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微微莫名,但又格外用力的笑容,被荒人少女強行擠了出來。
於是在她那張髒兮兮的臉龐上,立刻便有幾顆潔白的小虎牙,如此耀眼的搶光了所有的風頭。
蘇牧見狀,當然如約的將肉湯全都盛給了荒人少女。
而荒人少女拿到肉湯後,剛剛還極爲刻意的笑臉,此時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綻放。
並且當蘇牧和姜瀾用餐完畢,蘇牧卻反而刻意的不再做任何指示,而是直接便與姜瀾回到了馬車裡進行休息。
獨獨留下荒人少女自己,更加茫然的站在疏林之中。
也直到此時此刻,當姜瀾終於能夠避開荒人少女後,他這也才滿臉疑惑的,連忙向蘇牧發(fā)問道:
“所以,你真的準備帶她上路?”
毫無疑問,蘇牧先前的那番舉動,任誰也能輕易的看得出來,蘇牧是想要將荒人少女給教化。
至於教化後的結(jié)果,自然也只能是想要將她給帶走。
而對於姜瀾的這份疑問,蘇牧的回答倒是極爲的坦然。並且坦然之中,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憐憫,也夾雜在蘇牧的神情間:
“我記得你曾經(jīng)說過,荒人血脈裡先天就蘊含著力量規(guī)則,能夠直接誕生出堪比五六階戰(zhàn)士的強橫。然而這份力量既然是蘊藏於血脈,自然也就說明力量本身,其實也可以通過血脈的傳遞,進而進入其他人類的軀體。”
蘇牧說道這裡,眼神也終於漸漸變冷,甚至氤氳著一層層的怒意:
“而眼前的這個荒人少女,她不但懂得人類的語言,並且也並未被荒人部落所接納,只能遊蕩在大荒的邊緣。”
“那麼關(guān)於她真正的來歷,難道還不夠顯而易見?”
蘇牧的這份言辭,頃刻便說服了同行的姜瀾。
毫無疑問,一名既懂得人類語言,又遊離餘荒人部族之外的荒人少女。顯然只可能受到過人類的捕獲,或者根本就是人類與荒人的混血。
而無論是哪一種,在這名荒人少女的背後,其實都尖銳的篆刻著一份深沉的悲哀。
所以姜瀾的下一個疑問,也已經(jīng)變爲了:
“那麼……你其實已經(jīng)想好了,讓她怎樣融入這個世界?”
……
姜瀾的最後一個問題,蘇牧並沒有回答。
因爲關(guān)於這個問題,就連蘇牧也沒有絕對的把握。
於是當?shù)诙盏年柟猓忠淮未┻^樹梢,並散落在了熄滅的火堆之上時。蘇牧卻是在走出馬車的第一時間,便立刻找尋起了某個身影。
值得欣慰的是,荒人少女果然並沒有走遠,依然蹲在附近的粗壯樹杈間,等待著蘇牧的再度出現(xiàn)。
蘇牧見狀,輕輕的對荒人少女招了招手,終於第一次的認真看向荒人少女的雙眼,繼而問出了更加關(guān)鍵的那個問題:
“你有沒有名字?”
經(jīng)過整夜的測試,蘇牧如今已經(jīng)基本確認了,荒人少女的確是願意與自己同行,而不是繼續(xù)過她那茹毛飲血的生活。
所以蘇牧此時,也才真正的、開始向著荒人少女的內(nèi)心走去。
而荒人少女聞言,似乎努力的回想了半天,自己究竟有沒有叫做“名字”的東西。
最終纔在記憶的深處,找到了某個似乎符合要求的答案:
“毛妮兒,他們叫我毛妮兒!”
很顯然,像是“毛妮兒”這種名字,一定便知道根本未曾用心去取。與其說是個名字,更不如說只是個簡單的代號。
不過此時此刻,蘇牧倒也並沒有自作主張的,爲少女取下一個更爲正常的名字。
比起刻意去迴避開毛妮兒這個稱呼,顯然直接以平靜的態(tài)度來面對,纔是對眼前少女更大的尊重。
於是蘇牧也並不糾結(jié)於稱呼,而是直接再度說道:
“那麼、毛妮兒,現(xiàn)在我們將要離開這裡,並且我們真正的目的地,也將徹底的離開前方的這片大荒。你如果願意的話,我們當然會帶你一起離開,但一旦你做出了這個選擇,則你便會徹底與此地告別。”
“就算是這樣,你也依然願意和我們離開麼?”
……
蘇牧最後的疑問,顯然是毛妮兒根本沒有想到的。
她之所以在這裡等著蘇牧,爲的只是好吃的肉塊、美味的肉湯,最多也只夾雜著一星半點兒的……對蘇牧本身的信賴!
而蘇牧此時,卻直接言明將會離開這裡,更要讓毛妮兒立刻做出選擇:
“究竟是與蘇牧一起離開,並過上一份未知的生活;還是依然遊蕩於大荒邊緣,繼續(xù)自己熟知的生存方式。”
這樣的選擇,對於一個根本不知世界龐大的“幼童”來說,根本就是極爲的殘酷、甚至是直指本心。
所以愈發(fā)茫然的毛妮兒,當然沒能做出答覆。
蘇牧見狀,甚至比姜瀾預想中更加果斷的,直接便轉(zhuǎn)身乘上了炁動力馬車,並向著朝陽升起的方向駛?cè)ァ?
似乎完全就不在乎,毛妮兒究竟會不會跟過來。
然而此時此刻,一旁同樣不明所以的姜瀾,卻也更爲驚訝的發(fā)現(xiàn):
當炁動力馬車,在一陣白煙瀰漫中向著遠方馳去,並沒有能夠做出決定的荒人少女毛妮兒,卻也是不自覺的便跟著馬車的軌跡,一樣向著那個方向走走停停。
擁有著強橫力量的毛妮兒,顯然比炁動力馬車要迅捷很多。
所以縱然毛妮兒,在掙扎中不斷的走走停停,一次次的看著馬車再度遠去。但憑藉她那矯健體魄和迅捷的速度,她卻又一次次的再度追上馬車的位置。
甚至在這反覆追趕的過程中,毛妮兒更是連她自己都沒能察覺的:
正張望向馬車的方向,好似期待著來自蘇牧的某種召喚。
……
“我們就一直這樣拉扯下去?”
猜到了毛妮兒的身世後,姜瀾反倒是有些同情的,看著不斷出沒在馬車附近的她,有些感慨的向蘇牧問道。
而蘇牧此時,卻顯得微微有些無情,依然極爲理性的回答道:
“她既然生活在大荒的邊緣,自然也就明白我們在接下來的幾天之內(nèi),都不可能真正脫離大荒的週近,所以她一定會一直綴行在我們左右。”
“故而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既是她做出決定的緩衝,也同樣是我們繼續(xù)瞭解她的空隙。我們?nèi)绻嫦霂M入人類世界,這種一定距離下的觀察,也是極爲必要的一個部分。”
並且言及於此後,蘇牧更是有些有些調(diào)侃的看著姜瀾。
繼而脫口而出了,某個讓姜瀾爲之一窘的疑問:
“所以說,關(guān)於後面的這個小屁孩,你好像比我都還要關(guān)心?”