吵著不願離去,阮清又留了他在殿中用午膳。才吃了幾口,小全子就來報,太子來了。
阮清急忙放下筷子出門迎接。
趙連城面帶鬱色的進了門,看到一桌子飯菜,臉色就更難看了幾分。
阮清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小心的問了句:“太子哥哥用過午膳了嗎?”這個點正是用膳的時候,趙連城在這個時候趕來,大概是還沒吃的。他想了想又道:“我讓人給你添雙筷子吧,今個兒的玉蘭花片脆藕和糖醋腰花不錯。”
趙連城確實還沒有吃飯,他前幾日聽說了魯國公主進京的事便匆匆忙忙回了宮打聽,果然打聽到魯國公主此來是來和親的。恰巧昨日紀凡進宮探望如妃,在園子裡碰上。紀凡若有所指的暗示他,皇上可能會將魯國公主賜給他做太子妃,以聯(lián)繫兩國永久之好。
他想了一個晚上,覺得紀凡說的可能性很大,魯國一直不安分,隔上幾年就在邊境搞事,父皇爲了一勞永逸,會有這樣的打算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他是太子,怎麼能娶一個敵國的公主?況且,他昨日匆忙令人去驛站打探過,那位魯國的公主長得雖還可以,脾氣卻壞的很,十分驕縱蠻橫,更因爲下人不小心打翻了一盞茶,就命人抽了一頓鞭子,差點去了半條命。這樣的女人做了他的妃子,他以後還想安寧嗎?
紀凡說的對,他若是不想娶魯國公主就需早些做打算。他早上起來之後便匆匆去見了承帝,表明自己不想娶魯國公主。誰知話剛說完就被老子指著鼻子痛罵了一頓,道是“魯國公主何去何從,朕自有主張,還輪不到你在這裡吆三喝四替朕做主!你有這份閒心,倒不如幫朕看看哪位公主適合交換和親嫁去魯國!”
趙連城不敢頂撞承帝,便是懷揣著一肚子怨氣出了御書房,卻又正撞上去給承帝送湯藥的如妃。
承帝因爲前段時間的戰(zhàn)事,殫精竭慮,身子一直微恙,如妃便抓住機會送湯送藥在承帝面前獻媚討巧,趙連城也是知道的。他跟如妃隨意寒暄了兩句,沒有回東宮,直接來了清風殿。
“我剛好還沒吃。”趙連城點了點頭。阮清便讓人添了一雙筷子。
宮女上來替趙連城淨了手,在一旁佈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