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傑父親臉色連續(xù)變換，剛聽到譚力說有一個合適的人時，那種絕處逢生的感覺讓他驚喜交加。可當他聽到譚力說出來的名字後，臉上的驚喜瞬間凝固，繼而變成了糾結(jié)猶豫。
王泉他知道，從王泉跟郭傑合作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這個人的存在。再往後，不止一次聽郭傑提起過王泉，每每提起言辭中都帶著羨慕和不甘，兩人之間的事情他知道個大概，也正是因爲這樣，他纔會有現(xiàn)在這種糾結(jié)情緒。
“小杰跟他……”
郭傑父親直說了一半，眼神裡帶著擔憂看著譚力。
譚力猜到了他想說什麼，稍微猶豫之後這才說道：“叔，我說句不該說的。不管之前他們之間有什麼事情，郭傑現(xiàn)在不在了，之前的事情也就過去了。”
注意到郭傑父親臉上的帶有沒有絲毫減少，譚力又是嘆道：“再者說，王泉是個生意人，而且是個成功的生意人。生意做的越大，格局就不能太小，只要對他有利，我相信他會慎重考慮一下的。”
不知道是被譚力的言語說動了，還是沒有更好的選擇，郭傑父親面露難色，對著譚力說道：“那你幫忙問問吧，我就不出面，免得……”
“行。”
譚力說著緩緩起身，蹲了這麼長時間，腿都麻了。起身之後又跟郭傑父親說道，“我這就去問問情況，有消息了給你打電話。”
剛準備離開又想到了什麼，裝過頭問道：“對了，你們打算賣多少錢？”
……
沒人打擾，王泉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九點多鐘了。坐在辦公室內(nèi)抽菸醒神的時候，敲門聲響起，看清出來人之後不禁有些納悶，他過來幹啥。
譚力把目的說了一遍，說話的時候仔細留意著王泉的表情變化，看他面無表情心裡就是一沉，又是說道：“王總，郭傑的場子建的挺不錯的，我也就是不搞養(yǎng)殖，如果跟你一樣全面發(fā)展的話，我肯定把他的場子盤下來。再說了，他場子裡還有那麼多豬，按照現(xiàn)在的行情來看，只要接過來，就沒有賠錢的可能。”
譚力自己就是生意人，他很清楚厲害的生意人很少把私人恩怨帶入到利益中，同樣他更清楚，厲害的生意人沒有多餘的同情心。所以，他在王泉面前絕口不提郭傑出事後他的家庭情況，打苦情牌遠遠沒有直接的利益吸引人。
王泉面無表情並不是對譚力說的事情不感興趣，相反，他對這件事興趣很大。只不過他很是疑惑，如果說副產(chǎn)品方面的生意家人無法接手，那麼養(yǎng)殖場絕對算得上是穩(wěn)妥可傳家的生意，只要中規(guī)中矩的發(fā)展，肯定比一般的生意強。
還有，郭傑剛剛出事幾天啊，這就急著賣場子了？
側(cè)目看了譚力一眼，注意到譚力眼中的神色，很明顯的希冀。心裡頓時一咯噔，他很希望我能接手？
譚力的表現(xiàn)讓王泉心生警惕，卻沒有直接表現(xiàn)出來，反而裝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問道：“譚總，這事兒也太突然了。再說了，我對郭傑的場子並不瞭解，你也沒說場子的具體情況，讓我怎麼回答？”
譚力微微一怔，苦笑道：“確實有些倉促了。”
緊接著又是說道：“不瞞你說，我早上沒睡醒就接到郭傑父親的電話，說是在我場子門口等我。聽他說明來意之後，就一心想著過來找你，根本沒來得及問具體情況。你看這樣行不？咱倆等會一起去看看場子的情況，這樣總比我在中間轉(zhuǎn)達更加真實確切一些。”
王泉狐疑的看著譚力，過了一小會剛要說話，電話突然響了。
走到辦公桌旁邊，剛伸出手就看到來電顯示上面的名字，伸出的手微微一滯，幾秒鐘之後拿起電話。接通電話的時候，王泉臉上已經(jīng)換上了微笑，“楊局長。”
聽到王泉的稱呼，譚力下意識的轉(zhuǎn)頭看向王泉，心裡暗暗思索，楊局長是誰？平西縣有姓楊的局長？
電話裡不知道說了什麼，王泉臉上的笑容慢慢變淡，斜眼看了譚力一眼，正好迎上譚力的目光，譚力趕緊換上微笑，卻看到王泉臉上僅剩的一絲微笑也沒了。
“嗯，行，等忙完了我給你打電話。”
電話掛斷，王泉拿著手機出神，等了大概一分鐘的樣子，放下電話重新做到譚力身邊，似笑非笑的看著譚力問道：“譚總，郭傑的場子到底誰當家啊？”
