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國來的時候，時萊已經做完早課。
三個小朋友早跑得沒影，連小仙女也耐不住烈日，躲進了房裡。
梧桐樹下，只剩一貓一狗陪著時萊。
將軍的眼瞼帶著厚厚的黑眼圈，精神倒是不錯。
已經很熟了，時萊屁股都沒擡，只倒了杯茶水遞過去。
撲鼻一股濃郁的茶香，趙衛國也顧不得燙，一飲而盡，舒服地吐出一口熱氣。
“年紀大了，還是要節制。”時萊盯著他的臉看了會兒，繼續道，“小薇要是知道你不愛惜身體，肯定會生氣的。”
趙衛國剛想罵回去，聽到女兒的名字，髒話堵在嘴邊，哭笑不得，沒好氣道：“還不是因爲你惹的事！”
時萊若有所思，“大涼山的事？”
趙衛國嗤笑道：“那和我有個屁的關係，通通槍斃了最好。”
時萊很滿意老趙的態度，又給他斟了半杯茶。
老趙也不急著說明來意，看著時萊腳邊趴著的貓貓狗狗，隨口道：“不是觀音菩薩點化過了嗎？怎麼看不出變化？”
小天瞬間站起來，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趙衛國，咧開的嘴裡發出沉悶的嗚咽。
那聲音低沉如悶雷，壓在人心上，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它也就是還不會開口說話，不然好歹要告訴趙衛國。
“在山上，你可以叫我狗，下了山，你得恭恭敬敬的尊我一聲：吞日神君！”
小昭站在小天身後，肉乎乎的爪子已彈出，一雙眼睛變成豎瞳，視線牢牢鎖定在趙衛國的脖頸處。
只是輕輕的揮了揮爪子，青石板上已經留下幾道入石三分的爪痕。
重生之後，它身上的佛性已經消散，每天被米小滿折騰的現在只想找個人類來好好出口惡氣。
打不過三太子，還收拾不了你個凡人？
趙衛國嚇得坐立不安，連忙起身，朝著小貓小狗拱了拱手。
“玩笑，玩笑！兩位神……兩位神君勿怪！”
時萊笑著擺了擺手，對兩隻小獸道：“行了，收了你們的神通吧。”
“喵！”
“嗚！”
小貓小狗聽見時萊的聲音，淡淡瞥了趙衛國一眼，這才慢悠悠朝木門外走去。
趙衛國等它們的身影消失，纔敢坐下來，抹了把額頭的細汗。
時萊無奈道：“你有事就說事，沒事逗它們做什麼？”
“我哪知道它們能聽懂人話！”趙衛國心有餘悸。
時萊翻了個白眼。
別說哮天和金毛吼，就是普通貓狗訓久了也能聽懂簡單指令。
更何況小貓小狗都是通靈的生物，天生能感知善惡。
“說吧，上山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上來喝你一杯茶？”
“那就是沒事了。”時萊作勢要起。
趙衛國見他有跑路的姿態，連忙收斂笑意，正色道：“有事，有事！”
時萊嘴角抽了抽。
他早料到，一個將軍怎麼可能閒著沒事跑山溝裡來。
“一件事，是南洋那邊的進度，抓捕的人太多，審判後續還在處理，你那個朋友，問題不大，人今天已經送回來了，就是受了點罪，需要好好調養。”
這說的是二嬸的女兒張南南。
時萊只負責救人，並未徇私，人最後還是交給了滇省公安。
倒不是他真就那麼“正直”，主要是怕輕易放了，張南南迴頭又惹禍。
吃點苦頭，嚇唬嚇唬，讓她本分做人，纔是真的幫二嬸。
看在他的面子上，只要不涉人命，公安也不會爲難她。
時萊點了點頭，“嗯，謝了。”
“小事。”趙衛國擺了下手，擡眼看了看時萊的臉色，輕輕咳嗽一聲。
時萊嘴角掠過一絲瞭然的笑意。正戲要來了。
“真君，小暖築基那天，你傳授的是道家的呼吸法訣吧？”
“你想說什麼？”
“那個......咳咳，”趙衛國斟酌著措辭，“真正的修行功法，有沒有可能......傳授？”
“傳給誰？”
“......全軍。”
時萊沉默了，慢條斯理地把一杯茶喝完。
全民推廣的事情，時萊想都沒想過。
就算全是古文，只要他敢傳，老外就能學。
現代漢奸太多，汪精衛都排不上榜。
如果只是軍隊的話......
趙衛國眼巴巴看著，不敢催促。
他是將軍不假，可對面這少年道士的徒弟，是元帥。
還是管天兵天將的元帥。
所以，他上山後，早收起了身份和年齡，把自己放到與時萊平等的位置上，甚至更低。
俗世間的榮耀，帶不進伏魔觀中。
在伏魔觀裡擺架子，那才真的是一個人拜把子——你算老幾？
過了好一會兒，時萊纔開口：“完整的功法是太平道真傳，我不會外傳。”
“果然如此！”趙衛國心頭一沉，剛想再勸，猛地反應過來，“完整的不能傳？”
“嗯。”
“那......不完整的呢？”
“可以商量。”
“真君有什麼要求，儘管提！”趙衛國精神一振。
時萊向後一靠，後背貼著梧桐樹幹，雙手一攤：
“我沒錢了。”
趙衛國哭笑不得。
剛纔那一瞬，他腦中閃過時萊可能提出的各種要求，唯獨沒想到會是這個。
“你們不是在半島一年有一百個億嗎？還是美金。”
“那是我師弟的。”時萊眼簾微垂，“我一個男人，怎麼能用女人的錢？”
“你們不是在南洋也弄了不少？”
“那是我徒弟的。我還沒老，不需要徒弟來養。”
“......那真君你要錢做什麼？”
“你說的都是廢話，湯沒鹽不如水，人沒錢不如鬼。”時萊又呷了口茶，慢悠悠道，“自古以來，法不輕傳，你們想學，就拿錢來。”
趙衛國沒問時萊要多少，也沒在乎。
只要時萊肯教，多少錢都行。
現在也就國內好點，外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可是，漫長的國境線，要守護的地方太多。
“除了錢，真君還需要什麼？”
“嗯？”
“要不要給您個職位？做全軍總教頭什麼的？”
“收起你的小心思吧！”
時萊對這個提議嗤之以鼻。
教頭這個稱謂，聽起來就是綠油油的！
而且很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