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這麼大的事情，唐燦早就該有所反應纔是。
可是……
工匠大院鬧的沸沸揚揚，唐燦卻沒有任何出現的跡象。
沉思片刻，童明德微微一笑，終於開口：“你說的沒錯。”
“煤礦、磚廠，都是高昌根基。別說停工一天，就算停工半天的時間，對高昌而言，都是損失。”
“但是這一次，清查工匠大院也是大王的意思，即是清查，有些損失，也是在所難免。”
書吏對於童明德的態度，還是要恭敬一些，並沒有對謝嫣那種態度，當即拱了拱手：“自當聽從大人吩咐。”
童明德點了點頭，沒有跟他多說什麼，只是和謝嫣商量這件事情。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說著。
既然一時間不知道從哪入手，那就只能把所有的賬目都清理出來，再從會福院、太食院、南院三個地方調人，核賬。
這時，南院的一個小官兒忽然對童明德提議：“大人，不如先從……煤礦查起。最近一段時間，燕然數千人入煤礦，賬目應該很清晰。”
滿堂俱靜。
這話，已經說的很直白了。
別說南院的人明白了，就算是工匠大院的人，也明白了。
查這一段時間的煤礦，顯然就是針對那些燕然人和唐燦的傳聞而來！
童明德微微一怔，旋即點了點頭。
這種事情，他沒有理由反對。歸根結底，這一次他們要做的，就是要逼唐燦出來。
他和謝嫣略一商議，便吩咐王都總管府的人和工匠大院的人先去調這兩處的賬目……
……
查賬的工作，終於開始了。
本來，他們以爲賬目簡單，查起來很輕鬆，不過一時三刻，就能查出問題來。
可是沒有想到……
哪怕只有寥寥數日，關於那些新來的燕然人的賬目，依舊是無數本賬冊……
一心想要查出什麼問題的官員們，瞬間就被那些多如雪片的賬冊淹沒……
一個偌大的空房之中，賬目堆積如山，空氣中瀰漫著黃紙和墨臭，讓人難以呼吸。
安靜的房間中，不斷響起翻動書頁的聲音，間或有一兩聲不甘心的嘆息。
哪怕坐在太師椅上，不用親自動手的謝嫣、童明德等人，面對著那一聲聲嘆息，依舊感覺有些疲累。
畢竟……
已經耗在這裡好幾天了，來來往往，被找來的燕然人，沒有五百，也有四百。
可是，那些賬冊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的問題。
別說是掀翻唐燦的把柄，就算是嚴立本的把柄都沒有一個。
每一個條目，都清晰無比。
這一點，令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甚至，一向覺得嚴立本沒有什麼問題的童明德，都覺得意外。
畢竟……這麼多的賬目，清清楚楚，甚至就連一個筆誤都沒有。
這種手段，恐怕大涼都做不到，更何況是高昌？
他並不認爲工匠大院之中的書吏會比大涼的官員更精於賬目。
可是……
眼下的事實，卻是不容辯駁。
數千人的賬目，乾乾淨淨，沒有任何的問題。
……
“這不可能。”
謝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反感的說了一句。
在他身旁，童明德點了點頭，也是一樣的看法。
謝嫣瞇著眼睛，想了想，輕聲說道：“單查這一處的賬目，恐怕查不出問題。”
“是我小看了嚴立本，小看了唐燦。”
“這些人來的時候，王都已經出現了風言風語，他們有些警覺，也是應該的。”
“還是要查之前的賬目。”
“對了……”
“唐燦之前去燕然、金山，還有北海的時候，動了很多的錢！”
“這些錢，總要有個出處！”
“肯定是工匠大院這邊調銀抹平的。”
“往回查，查一查建城初期，尤其是我沒有在王都的那一段時間的賬目。”
童明德皺眉說道：“難度太大，耗時太久。”
但是……
眼下這個局面，就算難度大、耗時久，也還是隻能衝上去查一查。
不然這一次鬧的沸沸揚揚，什麼都查不出來，可實在是……太丟人了！
……
一連幾日。
清查的工作，還在繼續。
隨著無數賬冊被翻開，無數人瞪大了眼睛在一個個條目上仔細的搜尋。
終於……
有人從那些看似整齊的數字之中，找到了某些可以拿來利用的蛛絲馬跡。
南院的小官兒們終於振奮精神，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就像是發現了腥兒的貓一樣，格外的興奮！
而這個問題，恰好就是王都總管府建設過程中所用的磚！
數量不大，但是涉及王都總管府，涉及那個時候的唐燦，這總是讓人激動。
他們順著這個線往上摸，就像抽絲剝繭一樣。
隱藏在無數本賬目之中的缺口，越來越大，慢慢的展現中衆人的面前。
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數字，漸漸出現。
謝嫣大喜過望，根本沒有在意童明德力求穩妥的要求，命令下屬的官吏往死裡挖！
一時間，工匠大院雞飛狗跳，賬冊亂飛！
一個個隱藏在角落裡的賬目，被人找到。
一個個稀奇古怪的出庫數字，也被人找到。
證據……越來越多，事實越來越清晰。
在這種情況下，工匠大院之中的書吏，也開始心驚膽顫了起來。
王都總管府用磚的事情，只是一件小事兒，畢竟王都總管府沒多大，只是多用了幾千塊磚，也不值什麼錢。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一點破磚，竟然又牽扯出來那麼多的東西。
這讓工匠大院的衆人，心中都有些慌亂。
可是慌亂也沒有辦法。
工匠大院已經查封了幾天，就算他們想走，也根本走不了。
一時間，人心惶惶……
工匠大院的每個人，頭頂上似乎都被陰霾籠罩。
……
不過。
那一座半地下的學校裡，唐燦依舊滿臉笑容。
準確的說，比之前更開心了。
不僅神情輕鬆，眼中還帶著一絲希冀。
“人多力量大，果然沒錯。”
唐燦一臉笑意：“說真的，我還真的怕他們什麼都查不出來。”
“這要是查不出來，那件事情，可就是誰都查不出來了。”
今天，他不是自言自語，在他身旁，坐著一個活人，愁眉苦臉的大釘子，安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