王泉的問題讓譚力愣住了，過了好幾秒鐘才訥訥回道：“郭傑啊！”
剛說完，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糾正道：“我的意思是郭傑的家人。”
“你確定？”
王泉臉上的笑容更加詭異，這讓譚力心裡變得不安，聯(lián)想到他剛纔接的電話，又變得不那麼確定了。
見譚力不說話，王泉嘴角一勾輕聲笑道：“剛纔給我打電話的是洛河畜牧局局長楊守一，他跟你過來的目的一樣，問我有沒有興趣接手郭傑的場子。”
譚力眉頭一皺，隨後又是不確定的說道：“會不會是郭傑的父親找他幫忙了？”
王泉盯著譚力，玩味的笑著。譚力在王泉的眼神下敗退下來無聲苦笑，他也知道自己這個猜測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郭傑父親真的找到了楊守一，那就不能一大早跑過來找自己。
“王總，這事兒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也沒辦法。我完全是看在跟郭傑關(guān)係不錯，本著能幫就幫的態(tài)度來找你的。郭傑走之後養(yǎng)活一家老小的重任重新落到他父親身上，他父親又那麼大歲數(shù)了……”
譚力嘆了一聲，悻悻說道：“反正這事兒你也知道了，能不能接還是看你的意思，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
說著，譚力起身就往外走，王泉沒有留他，跟著起身目送他下樓。等譚力離開之後，王泉重新回到辦公室，不禁回想楊守一剛纔的話。
“北環(huán)那個的養(yǎng)殖場你知道吧，老闆出車禍死了，那個場子還欠著銀行一大筆貸款，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過來談一下，肯定能讓你拿到最優(yōu)惠的價格。”
楊守一言辭中的篤定和自信很強烈，就像是在交代一件無關(guān)緊要，卻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王泉不知道他爲什麼有這種信心，但卻很反感他的做法。郭傑剛剛出事，他就一副頤指氣使的口吻賣人家的場子，甚至還有便宜出手的意思流露出來，完全不考慮郭傑家人的感受，明顯是跟以前一樣，爲了一己私慾根本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想到這裡，王泉眉頭皺得更緊。說實話，譚力說出這件事的時候，王泉真的有點心動，現(xiàn)成的場子，飼養(yǎng)幾個月的育肥豬，只要買過來短時間內(nèi)就能賺錢，關(guān)鍵是省去了前期投建養(yǎng)殖場的瑣碎事情。
可接到楊守一電話之後，王泉突然變得膩歪起來，打心眼裡他不想順從楊守一。
郭傑場子所在的位置就是之前楊守一答應(yīng)給王泉建場的地方，雙方談崩之後不知道郭傑怎麼跟楊守一走到一起的，可不管怎麼說，這個場子對楊守一來講都是實打?qū)嵉某煽儭，F(xiàn)在郭傑不在了，場子能不能繼續(xù)運營下去，能運營多久都成了不確定的事情。王泉能猜到楊守一的心思，無非是是想保留住自己的成績。也正是這樣，王泉心裡才變得糾結(jié)起來。
接手，能讓自己輕鬆獲得一個完整的養(yǎng)殖場和短期可見的利潤。
不接，能讓楊守一難受，自己心情舒爽。
一邊是利潤，一邊是個人情緒。
該怎麼選？
譚力回到自己的場子裡，坐在辦公室裡想了好久，最終還是給郭傑父親回電話。電話剛剛接通，就聽到郭傑父親急切的問詢聲，譚力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郭叔，你準備賣場的事情跟洛河畜牧局說了？”
“沒有啊！咋了？”郭傑父親回答的很快，語氣中帶著疑惑。
他的反應(yīng)驗證了譚力在王泉面前的猜想，不由皺起眉頭說道：“剛纔我跟王泉說這件事的時候，王泉接到洛河畜牧局一個姓楊局長的電話，也是跟王泉說賣場子的事情，賣的是你們的場子。”
“啥？”
郭傑父親驚呼一聲，隨後又是急切說道：“我們的場子他們憑什麼賣？”
譚力苦笑，“這我就不知道了，本來我跟王泉都說好等會一起去場子裡看看實際情況的，他接過電話之後就變得猶豫了。郭叔，你趕緊把情況弄清楚吧。”
……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算是平西縣在農(nóng)林畜牧這一塊最大的一次投資項目吧？”主管審批商業(yè)項目的領(lǐng)導(dǎo)笑瞇瞇的看著趙磊，看到趙磊坦然點頭，又是接著說道，“上級一直要求咱們基層領(lǐng)導(dǎo)幹部帶領(lǐng)羣衆(zhòng)創(chuàng)造新的營收項目，讓地方財政多一條腿走路，可這麼多年下來，平西農(nóng)業(yè)大縣的形象始終沒有任何改變。”
聽到這句話，趙磊臉色的笑容稍稍淡化一些，認真的點頭：“我們會繼續(xù)努力的。”
“努力是必須的，更重要的是要牢牢抓住每一次機會。”領(lǐng)導(dǎo)點頭說道，“平西縣的養(yǎng)殖規(guī)模不如上菜和正楊，既然有人願意在平西投資，那就必須認真對待，爭取利用這次機會給平西縣趟出一條新的方向……”
“叮鈴鈴……”
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領(lǐng)導(dǎo)的話，趙磊趕緊示以歉意，從兜裡掏出電話，臉上的歉意稍稍淡化一些，將手機屏幕展示給領(lǐng)導(dǎo)看。坐在趙磊對面的領(lǐng)導(dǎo)看到來電顯示後，臉上的不悅瞬間消失不見，對趙磊說道：“接吧。”
趙磊這才接通電話，只是聽了兩句臉上就綻放出笑容，“好的，我等會就通知他。”
說著，看了對面的領(lǐng)導(dǎo)一眼，又是笑道：“領(lǐng)導(dǎo)對咱們這個項目很支持，嗯，好的。”
等電話掛斷之後，趙磊衝著對面的男人說道：“我們書記讓我替他對您表示感激，謝謝領(lǐng)導(dǎo)對我們的工作支持。”
大領(lǐng)導(dǎo)淡淡笑著，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伸手在項目計劃書上輕輕拍了拍，“感謝說不上，你們把工作做好就是對我工作的最大支持。行了，回去忙吧！”
趙磊心領(lǐng)神會，再次道謝而後退出辦公室。下樓之後，趙磊一邊朝著自己的車子走去，一邊撥打電話。
王泉看到趙磊的來電，心裡一動趕緊接通電話，沒等趙磊開口就主動問道：“領(lǐng)導(dǎo)，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趙磊正準備拉車門，聽到這句話瞬間愣住，這事兒可是領(lǐng)導(dǎo)昨天下午臨時決定的，自己也沒跟王泉提過，疑惑道：“你怎麼知道？”
“你上次不是說了麼，有消息給我打電話。”王泉狡黠的笑著，緊接著又是說道，“只不過我沒想到這次居然這麼快。”
聽他這麼說，趙磊才明白王泉並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他說的好消息是說屠宰場的事情。伸手拉開車門，坐穩(wěn)之後笑著說道：“你要是這麼說的話，今天絕對算得上是好事成雙。”
好事成雙？
王泉心裡一突，聯(lián)想起趙磊以往的作風，頓時變得謹慎起來，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你確定對我來講是好事麼？”
以前找趙磊辦事，總能趁機讓自己做點什麼，好處是給了，但自己也得跟著出血。根據(jù)王泉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這種額外的照顧跟自己所求之事成正比，自己想要謀求的多，出血就大。這次可是大型屠宰加工廠，要是按照比例出血的話……
王泉不敢往下想了。
“把你那點小心思收起來，別把別人想象的跟你一樣。”趙磊哪能聽不出王泉的潛藏意思，沒好氣的懟了他一句之後，又是換上笑臉說道，“我現(xiàn)在從市裡回去，你好好收拾一下，打扮的精神一點，下午跟我一起去政·協(xié)。”
政·協(xié)？
王泉正在納悶什麼事情刻意要求自己收拾體面，當他聽到最後這兩字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直覺告訴他，這是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